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飞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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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正飞雪。

初夏里白茫茫的一片，这无疑是罕见的。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铺满校园。大人们关上了窗，小孩却跑出去，玩儿得更欢了。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严寒，只觉天地好似变作了一张洁白的大沙发，或是蹦蹦床，他们可以上蹿下跳，打雪仗，堆雪人，在糊满了“糖霜”的台面上，伸出手指肆意作画。

赵小树坐在窗边，望着三楼高的绿油油的杨树，反常地换了一身素装。这让他想起了上节课读的窦娥冤。

“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

他倒比不得窦娥，只是也生了一肚子的怨气。

邹振凯调包了他的作业，把他名字涂掉，给换上了自己的。这还不算完，他还恶作剧般，拿出了一个新的作业本，署上了赵小树的名字，替他给交了。

于是他从写了作业变成没写作业，还从没写作业变成了提交空本，成了蓄意挑衅老师。

课间，刘老师把他叫进办公室，一顿臭骂，他是有苦难辩。

他鼓足气，找到邹振凯，可看着他高出自己一头的大个儿，像只半大的黑熊，顿时又蔫儿了下去。

邹振凯瞥他一眼，懒洋洋问：“有事吗？”

赵小树用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调包自己的作业。

“我想调包就调包，怎么了！”

邹振凯猛地一推，将赵小树推倒在地。他还觉得不解气，又咣当一脚，踢开了前面的桌椅。

赵小树被逼急了，站起身，去抓他的胳膊，可无奈人太瘦小，反被邹振凯牢牢按在了墙上。他被挤得面红耳赤，一低头，狠狠咬了邹振凯一口。

邹振凯疼得哇哇叫，才松开手。赵小树总算扳回一局。

“你有种，我们操场上单挑！”邹振凯气急败坏，在班里所有人面前，大声公布了战书。

就这样，赵小树打了人生里的第一场架。

班里有人来安慰，有人劝解，也有人笑话。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错过这场好戏，一定会不约而同地赶赴操场。

偌大的操场，此时宛若皑皑的雪原，纷纷扬扬中，一高一矮的身影，相对而立，站在红彤彤的跑道上，一边簇拥着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学生。雪像拉下了一席帘帐，将一切罩在了朦胧的雾气里。

操场另一头的器材室外，几名校田径队的女生正拉着腿，也被这边的异况吸引住了目光。

此时的赵小树站在雪里，嘴唇发紫，羸弱的身躯微微作抖。

邹振凯则摩拳擦掌，猴笑着，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不知哪名不嫌事大的男生，高喊了一句“打啊！”

邹振凯便抡起拳头，像头恶狼一样先扑了过去。这可把赵小树吓僵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竟丢人地下意识护住脑袋。这引起了周围男生的一阵哄笑，更让他心慌意乱。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忽然一道身影从斜刺里冲出，一个飞踹，将邹振凯踹翻在地。

这始料未及的变故，令众人一惊。他们定睛瞧看，才发现是名女生，小麦的肤色，梳着个干练的马尾，粗壮的双腿像紧绷的弓弦，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

那女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气冲冲走到邹振凯面前，一把揪住耳朵，竟生生把他拽了起来。

“又欺负同学呢是吧，小凯子？”

那邹振凯被揪得嘴歪鼻斜，大喊“疼疼疼”，忙说：“兰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女生才松开邹振凯，走到赵小树面前，不好意思地拍掉他肩膀上的雪，笑道：“同学，你没事吧？下次他要再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叫张兰。我比你高一个年级，就在田径队里。”

赵小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生，见她面容姣好，挂着一抹略带憨气的笑，不由脸上一红，慌忙点了点头。

此时六月飞雪，它无疑是反常的，就像赵小树被一名突然出现的女生救了。往后，他再没遇到过这般神奇的夏雪了，这也是他记忆里一段神奇往事的起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