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小暖
来源：公众号 团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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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安导演的电影《色戒》，对张爱玲的原著《色。戒》才有了更深的认识。

原著更寒冷一点。

张爱玲在卷首语这样写到：

这个小故事曾经让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写过程中，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三十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在电影中，王佳芝和易先生是有爱的，即便最后王佳芝为此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而小说中，从头到尾都是王佳芝的独角戏，直到一步步走向了自我毁灭。

张爱玲每每看似写爱情，其实写的是爱情里包裹的人性。

她笔下的人物或贪婪或自私或无知或守旧。

好比把世俗里的爱情一点点撕裂开来，里面渗出鲜血，涌出热泪，还有一丝悲哀的微笑。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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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头，便是在牌局上。出场便是对王佳芝的描写。

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张脸也经得起无情的当头照射。

让人隐隐地有点不安。

在牌桌上，易太太嗔怪着说：

现在该要多少钱了？火油钻没毛病的，涨到十几两、几十两金子一克拉，品芬还说火油钻粉红钻都是有价无市。

易先生调笑着说：

你那只火油钻十几克拉，又不是鸽子蛋，‘ 钻石 ’ 嚜，也是石头，戴在手上牌都打不动了。

草灰蛇线，伏行千里。

易太太吵着要鸽子蛋，被易先生取笑，后面却欣然给王佳芝买了个鸽子蛋，这显然让王佳芝自觉在他的心里，地位比易太太还要高。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鸽子蛋，不仅是虚荣心的证明，还有一种底气。

02

为什么王佳芝会被大家选中做这个女间谍？

回来大家七嘴八舌，定下一条美人计，由一个女生去接近易太太——不能说是学生，大都是学生最激烈，他们有戒心。生意人家的少奶奶还差不多，尤其在香港，没有国家思想。这角色当然由学校剧团的当家花旦担任。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美貌，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她的表演基础和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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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演戏，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光环，就像文中写的：

她倒是演过戏，现在也还是在台上卖命，不过没人知道，出不了名。

下了台她兴奋地松弛不下来，大家吃了宵夜才散，她还不肯回去，与两个女同学乘双层电车游车河。

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下了台还没下装，自己都觉得顾盼间光艳照人。

然而她又是那样的天真，单纯。

她以为大概最后不过就是她出演过的那些历史剧，终有好的结果。

然而她没有想到人心，更没有想到这世道的艰险哪里是那短短的爱国历史剧就能诠释的了的？

因为这次的任务，她要扮演的是生意人家的少奶奶，自然是先要去掉童贞的。

那嗤笑声有点耳熟。这不是一天的事了，她知道他们早就背后讨论过。

偏偏是梁润生！

当然是他，只有他嫖过。

既然有牺牲的决心，就不能说不甘心便宜了他。

抱定了牺牲的决心，献出自己的童贞之后，局势发生变化，她发现被大家抛弃了。

“ 我傻。反正就是我傻，” 她对自己说。

也甚至于这次大家起哄捧她出马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别具用心了。

又一次，他们找到了她，而她选择了再一次义不容辞。

为什么呢？

大概是莫名其妙的价值感吧。易先生让她有了价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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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每次和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

她受的屈辱，她受的窝囊气，她辗转难眠的无数个夜晚，和梁润生的那个晚上，似乎最终都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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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故事的高潮，在买戒指的部分。

英文有这话：“ 权势是一种春药。” 对不对她不知道。她是最完全被动的。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是一对动了真情的普通恋人。

陪欢场女子买东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随侍，总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 快走，” 她低声说。

仅仅几句话，就完成了王佳芝最后叛变的心理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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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缺爱，母亲早逝，父亲把弟弟带到英国，只留下她，家里的姑妈卖了父亲给她的房子。

只有这个男人，送给她一颗昂贵的鸽子蛋。

爱于她而言，便成了一种可以用生命去追逐的温度。

自以为他是爱她的，因此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弃，甚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而实际上，那份爱，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

那个男人，只不过把她当作风流史里最浓艳的一笔。

他一脱险马上一个电话打去，把那一带都封锁起来，一网打尽，不到晚上十点钟统统枪毙了。

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

他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狠辣传神的描写，淋漓尽致地刻画了易先生的心理。

若干年后，唯一能回忆的，大概也就是她是他的知己，为他而死，他洋洋自得，颇有些无耻。

张爱玲妙笔生花，看的时候你会被带进她的玲珑世界，此起彼伏的心理描写，只能暗暗叫好。

她的文章美则美矣，对于麻将桌前女人们的服饰、神态，周遭环境的描写，对大学生们午夜狂欢的描写，你甚至能看到斑斓的色彩，嗅到氤氲的香气，感受到情绪的迷醉、喧嚣、失落。

心尖的那一丝丝颤动，远比电影镜头更加精彩。

但是，从不提供答案，只是把现实活生生地端上桌，为你展现人性的纵深剖面，用她的笔让你看到更多角落，体会到文字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