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文/雁璆
01
依然叫他凯哥吧！
我和凯歌刚开始并不熟悉，整整一个高一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和我在同一个班的有个同村的男孩张超，论辈分我应该叫他叔，他喜欢开我玩笑，总是在同学面前叫我大侄女。张超家境富裕，初中就在县城上学了，早就和城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教室后面两排是张超、凯哥和城里娃的世界，他们整天嬉笑打闹，一个个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我那会因为个子小，座位永远在第一排，在诸位老师四面横飞的唾沫星子里度过了半个高中生涯。
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科后玲就被调到了我们班，她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因为和我同桌，所以不久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友情居然简单的不可思议。
凯哥高二就和张超搬到校外住了，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和他们熟悉的。张超周末不回家的时候，我就变成了他的快递员，替他往家拿脏衣服，或者从家里给他带吃的。
我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张超就拿我和凯哥开玩笑了，少年的恋爱亦如少年的时光一样懵懂。因为张超的大嘴，很快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和凯哥在恋爱了。很久以后，当我每每回想那段时光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冤枉。
在那个留什么发型都是校领导说了算的年代里，恋爱是课堂上小心翼翼传递的纸条、是晚自习偷偷把座位换在一起的心惊肉跳、是课桌底下悄悄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是早读的操场上两人之间的一米阳光。
我记得有个周末，凯哥在操场踢完足球，躲过宿管阿姨偷偷来到我们宿舍，我用过了水的毛巾给他擦汗，他笑得像个傻子，我却自以为贤惠得像个小媳妇儿。后来好几年，舍友都拿这一幕取笑我。
02
玲是不住校的，她家距离张超和凯哥租住的地方非常近，我至今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她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小巷子。只是在她告诉我晚上回家会害怕的时候，毅然对凯哥说一定要送她回家。想想小爷那时候真特么单纯啊，不过防火防盗防闺蜜这种话也是多年以后才知道的，因此我觉得所有的至理名言都是狗日的马后炮。
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懂恋爱里的小心机，还是本身自己就是个大马哈，只记得玲开始和张超、凯哥越来越熟络，开始在他们面前耍脾气，总是哭得梨花带雨。每当凯哥和张超为了哄她而绞尽脑汁的时候，总是忘不了对在一旁递纸巾的我说一句：“还是你省事！”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在夸我呢，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二百五啊，没想到如今小黄片看的嗖嗖的我，当年居然单（sha）纯（bi）到如此地步。
高三开学的时候，我很明显的发现凯哥变了，我们再也没有在晚自习坐过同桌，也慢慢地不再传纸条，更不会牵手了，晚上下课后他总是匆匆离去，而不是像以前留在教室里和我一起学习。玲依旧和我要好，没有表现出一丝丝不一样，我们仍然是同桌，仍然嬉笑打闹，只是在每天放学看见她和凯哥一起出校门时，我就会变得很难过。
我记得那是冬季运动会的前一周，天已经很冷了，有天早上我依旧搬了凳子坐在走廊里读书，张超走过来坐在我面前的暖气片上。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快高考了，凯哥压力大，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张超很认真的看着我，好久才说：“大侄女，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女生！”其实我不傻，听他这么说的时候便已经验证了早已在心里出现了千百次的想法。张超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写下了一个字，是玲的姓，他说暑假凯哥在县城补课的时候玲就和他好了，他们想等高考结束再告诉我。
那个时候距离高考还有大半年，张超说了一句：“大侄女，好好学习，其他都是风景。”便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走开了。
我已经忘记那天是怎么回到教室里的了，我只记得好像这件事我是全班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些天谁都不敢和我说话，因为只要在我面前轻轻地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哇”地哭出声来。那是人生中第一次在情感上感觉到疼痛，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背叛”这个词。
我因为不好好吃饭，加上胃痛和贫血而在教室里晕倒，这起事件加剧了班里和我要好的女生对玲的厌恶。我记得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玲就站在我们宿舍窗户下面哭，舍友很不客气的对她喊话，让她滚。
那一刻，我对她梨花带雨的哭泣突然变得没有了感觉，我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想再看见她，开完运动会我就和别人换了座位。那一刻我也突然发现比起凯哥，我最不能原谅的居然是她。
03
好几年之后，我和他们仍旧会在偶尔的同学聚会上碰面，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在那个恋爱还不能称之为爱情的年纪里，友情的分量总是显得特别重，而当两者都失去的时候，后者的伤害也会更长久。
他们结婚的时候，朋友问我我是不是会参加婚礼，我说：“同学一场，祝福总是要送的，份子钱会到，婚礼就免了吧。”
有人很吃惊地说：“呀，你还记着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于吗，你也太小心眼了。”
对于这样的话，我只能笑而不语。
不管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那都是生命里抹杀不掉的回忆，对于那些已经不痛不痒的伤害，也早已释怀，如果非要说点什么，我想只有感激吧。每个曾经懵懂的少年都应该对人生路上的风景说声感激，因为没有他们，我们的成长就会缺乏厚度。
所以，有些释怀就是放下往前走，而非转过头再走进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