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田园犬』此生方圆

『中华田园犬』此生方圆

小白走了

带着颤巍巍的身体一跛一跛

解开绳索的那一瞬间

我好想把他留住

我怕，怕他走了再也不回家

我特意给他买的药

伪装后夹在晚饭里

研成末放进热乎乎的饭汤

逃不过他的舌尖，我想最爱的味道

有点苦谁都不大喜欢

第一次私心用美食诱惑

恐成最后一次的情感绑架

脑海认真闪现小白的身影

高大威武是中华田园犬

而今消瘦不少，毛发也失去光泽

他径直地向外院走去，那里一片漆黑

这条通往自由的路，十年来只有守望

我以为他将走出院墙，任性游玩

我蹲在他的方圆里犹豫忐忑

目送的情绪压抑着，缓缓起身

昏暗的路灯低着头，小白从外院绕回来了

他慢慢地走进内庭，沿着院子的角角落落

寻视一圈，辗转回到他的方圆里

靠在我身边，我双手捧着他的头

呼吸间，突然鼻子一酸

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小白要走了，他真的病得很重

我想，他会在家附近歇脚

等身体好些了，再回来团聚

我以为，他只是暂时的离开

毕竟印象中他英姿健硕

可是，妈妈寻遍了周遭

我再也没看见那一团棉花云

那份柔软如今深深刺痛我的心

已立冬，小白就这样走了

夜寒凉至极，风声稍紧

他会不会靠在某一处草垛旁

仰望方圆之外零零散散的星光

才发现并无不同，更觉得空

『中华田园犬』此生方圆

原来，这不是一次出逃

像儿时追求自由一样

那已经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回忆

他为此练就的脱身本领

如今再无机会施展

日夜守着进进出出的人

听邻近的鸡鸣犬吠

看着散慢讨打的鸡群，

慵懒的猫自由出入

偶尔陪他玩耍的过客

他也会羡慕吧

在自由和忠诚之间

他甘愿生活在锁链的方圆里

变老仿佛是不经意间的事

以前给他好吃的

小白的眼神聚光灯一般

一跃而起以衔月的姿势入口

而这一次，他显得精神不佳

我再三唤他并无回应

走上前，美味递到他嘴边时

我注视着食物一点点变少

他吃东西时小心翼翼

触动了我，衰老找上门来

小白也守不住，无论他如何强大

时间抽茧剥丝，在家的间隙

仿佛历经了一次沧桑巨变

四季更迭，政策有新行动

要离开时，没等到小白的送别

我收割了庄前最后的容貌

我怕再回来，物是人非的颠倒

小白杳无音讯

电话里实时询问

妈妈在一处偏远的草滩

看到云团簇拥在层层落叶间

熟悉的呼唤，难以转身

他静静地入梦，那棵大树下

再无风雨，也无晴

之后不久某一夜

白雪皑皑，覆盖了所有伤痛

或许只有雪才能还他洁白

如初的模样，从头来过

黄土只是终结

多少人事，秋冬花谢

黄昏后沉寂无边

方圆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