2019-12-01阴阳踱

2019-12-01  本文已影响0人  山涧清流水

阴阳踱

第一章 珍姑娘

(一)

罩由夫七十岁生日那天,突然出现在大门口又很快离去的那位年轻站娘,他相信那正是他去世二十多年又已经轮回转世的母亲。今年阴历三月十五日,是罩由夫七十大寿的日子。

几个月前,儿女们都说好了,今年是他七十大寿,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在一起给他庆祝一番。儿女们还郑重其事地给父辈至亲及父辈和儿女们的亲朋好友送上请帖,敬请他们届时参加父亲寿宴。这天天刚亮,罩由夫就起身了。他洗漱好以后,特意穿上儿女们早就为他准备好新套装,神采奕突地下楼来。他没有特别的信仰。不过,今天是他七十大寿,他就像平常逢年过节一样摆上贡品点燃三支香和一对蜡烛,廖诚地供拜列祖列宗,寄托他对前辈,特别是对父母的深切思念。当他打开大门,准备在门前的香炉插上香烛时,看见门前几米远的大街上,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目不转睛地好奇地盯着他。罩由夫插好香烛,已准备转身进屋。此时,他看那姑娘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罩由夫觉得这姑娘的身影相貌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感觉似乎很熟悉,又那么陌生。

罩由夫朝姑娘笑了笑:“靓妹,早晨好!这么早要去哪里?”那姑娘好像没有听清罩由夫的问话,还是站在那里对着谭由夫俊笑。

也许是罩由夫今天七十大寿,心情特别好,又对姑娘友好地说:“舰妹,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进来喝杯茶,好么?”

这时,姑娘回过神来,问道:“老人家,你是罩姓么?““是呀,你找我?”

“不不,我朋友的老父亲说他有位十分要好的姓罩的朋友住在这。他临终前告诉他女儿,今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拜访老朋友的后人。他女儿听说我要出差来此县,就委托我来打听他的老朋友后代的状况,顺便探望他的后人。”

“啊!你朋友老父亲要打听的人叫什么名字?”

“叫罩如校。”

“谭如按正是家父。唉,父亲去世几十年了,没想到他朋友的后代还记得这么清楚,真是有情有义的人啊!来来,快进屋坐。”罩由夫让姑娘在客厅坐好,立即泡了杯本地上好的绿茶。“姑娘,请喝茶……请问姑娘,你是从哪里来这儿的?”

“江苏淮雄。”

“那离这有千多里呀!”

姑娘喝了两杯茶,眼睛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说道:“以前的屋好像不是这样的?”

“对,以前是泥砖屋,我退休前两年,把屋重建了,退休后全家都搬回来住。”

“都建成高楼了,难怪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这时,谭由夫好像有些得意起来:“这里就是原来的客厅,那里是原来的神台,神台背是我父母的睡房,再进去就是厨房。我从小就和父亲在厨房饭桌旁的一张床睡……”

谭由夫站起来,带着姑娘往里边走去:“诺!这是原来的厨房——我们家的厨房很大,有两间屋那么大,那边是猪圈、卫生间,这边就是饭厅。啊,饭桌就放这。这里有一张床,我就是在这张床和父亲一起睡,直到我到地区上高中……”罩由夫打开后门,他和姑娘走到后院。

“这里原来有一棵很大的无花果树,那里有并排着三棵二人合抱粗的香樟树。啊!那边还有一棵很大的苦林树和一棵麻子香……”姑娘显得十分兴奋地说。

罩由夫答道:“对,对,对。原来这院子十分大,风景也很好。

不过,公社化那年,大树给砍了去炼钢铁。你看,那里还有一棵香樟。当年那棵香樟只有尺多高,是父亲特意再培育起来的,到如今香樟也是五十多岁了……姑娘,你怎么会这样熟悉这里的?”“哦……是我朋友给我讲的。他还画了个图给我讲解呢!”罩由夫忽然糊涂起来了。他想父亲的朋友是谁呀,几十年了,还记得那么清楚?

“老人家,我告辞了。”

“你这么老远来,不要说住上几天,起码也得吃完早饭才走吧?”

“谢谢了,我要赶上今天到省城的车,晚上乘飞机去海山。”“真的那么急着要走?”

“真的。我想我回去告诉我朋友,她一定会再来看望你老人家。”

“姑娘,能不能迟点走,在我家做一晚客。今天是我七十岁生日,儿女们孙儿外孙都正准备给我做寿宴呢!俗语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难得你我巧遇一场,这就是缘分,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吧?”“老人家,真的不好意思,令你失望了。飞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海山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说话间,姑娘从提包里拿出一据没有拆封条的完完整整的百元大钞,双手寒进罩由夫手里,“没有准备好礼物,这就算我一点点心意,请老人家收下,祝你健康长寿。”

“不,不!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这钱是万万不能让你破费的。”

“这代表我和我朋友一家的心意,你老一定要收下。”她不由草由夫再说什么,转身就走。罩由夫追至门前。

“这真是,真的那么心急?”

“再迟就要误车了。”

姑娘急急离去。谭由夫看着姑娘的背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你看她走路时的身腰,不紧不慢而稳重的步伐,微微向前倾的脑袋和后翘而向上起伏的屁股——那是母亲年轻时每天给人挑担赚钱养家形成的动人的特有的形态。她简直就是母亲再现,这可能吗?母亲离去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如果是轮回转世,不就是姑娘现在的年纪?

难道真有轮回转世这事吗?母亲啊母亲,罩由夫真希望这是事实……

谭由夫想到二十多年前母亲去世的日子,心里像堵上湿鹿蚝的棉花,压到他喘不过气来,他呆呆地坐在厅堂那张母亲年迈时经常坐靠、已经跟着母亲大半辈子的椅子上。面对着那姑娘硬要塞给他又不明不白的上万元钞票,沉思着。刚才简短的意外的遭遇,把他弄憎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二十多年前母亲离开他的那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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