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老树咖啡馆（26）文艺大叔
二六、文艺大叔
11月22日，邱振鑫生日，周筱恩事先约了一群同事，为独自一人在国内的邱振鑫庆祝生日。
酒店自助餐有小周精心安排的菜肴：有邱振鑫熟悉的春卷，和不熟悉的酱烧野牛肉。现场乐师奏出的音乐，充满了最新最in的流行元素。
周筱恩的脸红扑扑的，在灯光映照更显未脱稚气的明媚，但她说出的话却老道欢快：此时此刻，我们是在公司董事长的生日paty上为您现场直播，请你们用你们的金掌、银掌、发财的手掌，对我们的寿星的给予最最热烈的掌声。
顿时，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邱振鑫被这帮热情的年轻人簇拥着。
要不要请我们的寿星为大家献上一曲啊！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哪呢？让我们来，请上董事长，为大家演唱他的代表作品《故乡的云》。
邱振鑫在大伙儿的簇拥下，接过话筒，略带磁性的男中音缓缓响起：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
一首思乡浓郁的歌曲过后！大家又起哄，要邱振鑫再唱一首。
一个人唱多没意思啊，谁跟我一起唱《敖包相会》。
某某——某某——
一长相甜美的女员工在众人的鼓动下，羞涩地接过话筒。优美的歌声荡漾开来，把大家的情绪带进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众人沉默了，凝神聆听，在别人的歌里缅怀流逝的青春。不管他们来自哪个地方，都漂在东莞，此刻，他们抱团成暖，感动于亲人般的温暖。
曲终，邱振鑫满怀深情说道：谢谢大家给了我一个温馨的生日派对，这个画面注定让我一辈子铭记，值得以后坐着轮椅慢慢回忆，太浪漫了，太感动……我们今天在“大时代”这个大家庭里面，不仅有同事之情，更重要有浓浓的亲情、友情在里面，这让我想起了周华健的一首歌《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一声朋友你会懂……希望我们一直携手并肩走下去。
哦——哦——
是不是快乐过头有隐忧。邱振鑫一直以来神经绷得紧紧的，平时疏于做梦，许是昨夜红酒醉人，让他一下子松懈下来。
邱振鑫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他又变回穷光蛋，吃不上饭，穿不暖衣服。他跟人去工厂收购碎皮，饿得眼冒金星，多想向人家要饭吃，可是他实在开不了口。挨到下午，终于到姐姐住的村子，他一声“姐姐，快给我饭吃”就瘫软下去，饿得奄奄一息，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大汗淋漓，眼角还挂着泪。
屋外小鸟啾啾，欢快呼唤春天的到来。他推开窗户，昨夜下了一场雨，地还是湿漉漉的，温度有了上升，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伸了个懒腰，梦中的情景令人心酸，他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的梦，梦到自己一无所有，梦到自己又冷又饿，重新被打回了穷光蛋的行列。所有这一切，只因童年贫穷的阴影太重，这创伤只怕再多的钱也医治不好。
他套上运动服，跑出了家门，用锻炼来驱赶恶梦残留的阴影。
小区的林荫道散发出淡淡的桂花甜味，许是温度过于高了，桂花再度飘香，邱振鑫深吸一口气，向前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思考一天的工作安排。
上午他要马上召集内部人员开会。
因为他来去无定，会议就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候两个月开一次，有时候三个月开一次。他通知小周召集所有的加工商都来参会。
“大时代”生产的产品远远不能满足欧洲的供货。邱振鑫只好把订单分给东莞的各个工厂加工。只要他在国内，就会到东莞召开工作例会。为他加工的厂子已达25个。邱振鑫把在各地看到的信息，反馈给员工。
