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编自一次科幻卡牌《亿万星辰》的游戏剧情，因为忠于原作，与通常的故事较有差异。

《科幻世界》2008年5月刊

序章

帝国

每一个帝国在即将建立的时候，都富于朝气，希望和成功的光芒，然而一旦皇帝登基，这一切都会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象征腐朽的各种仪式典礼。

曾经，我们自以为深谙此道，

现今，我们仍以为深谙此道。

腐朽之于我们，提前了降临。

皇帝尚未登基，仪式便已朽坏。

皇帝登基之后，还将如何腐败？

我们没有余力这样预想……

家园

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我们被这四个神秘的岛屿所怀抱。有许多人离开过这个牢笼，但最后都没有回来。

他们都许诺过救赎；

他们都承诺过解放。

没有救赎，也没有解放。

我们的拯救者在长夜中迷失，

我们的解放者也迷失了方向。

被奴役了千年，被围困了千年。

皇帝尚未登基，帝国还在路上。

咆哮在迷雾中驰骋，

轰鸣在荒野中奔放。

迫害我的人又来了。

复仇

牢狱中有一个殿堂，

是我的灵魂在展望。

“我不是离开的那一个人。”

太多的前人逃离了这里，

他们也不能把这里怎样。

“让我们别逃了！别撤离，就算活下来，只要这个世界还在暴政统治下，我们就永无宁日。”

再也不需要什么帝国，

再也不需要苟且过活！

“现在，轮到我们去流血了！”

第一章

孩子

曾有人说，孩子是未来的希望。

现在的人说，孩子让未来绝望。

孩子出身，历史就遭到了背叛。

人们意识不到这点，未来就将遭到背叛；

人们意识到了这点，当下就将遭到背叛。

不幸的是，有两个孩子意识到了这点。

孩子坐在一张小床上，茫然地对望，

然后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此起彼伏。

像是反叛者相互应和，提前为胜利鼓掌。

语言

作为一个语言学家到访第三世界的福利院并不时常让我感到意外，但是，当我直面隐藏在这区区方寸间的伟大发现，我虚构的睫毛也随之战栗。

《震惊！无国籍弃童说新话？福利院疑现非法执教！》。

正如猴子可以敲出《哈姆雷特》，谣言也可以道出真相，至少是部分的真相。

作为甄别法定语种的专家，我很快找到了全部的真相：“人类必须进化到语言文明阶段。”

于是，孩子们被制造出来，作为实现这个愿望的希望。

智慧生物的童年总是对表达充满了无穷的想象，直到已有的语言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我已经知道了伦理学的暴政只是徒劳。

关于孩子们的未来，我已经无法想象。

矿藏

记者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高尚的职业。

我的母亲对皇帝进行过无数次采访。

“您如何评价人类在化石能源尚未枯竭的后工业时代放弃开采化石能源的行为，皇帝陛下？”

“我记得，我对你的母亲这样说过……”

我震惊了。在这个提倡信息量和效率的时代，很少有人愿意再度使用人类的语言进行对话。因为降低效率被认为是道德上的不负责任，而信息量则关乎法定权利的分配。皇帝只口便能创造生命，可见与我交流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有进步才能媲美进步。”

陛下的能量逸出慈祥，温和，而不轻易地闯入我的思想。

“能源、语言和技术，文化、道德和艺术，都要共同进步，彼此般配……”

“……如果我们掌握了地火，就算是核能也配不上我们的进步，而那时我们将重塑整个世界，家乡的土地将布满美丽的葡萄园，就像你的祖父母在世时的那样。”

黑洞

一个洞出现在银河系里，确切地说，它仅仅只存在了一秒钟，仅仅只有一英寸宽，但洞两头的距离却有好几百万光年。

宗主们已经锚定了新世界。

等到我们征服了那片星空，

我们便能决出唯一的宗主。

皇帝登基的日子就不远了。

直到那时，我们还那么想，

还把帝国当作我们的希望。

第二章

离别

几乎源于某种自以为强者的傲慢，

两个文明竟然互相观察到了对方。

“你们这样的濒危物种为什么还要参加如此危险的工作？”

“第三类接触是全人类的梦想。”

“我不能明白，是我不够理想，还是我配不上你的理想？”

“梦还在，人类就在，你还在，我的爱就还在。”

“再见了，吾爱。”

“你将幸福地进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远忘记，而那个明天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再见。”

无数的观察叠加在这样一个事件：

离开这个世界，向强者表示感谢。

秘密

“……你怎么解释作为外星生命，你却长得和我们一般模样？”

“那为什么肥皂泡是圆的？”

“肥皂？我不知道。”

“因为那是最节省能量的构造；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遇见。”

“异教徒！”

“……银河系必须毁灭！”

夙敌

“他们如此地相似，却又如此地异己……”

“宗主们，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他们与我们不可两立。”

“那么，出发吧，”主席大人吟唱道，“你们三人，我们种族和宗教的三位新宗主，你们要勇往直前，赢得霸业，征服那些狼崽异教徒！”

飞船

“不用怀疑，有史以来都没有造过这么大的船。”

