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剑
一 手掌书卷心执剑,一壶清酒走世间
“听说,齐王府家的大小姐要嫁给韦将军。”酒馆里,人们低声议论道。
“唉,这位韦将军可是位生人勿近的主,嚣张跋扈,杀人如麻... ...”一个人说道。
“嘘,你不要命啦!”另一个人赶忙捂住他的嘴。
一旁的男子端起来的酒杯顿在嘴边,他皱了皱眉,合上手中的书卷,暖炉里的火光映得他脸色发白。
“小二,把我这葫芦装满,结账。”
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这大岳城的风雪比往年要大很多,往来脚踏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新雪掩盖。
一个身后背着巨剑的青年男子在这风雪中独自前行,那柄巨剑与他单薄的身体形成了滑稽的对比,风雪偶尔吹歪了他的帽子,他便会停下来仔细地用手正一正,然后再踱步上路。
大岳城坐落于岚风国最北端,被周围连绵的山峰拱卫,峰顶长年积雪不化,像这种苦寒之地,又是边疆要塞,谁也不愿意来,但是又需要派个有能力的人来管理,二十年前,已是耳顺之年的齐王爷请命来此,全家安顿在此处,自此,大岳城可谓是得天险,遇良人,固若金汤,真正地成为了护卫这岚风国北方的大门。
男子在这浑厚的城门下站定,古朴的大岳城真如其名一般,墙体高大宽厚,城墙上的哨台已被大雪覆盖。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站在上边像是被冻住一样,立得笔直。
他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走去。
城门两侧侍卫见他身后的巨剑,伸手拦住了他。
“什么人?”一名守门士兵喝道。
“读书人,”男子正色道,身子不自觉地挺了挺,“也是江湖人。”
守门士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叫什么名字?来大岳城做什么?”
“裴青松,来找一个叫做齐怀恩的人。 ”
“仓啷”一声,两个士兵拔出配剑,高喊:“大胆,老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接叫的吗?”
“啊?”裴青松疑惑地看着两个人说道:“人的名字不是被人叫的吗?”
“大胆狂徒,看你这模样倒是俊俏,竟是连已故的老王爷也不尊重,来人!”一个士兵回头喝道“把这小子抓起来。”
裴青松大概不会想到他是以这种方式进入这座巍峨的城池当中,身后两个士兵擎着他的胳膊,后面还跟着两队士兵,这待遇是一般人不及的,可能是风雪的原因,两旁的商铺略显清冷,只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朝里面望去才得见这城中的烟火气息。
“兄台,”裴青松扭头说道,“我的帽子歪了,我可不可以整理一下。”他冲着一个士兵露出了自认为友善地微笑。
“闭嘴,待一会见了城主再说!”士兵喝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帽子已经被晃荡到脑袋的另一侧。
行至城主府院门前,两座高大的石狮子立于两侧,红褐色的大门上面写着两个苍劲的大字——齐府。
这二十年,裴青松随师父在山上修行,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十里外的小酒馆,自打站在城外他就被这里的宏伟苍劲给震撼到了,想想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茅草屋,心下多少有些羡慕。
还未待士兵前去叫门,突然,红褐色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巨大的包裹映入眼帘,紧接着一个红色娇小的身影侧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等转过身来时,双目相对,甚是尴尬。
周围的士兵齐声喊道“大小姐好!”
火红的裘皮大衣映衬着女孩儿红扑扑的脸,瓷娃娃般的面容美得让这风雪似乎都停顿了一下。
“这女孩儿真好看,比老酒馆的吴大妈好看多了!”裴青松心想。
“啊,哈哈,你们好呀!”女孩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尴尬朝着士兵们挥了挥手。
士兵们仿佛见怪不怪地强忍着笑意。
这可是整个大岳城的“宝贝”,齐王爷的掌上明珠,齐轩灵。她的古灵精怪是出了名的,她半夜爬墙被巡逻的士兵抓到,偷偷跑出去抓狍子被野猪追到城门口,她的善良也是人尽皆知的,平日里常常亲自下厨给这些士兵们“做饭”,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姑娘。
“这个人是怎么了?”齐轩灵小手抬起,指着裴青松说道。
一位士兵上前道:“启禀小姐,此人对老王爷言语不敬,属下看他着装怪异,”说着,朝着旁边的裴青松瞥了一眼,又说道“尤其这把剑有点怪异,属下特擒他来王府交由城主定夺。”
齐轩灵把包裹扔到一边,拍了拍手走到裴青松面前,帮他把帽子扶了扶,说:“看你这模样倒也不像是个坏人。”但是,她话锋一转,“你对我爷爷不敬,”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裴青松喝到:“给我打他!”