没多久，工厂负责人陆续到齐。这次会议来了23人。他们难得见邱振鑫一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此刻攒着一大堆问题要汇报。邱振鑫静静聆听各工厂的困难：有说需要资金追加的，有说原料不足的，也有对包的款式进行改进建议的……邱振鑫一边听一边记笔记。为集中注意力，邱振鑫一根接一根抽烟。他的笔记本上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线的问题、配料问题、工作问题、原材料不到位问题、态度问题……这个配件放哪里？那个拉链头放何处？如何采购原材料？如何提升包的技术？哪家包的配件质量最好？
嗯，你说。嗯嗯，接着说。他的笔没有停止过。
起先有些工厂负责人怀疑邱振鑫记不下这么多问题，有人交头接耳把疑虑说了出来：这么多人汇报，董事长有没有听进去啊？
这番窃窃私语被邱振鑫捕捉到了。
“你说，我记录了会给你办。”他的笔游龙般在纸上走个不停。
此时的邱振鑫不仅年富力强，精力好，思想高度集中，办事效率高。他一边记一边早已想好了对策，对于每个人要干什么都做了分工布置，一个小时，大家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各回各厂，各忙各事。
东莞的生活和邱振鑫的节奏相匹配。他的工作虽然很忙碌，业余生活还是很丰富的。
王志雄从原先的生意伙伴变成了好朋友。他经常约邱振鑫出去玩。王志雄喜欢美食，当一笼笼的点心放在桌子上时，绿的青菜，红的蕃薯，紫的米糕……王志雄两眼放光，在食物面前，他保持着童真般的迷恋。小笼包入口时，他不急着咀嚼，而是眯着眼，很享受地吸里面的汁，含在口里，似回味无穷，最后吞下时，满足地笑了。
邱振鑫看着他，王志雄不好意思地笑笑。在邱振鑫面前，王志雄保持着一脸谦卑。或许他的长相就一脸谦卑。当初邱振鑫找他合作正是看中一脸憨厚的谦卑。王志雄在邱振鑫朋友圈里也算个大老板，但他骨子里还保留着农民的淳朴。所以邱振鑫信任他，在东莞他是邱振鑫最好的兄弟。
邱振鑫喜欢唱歌，只要一到练歌房，他全身的文艺细胞都活跃起来。拿起话筒，浑厚的男中音在包房回荡：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如泣如诉，那些逝去的日子重聚在脑海，画面唯美而温馨。如果邱振鑫不去从商，兴许会成为文艺青年，他喜欢口琴，喜欢唱歌，喜欢书法，就连工作，做得也颇有艺术性。他做包，就像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那样精工细雕……他的骨子里是浪漫的，追求一切高雅的东西。
好，好，唱得好！王志雄在边上鼓掌，同时把一笼屉的五花肉消灭干净。广东的食物精致小巧，说是一笼，其实只有几个而已。
叮铃铃——电话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邱振鑫关掉麦克风，让电视画面处在静音状态后，这才接起电话。
喂，老邱啊，我发现一个好地方啊！我请你吃“霸王别姬”。话筒另一头大嗓门客户发出邀请。
“哈哈哈……我已有约，别说‘别姬’，‘别鸭’我都不去。”邱振鑫拒绝得很干脆。
老邱，给个面子嘛！年终节到了，人家送一点礼物给你，也是意思意思的啦！大嗓门继续纠缠。
你只要把我的产品做好就够意思的啦！其他就免啦！邱振鑫模仿着他的广东腔。
此时，很多东莞供应商都在寻找邱振鑫。邱振鑫是商家大户，攀上他，意味着滚滚而来的财富。
邱振鑫和王志雄出来其实也是为了躲避供应商的宴请。这些人的意思无非想找邱振鑫多拿订单。
见王志雄吃得心满意足，邱振鑫带他去打保龄球。
走进保龄球馆，一排排金色的球道吸引了王志雄。他对美食在行，对玩却是比较陌生。以前，他只在电视游戏上玩过打保龄球，从没打过真正的保龄球，充其量陪女儿玩过玩具保龄球。
王志雄迫不及待地拿起了一个球，模仿着邱振鑫打保龄球的样子，使出了全身的劲，把保龄球扔了出去。球刚滚出没多远就掉进了沟里，连打了几次，都没有击中前方的目标。他有点泄气了。
邱振鑫见了，笑着走过来指导他。
“打球时要往左偏一点，这才不会打到沟里去，拿球的动作和姿势也很讲究。”接下来，邱振鑫给他做了一次示范。哇!打了个满分。围观的人噼噼啪啪的鼓起掌来。
王志雄照着邱振鑫的样子，身体前倾，右手紧拿着球，慢跑几步，右手往外一送，球沿着球道滚啊滚……哇!中了9个。王志雄高兴地狂拍邱振鑫肩膀，像个小年轻似的兴奋不已。他信心倍增，连续打出好成绩。再回头看邱振鑫，他一局竟然打出240的高分。王志雄不得不佩服邱振鑫，自己做生意不如他，打球也不如他，幸而吃东西赛过他。这样想着在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唱着歌离开了保龄球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