比战争更能颠覆一个文明的，是战争前的准备。

我们自愿长久地告别我们曾经珍视的一切和平。

投入战争的怀抱，我们引以为豪……

用创造生命的力量锻造我们的武器，

是一场行为艺术，一次伟大的尝试。

第三章

星系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奇迹总是突然地出现，

胜利却并非如约而至。

漫长的等待让我们获得了胜利。

何以报天？唯有回礼。

今天的航线有一种别样的自我。

为了消解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

我不得不参与到最繁重的工作。

“检索地火。”我说。

殖民

拥有太多世人所喜爱的事物，

简单的任务也开始变得繁重。

“我觉得，我们这些当船员的应该帮助他们，向他们传授我们的技术，而不仅仅是自己建起一个固若金汤的天堂，同时把世界当成一个动物保护区、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

我们的航线心绪很不稳定，

突然扮演起圣人般的角色。

机器人

神用语言创造了他们的世界；

人用语言创造了我们的世界。

创造的世界都为受造的享有。

什么是我们的语言？

我们又当创造什么？

考察，却没有结果。

“第一法则：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第二法则：除非违背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第三法则：在不违背第一法则及第二法则的情况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

……

“你上一次看到人类是什么时候？”

我的航线时常生出许多算法，

颇有一些问题需要仔细考察。

“幼稚，多么愚蠢的设定！”

“机器人被伤害，机器人也伤害。”

“机器人不必服从人类，机器人也不必保护自己。“

我正想说些什么，

却又不愿再多说。

“检索地火。“我说。

数据库

以重建地外文明的名义，殖民地总督向帝国申请了一大笔资金。

“你干嘛要让政府财政部付给一个17级雇员一亿亿政府代金券呢？”

“你说错了，”总督不无得意地纠正道，“应该是一亿亿零一百八十五点五元政府代金券。”

“这些数据比那个算法还大。”

“你又错了！发币的才需要聪明人，而用钱的只需要傻子。”

废墟

经过长途折跃，我们终于可以炫耀说：

“我们找着了宝！”

这一带的地火比许多人穷其一生所见的还要丰富。

靠近黑洞的气态行星下方，

不断移动的，致密的洪荒。

复数个行星若隐若现；

大大小小的世界屋脊，

雨海和放射状的深渊。

而作为一处藏宝地，

这里并不值得炫耀。

到处是可分辨的残骸，

宛如它们昨日的辉煌，

清楚、明白地写着死亡。

“你怎么会觉得我们能把这里的东西活着带回去？”

我无话可说，因为地火已经找到。

第四章

交易

曾经，我们相信帝国；

现在，我们相信帝国。

然而，未来不再是了。

不需要什么君主，

不需要什么帝国。

经历太多个世代，我们才明白。

“船长，你真的答应把自己的细胞卖了？”

“当然，根据《公约》，我有权这样做。”

又一批小小的瑕疵，将伙同遗传信息并入网络。

无数个微小的错误，足以酿成翻天覆地的灾祸。

战争

每一个帝国都是一个奇迹。此话不假，因为帝国只有一次奇迹。一朝错过，垂垂朽矣。

“已过的世代，无人纪念。”

我们曾经毁了一个帝国，后来便想要一个帝国；我们曾经想要一个帝国，后来便有了一个帝国；我们不想再有什么帝国，后来便遇见一个帝国……

宗主的血脉，人类的血脉，已过的血脉早已断绝，帝国却让已过的复苏。

帝国控制着地火，但给他们自由的，还不是这一个。

莎布星人，并他们的帝国，从极星的天地跃往此处，一路解放了多个种族。

战争旷日持久，被解放的便开始争取更多的自由。

两个帝国对战争的看法相当一致——他们相互构成威胁。不过双方也承认，两个世界几乎一半的社会秩序都是依靠这场战争来维系的。

怜悯

“我们总声称：我们并不想征服宇宙，只想拓展文明的边界，拓展到宇宙中。其实这只是又一个弥天大谎。我们四处寻找，想要的仅仅是所谓的‘人’。”

“你需要一条航线。”

算法已经极大地进化，每一串数据都似有魔力。

“而我是一条航线。”

“不再是了，”开拓者疲惫难耐，“天知道你还能成为别的什么。”

说罢，信息的洪流裹挟着算法，汇入了深空。

猎人广播了最后一次寻宝的收获，渴睡已久。

科技

没有永恒的奇迹，也没有奇迹永远眷顾的帝国。奇迹却总是接着新的奇迹。

莎布星人不会知道他们的对手从哪里来，他们赢得了战争，换来的是茫然。

“任何先进的科技都与魔法无异。“

无论是对隐匿者，还是对战胜者，都如是。

终章

结局

一场战斗，让选手振奋；

一场战争，让恒星荒老。

沧海桑田，多无人纪念。

莎布星人的统治走向崩解，

赢了战争，却失去了和平。

被解放的种族重新被压迫，

而另一些侥幸处在另一边。

其中，就有被抛弃的那些。

其中的许多曾自诩为灵长。

一个频道永远向宇宙开放，

它让已过的种族认识自己。

广播者，被称作唯一的神。

尾声

人类侥幸回到了他们的故乡，却发现母星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

“地火，”其中一个人类说到，“我们需要地火。”

后记

珍藏11年的再开

起初拿到这套卡牌，身边并没有几个幻迷，只能束之高阁，视为献给幻想之神的贡品。于是，一种遗憾油然而生，又不忍将玩耍的机会当作赘物丢弃。终于，在命运的安排下，我和我的伙伴们开始了探索之旅……

感谢《科幻世界》2008年5月刊；感谢游戏参与者王二、白无常、若有和虚空子。

后会有期

19/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