周围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裴青松才回过神来,心想“这姑娘生得这么好看,就连发脾气的样子都奶凶奶凶的”,“欸,等等!”他匆匆喊道,“我只是提了齐怀,额,齐老王爷是吧?我就是提了下名字,就要抓我,你们这大岳城的人也太跋扈了。”裴青松有些委屈地说道。
“哼!”齐轩灵双手抱胸幽幽地说道:“你呀,也幸亏没进城就被拦下了,以我爷爷在这城中这些人心中的地位,你要是敢在大街上喊我爷爷的名讳,怕是明早儿的太阳都见不到了。”她挥了挥手说:“放开他,交给我吧。”
士兵放开了裴青松,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连忙把头顶的帽子正了正,然后朝齐轩灵作揖道:“敢问在下可否见齐老王爷一面?”齐轩灵翻了翻白眼,朝着周围的士兵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士兵领命离去,原地只剩下裴青松跟齐轩灵俩人大眼对小眼。
“我爷爷三年前已经去世了,你找他什么事?”齐轩灵疑惑道。
裴青松愣了一下,摸了摸袖口,说:“我师父让我带封信给他。”,齐轩灵伸出手张口说道:“给我吧。”
“我师父让我亲手交给他!”裴青松一本正经地说道。
齐轩灵像是看着个傻子一样说道:“要不你往边上走走,找个暖和的地方去下面见见我爷爷?”
裴青松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一下。
“看你这脑瓜儿不灵光的样子,我带你去见我父亲吧。”
堂内的陈设很是朴素,家具虽然干净,但是也能看出来岁月的痕迹,堂上一个中年人正端坐在一张书桌前,手持着一卷书滋滋有味地看着,这中年男人生得俊朗清秀,倒不像是个领兵镇守边疆的将军,更像一个读书人,这便是现在的大岳城城主,这代齐王府的掌舵人,齐寻风。
齐轩灵领着裴青松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蹦跳着跑到齐寻风身边,搂着中年男人的胳膊撒娇,全然不顾被他扔在门口的裴青松,他轻咳了一声。
齐寻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拍了拍齐轩灵的肩膀笑呵呵的朝裴青松问道:“这位小友是?”
“他是来找爷爷的。”旁边的齐轩灵说道。
中年男子有些惊讶地偏过头“找你爷爷?”
“是啊,说是给爷爷送信,还要亲手交到爷爷手里。”齐轩灵看向裴青松,总觉得他智力好像有所欠缺。
裴青松两次要答话都被齐轩灵抢了先,心中有些郁闷“那都是我的词儿啊!”趁着齐寻风愣神的空荡,他赶忙说道:“家师吴云天,前些时日,差我下山说是将这封信亲手交给齐怀,额,齐老王爷。”说着,从袖口处拿出一封信。
二 因果前定命难为 寒梅朔雪初相知
看完信的齐寻风皱着眉头,心底想着“这都什么破事啊,我这个爹啊,可是给我留了个烂摊子!”
