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东大街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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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东大街有个疯子，叫安邦。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故事，但没有人理他。

据说他一开始是装疯，骗点吃的。

后来就真疯了。

【2】

安邦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开了一个厂子，腰缠万贯。

他是80年代最早富裕起来的那帮人，屡次被县政府市政府喊去做报告。在镇子上，他是个大人物。

安邦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唯一的男孩，所以小时候备受宠溺。

据说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因为抢玩具，打了他姐姐。姐姐不敢还手，想跑，他大哭。妈妈便叫姐姐站住给他打，还笑称“小孩子么，你给他打两下又能怎么样。”

还据说，他曾经大骂自己的妈妈和奶奶，但是她们都还是笑笑觉得没什么。

从小，这个备受关注的孩子，就是劣迹斑斑。

【3】

十八九岁时，安邦已经长成了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他并无心读书，父母也觉得上学没用，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结婚了。

婚后有一个儿子。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请朋友吃饭，打牌，混日子。

【4】

有一天，一则新闻在镇上炸开了锅。

安邦的老婆上妇联告了他，说他家暴。同时拍了很多取证的照片，老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势严重。

而她被打的理由是，安邦怀疑她与父亲通奸。

大家议论纷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大宅子里真正发生过什么。

【5】

在妇联的调解下，两人离婚了。

后来父亲带着一大家子走了，留了他一个人在家里。

人们议论说，是他连他爸一块儿打了，他爸忍不了，就带一家子跑了。

也有人说，他爸与他老婆通奸是真，儿子其实是爸爸的。

还有人说，他爸在别的城市生活的很好，两个妻子相处和睦，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

还听说，他爸爸开车回来看过他一回，看他疯了，老泪纵横地走了。

【6】

安邦家人刚走的那年，他还和过去一样生活着。

家里还有钱，还有值钱的东西。

他还是照常喝酒，打牌，混日子。

有年长的阿姨劝他，“爸爸都不在了，你得自己找份工做，不然以后怎么过日子呢？”

安邦总是笑笑，恭敬地说知道了。

那一年，他还是一个帅气的富家公子，笑起来还算阳光。

【7】

第二年，他已经把大宅子卖了，住进了另一个小宅子里。

身边陪他喝酒的朋友几乎没有了，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他蹭便了熟人家的饭，后来没有人给他饭吃了。

他找收破烂的人把家里的床、柜子，都按斤卖掉了。

轮到冰箱时，收破烂的人说，太新了，我不敢要。

他拿起锤子把冰箱锤烂了，问他，“现在敢要了吗？”

【8】

第三年，安邦在东大街溜达时，已经没有鞋子穿了。

他长成了一个疯子的标准模样——卷曲蓬松的头发，脏兮兮看不清五官的脸，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只遮住裆下。

好心的阿姨不再劝说他，而是在他靠近时就摆摆手让他走远。

曾经喝过酒的朋友，好像一个都不见了。他就这么独自在东大街走来走去，累了就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睡觉。

【9】

第四年，他还是那个样子。

从垃圾堆里找吃的，喝的，穿的。

有时会站定，对一个人傻笑。

多数时间，没有表情地乱走。

不扰民，不发出多余的声音，也跟人没有任何沟通。

【10】

第五年，安邦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的小房子里没人，门板都早已不知去向。

东大街不再游荡一个疯子，他好像也没有存在过一样。

有人说，在别的县城看到过他，他流浪到别的地方去了。

也有人说，他的老父亲时隔多年把他接走了，送去治疗精神病了。

也有人说，他死了。

没有人在乎，有的只是唏嘘。

偶尔茶余饭后，还是能听到这个名字。比如：你不好好学习，长大就是安邦那个样子！你这么惯着孩子，想让他长大成安邦吗？

他就是一个错误的代表，从人们的生活中，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