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構實驗4

4.帽子女士

我來到了“小小世界”大花園。

小島四面環水，科技發達，為了防止鄰島窺竊這裏先進的科技資源，想離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需要經過小島委員會的層層審批，才能申請到一個離島名額。爲了滿足島民的日益增長的精神需求，管理處將“小小世界”建在了島心，完全還原了附近海域的地理結構，鄰島的植物建築人文應有盡有，我們對所謂世界的認知，全是來自這個大花園。

三月的小島濕冷，被霧和細雨籠罩著，連續半月以來，天都是陰沉沉的，灰色的雲層厚厚堆積，能見度很低。小小世界裏集聚著拿著相機拍照的島民，觀賞各式奇異的建築和各類不屬於亞熱帶氣候的植被，這些原不屬於小島的裝置早已和小島整體建造風格融為一體。

我走在花園的棧道上，感覺身體輕飄飄的。總感覺有人在注視著我，他們會發現我是沒有器官的人。越想越覺得不安，臉也似乎發起燙來，我把頭低下很低很低，走進一個藤條編織的涼亭裏。

我靜靜地看著湧動的人群。他們幾乎人手一只手機，不是對著景色拍照，就是在和自己的“親密關係”通話。少有三人成群結伴而來，不過有了“親密關係”的陪伴，卻也嘻嘻哈哈十分熱鬧。

棧道盡頭有一面湖，“湖水”清澈見底，時而深藍，時而淺綠，可以根據人們意願變換湖底的顏色，據說，透過這片湖水可以看到每個人的“本質”,是每個來到“小小世界”的島民必體驗的項目之一。其實那也不是真正的湖面，而是一種可觸摸智能螢幕，它做的足夠逼真，身後鏈接著一套線上占卜系統，人們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在湖面上，便能測問凶吉。就像小時候玩過的線上測字遊戲，大家只是圖個開心。

“你為什麼不去占卜？”

一個聲音說。

說話是一位戴著黑色禮帽的女士。身材瘦小，聲音平靜，幾乎不夾帶一絲感情。長長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只高挺的鼻尖，唇色是顆粒分明的番茄紅，嘴角微微上揚。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這裏除了你還有誰？”

……

遠處，看到本質的人群時不時發出一聲聲驚呼。我們一齊向湖面望去。

“你真的相信那個湖可以看到人們的本質嗎？”她說。

“哪有真正意義上的占卜？無非是條件反射。大數據運算反映出來。”我發表自己的看法。

“很有慧根嘛！不過，每個人都會經歷的。無人倖免。”她突然笑起來，“很高興認識你。如果沒猜錯的話，你也是一個剛剛喪失器官的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解地問道。“醫生說像我這樣情況的人有很多。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喔，是很多。”她停頓了一下。“準確的說，沒有比這更多的了…”她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怕不是精神受了什麼刺激。我正準備離開時，帽子女士叫住了我：

“你是不是能感覺到，在你的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她是怎麼知道的？比湖面還像占卜，黑色的禮帽讓她現在看來更像一個人類巫師（現今巫師這個職業已完全被人工智慧替代）如果看出的症狀只是猜測，那她又是如何知道房間裏的秘密的？

“希望可以幫到你。”

她遞來一張名片，上面只有一個二維碼。

“放心，我們是公益組織。免費。”說完，她離開了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