“你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吗?”齐寻风看着堂下站得笔直的裴青松说道。
“我师父没让看,只说了让我来了以后,听从齐老王爷的安排。”裴青松说道。
齐寻风把信放到桌子上,一只手压着信,一只手拄着下巴端详着裴青松,看得裴青松心里发麻。
好一会,齐寻风无奈地说道:“先住下吧。”又侧头对身旁的齐轩灵说:“灵儿,陪这位公子挑一间客房。”
这边俩人刚走,齐寻风的脸苦了下来,这封信其实是给他的。
早年间,齐老王爷与裴青松的师父,还有齐老王爷的夫人本是好友,那个时候齐夫人还不是齐夫人,只不过后来她选择了成为齐夫人,裴青松的师父那时已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江湖人称君子剑,因为他总是背着一把与他身形不相符的巨剑,二十年前,齐老王爷的夫人驾鹤西去,从此,君子剑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三年前,齐老王爷也逝世了,裴青松的师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这两位老人曾经有一个约定,就是裴青松与齐轩灵的婚约。
当时齐老王爷走得太快,还没来得及跟齐寻风交代这个事,所以齐寻风不知道,但是这白纸黑字还盖着他爹的大印,你说他认吧,这还有别的难处,你说他不认吧,他爹估计会在后半夜从底下爬上来揍他一顿,这可是真·左右为难啊。
“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齐寻风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且不说齐寻风这边愁成什么样。领着裴青松挑房间的齐轩灵可是把裴青松弄得晕头转向,一会扒拉扒拉裴青松的帽子问他为什么要戴着这个奇怪的帽子,一会又摆弄他腰侧的酒葫芦问他是不是个酒鬼,尤其是那把巨剑,用粗布包裹着一层又一层。
“你这剑你说是你师父给你的,那你师父又从哪里得来的嘛?”
“我不知道,师父没跟我说过。”他生无可恋地回答着。
“你天天背着他不累吗?你为什么不把他摘下来?你上厕所的时候会把他摘下来吗?”齐轩灵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连串地追问着。
裴青松站定身体,指着一个房门说道:“我要住这间。”齐轩灵狡黠地看着她说道:“你确定吗?”
裴青松小鸡啄米似的一顿点头“我确定。”
“好的!”齐轩灵拍了拍手,喊道:“来人,给裴公子打扫一下这个房间。”
两个婢女走过来,其中一个说道:“小姐,这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小菊姐姐你快去吧。”齐轩灵冲着这个叫做小菊的婢女催促道。
裴青松不明所以地走进了房间。
房间很是朴素,但至少比他住了二十几年的茅草屋要好很多,一想起茅草屋他就想起了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是,山上除了他们爷儿俩,他师父想笑可能都不知道该冲着谁,他那个茅草屋,除了一张床,剩下的都是书,他都不知道这些书从哪儿来的,但是师父让他全都要背下来,背不下来就要挨打,你说打就打吧,起码下手轻一点,他清晰地记得因为太累睡着了,第二天师父检查他的背诵情况,他没背下来,被老头儿用这把巨剑的侧面一下子拍飞好几米远。
“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小菊笑着说道。
裴青松不明所以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从来没有一个人呐,住在我家小姐旁边的客房,您是第一位呢!”小菊捂着嘴偷笑道。
裴青松目瞪口呆,他长这么大,接触最多的就是山上那个严苛的老头,然后就是酒馆的吴大妈,齐轩灵这个性格他是有些受不来的,但是内心上来讲,他还是有些隐隐的期待,因为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女孩儿,他有些好奇。
就这样他在齐府安心地住了下来。每日就是读书,偶尔被齐轩灵缠着就跑回屋子里面。
一日清早,裴青松便早早起来坐在亭楼下读书,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亭楼就在他房间的对面,今日风雪难得停了,和煦的阳光洒下来,给这座王府平添了几分生气。
“吱”房门打开,齐轩灵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到裴青松背坐在亭楼里正聚精会神地看书,她狡黠一笑,偷偷地在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团成了一个雪球,瞄准了他的帽子,“唰”地扔了出去,好巧不巧,裴青松打了个喷嚏,一低头恰好躲了过去,她咬着腮帮子又团了一个,这次她用上了一点内力,雪球像风一样冲着裴青松的帽子飞了过去,裴青松似有所觉,一偏头,躲过了,裴青松回头一看,火红的小袄,眸子中仿佛冒着火气,奶凶奶凶的齐轩灵咬着牙,愤愤地说道:“这么好的身手,走,陪我出去打点野味。”
