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梦--读钱钟书《管锥编》一三二、2023-02-16

        先生继续笺梦之想与因，言及三家之说可以借鉴之三：潘德舆《养一斋集 卷一一  驱梦赋》“不蹈梦区，不烛心境”，先生释为弗洛伊德之“梦乃察知潜意识之平平王道”。简言之，潘之意：察梦可尽知心中所思。弗洛伊德之意：梦中会把潜意识的希望、需求、害怕等表达出来，把一些不被接受的动机以伪装或象征的形式间接的表达出来。再引《庄子 齐物论》“梦饮酒者旦哭泣，梦哭泣着旦田猎”，此大约为周公解梦之源头也。

        观潘德舆与弗洛伊德之说，梦中有潜意识之希望、需求、害怕等心理要求，故解梦者往往言及此点，进而做出预测，盖利用信任之连续性作用也。民间一笑话；某秀才欲赴乡试，做一梦：先跑马墙头，继而与小姨背面裸睡。其小姨释曰：墙上跑马，路窄，背面裸睡，事不成，总结为此次乡试不中。其泰水释曰：墙上跑马，高层次，裸睡，翻身事成，此次乡试必高中。试以此笑话释解梦之荒谬：即为秀才，其才当有（前则言及金举人银进士，因为清乾隆时期广东举人名额不足七十人，而全国四千多举人考一百七八到二百进士，按照比例而知。实际上，秀才之竞争更为激烈，吴越之间，家家读书，而每年秀才之名额更少。六九则《科举之细节》钟毓龙先生的《科场回忆录》中，钱塘仁和两县，秀才入泮区区三十人，其困难可想而知），有才则必思中举人，进士；民间俗语：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盖彼时小姨子多为姐夫意淫之对象。此两点为秀才之心理需求也，既其潜意识里的需求，虽不表现，但确实存在。秀才此梦境，若为占卜者解，当言秀才有本领，亦当有齐人之福，然后对其中举否，释为墙上毕竟窄，跑马又快，小姨虽亲，亦有伦理之隔阂等等模棱两可，支支吾吾之言，小心谨慎，可以高中，但必须禳解，如此如此，小钱钱到手也。而小姨之解，恨其非分之想，故而以不中诅咒；其岳母之解，望婿成龙，自是给其鼓舞，故而信誓旦旦，必能高中。

        先生继续引用古书，言及占梦之准确，此为幸存者偏差，不准确者，早已泯灭于史中矣。又言梦为先事之反兆，既梦是反的，梦哭得笑。吾乡亦有此言，且细分为前半夜之梦为反，梦哭既笑，后半夜为正，梦哭既哭。细绎之，前半夜为深度睡眠，自是去缰之马，肆意奔驰；后半夜当是浅度睡眠，梦境荒谬而意识自动更正。其反正者，荒谬程度之异也。

        某认为，民间迷信有其事实基础，不可全部摈弃，当分析后保留其精华，抛弃其糟粕。例如吾乡有参加葬礼归家，必先至炉灶打火烤遍全身，再作其它活动之俗。细细分析，恰是用火消毒之原始状态。亦有老人去世，是为灾祸之人，三年不可串门等活动，虽有古代官员丁忧之事实，或是病毒隔离之原始。祭祖磕头，当是矮化自己，提高祖先之位置，进而造成心理之高大，如乐山大佛类似。此皆为民俗研究，某不懂，略举两例，供君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