“我不,我要看书,我不会打猎!”裴青松一本正经地说道。
齐轩灵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到了我的地界,那就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听话,那我就让我爹给你扔到牢里去。”裴青松说道:“齐王爷不是如此无理取闹之人。”
“你的意思我是无理取闹呗?”齐轩灵抬高了一点声音。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说着,齐轩灵双手捂着眼睛“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青松哪见过这个阵仗,不知所措,连忙站起来摆着手说道:“姑娘你别哭,你别,你,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哭声戛然而止,齐轩灵挪开双手,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茫茫的野外,树木光秃秃的,一男一女慢慢地走在路上。
火红的衣裳上窜下跳,齐轩灵叽叽喳喳个不停。旁边的裴青松全然当作听不见,也不答话。
许是实在无聊,走了这么半天一个野物都没见到,齐轩灵也有点丧气了,手中的鞭子被她随意挥着。
“木头,我饿了呀。”齐轩灵有气无力地说着。
裴青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您但凡这一路消停一会,都不会饿得这么快。”
“我不管,本姑娘饿得走不动了,你要去给我弄吃的。”说着,齐轩灵一屁股坐在雪堆里,靠在树边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裴青松无奈地摇了摇头,去给这位姑奶奶找食物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裴青松还没回来,靠在树边的齐轩灵有点害怕了,心想“这书呆子,怕不是自己跑了吧。”
齐轩灵恨恨地想着,刚要起身活动活动,耳边却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没等她回过神,一股劲风袭来,她只来得及偏过头瞥一眼,那黑棕色的毛发,小山一样的体型。“完蛋了。”齐轩灵闭上眼睛心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齐轩灵感觉身体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她感觉自己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裴青松,俩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她红着脸赶紧跳起来轻啐了一口,单手叉腰指着他道:”呸,登徒子,占老娘便宜。”
裴青松呲牙咧嘴地刚要说话,那股劲风又奔着齐轩灵袭了过来,裴青松一把把齐轩灵拽进怀里往旁边滚去,这次没等齐轩灵说话,裴青松一个鲤鱼打挺,双拳紧握冲着黑影的方向高喝道:“住手!”
许是被裴青松的气势震住了,黑影顿了一下,齐轩灵这才反应过来,呸了几口嘴里的雪,指着黑影道:“上次就是你让老娘出丑,这次竟然还搞偷袭,今天要是不把你拆了变成食物,老娘就不姓齐,木头,上!”
“怎么上?”
“上去揍它啊!”
“我不会。”
“啥?,大哥你天天背着这么一把大剑到处瞎逛,现在你告诉我你不会打架?”齐轩灵瞪大了眼睛质问道。
野猪此刻已经不耐烦俩人唧唧歪歪的了,“呼哧”了一声又冲了过来,也不知道是齐轩灵的红衣服太明显,还是上次这一人一猪结下了梁子,这野猪就盯着齐轩灵,齐轩灵绕着树就跑,边跑还边骂着裴青松。而被晾在一旁的裴青松很是尴尬。
等到齐轩灵第五次从他面前跑过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解开身后的巨剑,双手握住剑柄,等到齐轩灵从他面前跑过的时候,他高高举起巨剑,狠狠地挥了出去,只听”当“的一声,齐轩灵闻声回头,看到一道黑影飞了出去,撞断了好几颗树,她一下子泄了气,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三 群狼环伺盘中肉 无力回天唱悲歌
夜晚的天空月亮与星星都很明亮,篝火旁,齐轩灵目不转睛地盯着篝火上得烤猪,“还要多久才能好啊,老娘要饿死啦。”
裴青松无奈道:“就快了啊,你已经叨咕了五十七遍了!”
“好你个木头,还敢抱怨,你背着把破剑又不用,害的老娘差点被那大黑猪给拱了。”
裴青松面色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会用剑,我是个读书人。”
“啥?你天天背着这么大个玩意儿,然后你跟我说你不会用?”齐轩灵都被他气笑了,随即想起什么,面色古怪试探地问道:“你不会连武功都不会吧?”
“我从没说过我会啊?”
齐轩灵瞬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眼前滋滋冒油的猪肉没那么香了,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
大岳城地处岚风国北疆,虽有天险隔着,但是城外郊区仍有可能碰上寒食国的小股部队,想想这大岳城都已经如此寒冷贫瘠,再往北的国家过得会是什么日子,之所以叫寒食国,是因其境内粮食资源匮乏,这些年,这边境之地,小规模作战是常有的事,大规模的战事一年都有三四次,齐轩灵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对付个野猪尚且费力,本以为裴青松这装扮唬人,加上清早试探,料想他必是入了品阶,没成想,他除了抗揍了些,竟然还不如她。
她愤愤地踢了一脚还全然不知情的裴青松,像是踢在了大岳城厚重的城墙上一般,疼得龇牙咧嘴。
裴青松不解地看着她,好在相处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了她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在意 ,撕下一大块肉递到她面前说道:“吃吧,吃完了找找回去的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色的云慢慢笼罩了天空,大雪弥漫开来,裴青松与齐轩灵吃饱了,身体暖和了一些,也有了力气,准备摸着黑回到大岳城,天色已经很晚了,齐轩灵只盼着她爹能快点派人找到她,大雪纷飞的夜里,齐轩灵低着头手拉着裴青松的衣袖 ,突然,她“哎呀”了一声,裴青松突然站定,她撞在了他的后背,她揉了揉脑袋,有些委屈“木头,你等回到大岳城,我肯定让爹爹打你板子。”
裴青松转过身温柔地冲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貌似,我们回不去了。”说着让开了身子,一双双绿油油的眸子像是凭空悬浮着,她猛然回头,心里顿时一凉:“完了!”
她红着眼睛对裴青松说到:“木头,对不起!”
裴青松轻轻拍了拍她抓着他袖子的手,微笑着说:“别怕!”他正了正头顶的帽子,把腰间的葫芦解了下来,一仰头全部灌了进去。
他的脸有些涨红,他慢慢地解开身后的巨剑,双手有些微微地颤抖,“跟紧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朝着狼群走去,左手拖着巨剑在地上滑出一道深邃的沟壑,她心中涟漪荡起,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勇气,手中的长鞭微微晃荡,鞭尾的红穗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
狼王仰天长啸了一声,群狼嗷嗷地扑了过来,裴青松举剑抵挡,巨剑在裴青松手中上下翻飞,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偶尔有狼突破防御,爪子递了进来,撕破裴青松的衣服,落到他的身上也只留下浅浅的几道白印。
齐轩灵鞭子都要舞出了幻影,她可算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此时,一声哨响,群狼如潮水般猛然退却,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传来,齐轩灵脸色一变,俏脸布满绝望,裴青松耳朵一动,来不及反应,右手一带,抱着齐轩灵扑倒在地上,雪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齐轩灵胸口剧痛,脸上有着潮湿的温热。
几十只火光亮起,凌乱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通体闪着金属光泽的箭贯穿了裴青松的右胸,剑尖刺破了齐轩灵的皮肤。裴青松嘴角的血控制不住顺着下巴滴落到齐轩灵的脸上。
几个人上前拿着绳子把两人捆了起来。
一个满脸胡子,瞎了一只眼的大汉蹲到齐轩灵面前猥琐地笑道:“小姐,还认得我吗?”
忍着疼痛,头脑有些昏沉的齐轩灵努力地把视线聚焦这个大汉的脸上,“是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齐轩灵红着眼睛,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看来小姐没忘了我啊?”胡子大汉拉高了声调。
“当初我随你爷爷征战沙场十几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爷爷把我带到这穷乡僻壤,我想让他推荐我到京都当个一官半职的,不过分吧,你们齐家,一个个自恃清高,瞧不起我,根本没有把我当人看!”他青筋暴起,恶狠狠地掐住齐轩灵的脖子,齐轩灵的脸被憋的发紫,大汉突然松了手,齐轩灵剧烈地咳嗦,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目光直直地盯着独眼大汉,胸口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噗”,一口鲜血吐在洁白的雪地上。
独眼大汉用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带走,看看这齐寻风是要他的大岳城还是要他的宝贝女儿。”
独眼大汉收起手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已经昏迷的裴青松,不屑地一笑。
大岳城城主府内。
裴青松慢慢地睁开眼,看见一个背影站在窗前,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右胸一阵剧烈地疼痛,那个背影听到声响,转过了身来,正是齐寻风。
“灵儿的事,你不必担心。”他淡淡地开口道,声音听不出悲喜。
“她在哪儿?”
“她去了都城。”齐寻风沉吟了一下,将那天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原来,在他与齐轩灵走后不久,韦将军携三千铁骑就到了大岳城,是来提亲的,傍晚仍未见齐宣灵归来,城主府与韦将军两方人马进山搜寻,看见昏迷不醒的裴青松后,韦将军带兵轻装追赶,在边境拦住了胡子大汉一伙人,救下了齐轩灵,第二天一早,韦将军就把齐轩灵带去了都城。
听完后,裴青松沉默了良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个月,裴青松身体恢复了过来,他打开门走了出来,尽管春日的阳光很是明媚,但是院子里显得更加冷清,他侧过头,呆呆地看着隔壁的房门,很久都没有听到过房门开关的声音了,这时,一个急促声音传来“公子,快些收拾东西吧!”
他皱了皱眉,看着急匆匆赶来的小菊,“发生了什么事?”
“大岳城守不住了,王爷让我过来带着你先走。”小菊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推搡着让裴青松进屋收拾东西。
“你别急,齐王爷在哪儿?”
“老爷在城墙上指挥,三个月前,都城来的运粮队被劫,同时,寒食国举兵来犯,围困大岳城至今,求救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援军过来,听说,最近的历安城已经被破,大岳城已经是孤城一座,最多再有一个月,将会不攻自破。”说到这,小菊低声抽泣了起来。
裴青松皱了皱眉,他已经不是刚下山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后,他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小菊姐姐,”他郑重地说道:“有酒吗?”小菊愣了一下,回答道:“有啊!”,“你先别急,”他摘下腰间的葫芦,继续说道:“你帮我把这个装满,我收拾一下。”小菊不明所以,但是看着裴青松坚定的眼神,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拿着酒葫芦跑了出去。
裴青松走到巨剑面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又从怀里拿出了那本古旧的书籍,他神情恍惚地想到了那座山。当他把茅草屋里的书全都背完以后,他的师父从怀里郑重地掏出来这本书交到他的手里,“这是为师要你看的最后一本书,这本书,为师不再考验你背诵的情况,你路上慢慢读,把这封信,”他的师父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继续说道:“亲手交给大岳城的齐怀恩。”
“公子,给您装满了。”一道声音传来,裴青松收回思绪,他接过葫芦,挂在腰间,正了正头上的帽子,一把将巨剑背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
空旷的院子里,小菊看着裴青松的背影,张了张嘴,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城楼上,齐寻风眺望远方,城下,一条黑色的洪流泛着冰冷的光,把大岳成围的水泄不通。
他不是军伍出身,固守月余,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个俊逸的中年男人,头顶已经出现了根根白发,与黑丝交替着,仿佛在告诉别人他的心力交瘁。
“城内有多少可用之兵?”裴青松走到他的身边,淡淡地问道。
齐寻风转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守兵只剩三千,临时征召了八千壮丁,敌方十万大军围困,我估计他们不会再给我们多久的时间了,士兵们要时刻提防,城内粮草不足,百姓们节衣缩食优先供着这些士兵,但也只够三日了。”
裴青松眯了眯眼睛,向前走了几步,取下腰间的葫芦他一仰头全部喝下,脸上布满了一层红晕,他解开身后的巨剑,第一次把上面裹着的粗布一层一层的揭下来,露出了如镜面一般的剑身,没有繁杂的花纹,剑刃还未开锋。他的眼神渐渐明亮,举着剑猛的一掷,插在了敌方大军阵前,剑身没入土里,只余一把剑柄留在地面。
他飞身落在城下,缓步向敌阵走去。
一步入江湖,
十步已入阶。
行至巨剑跟前,他已打破后天武者的桎梏,踏入先天。
敌军大将怎么能忍受这种挑衅,士兵们呼啸着奔来,喊杀声震耳欲聋,裴青松踩着剑柄冷冷地看着。
他好整以暇地正了正头顶的帽子,当前排士兵距离他仅有一米之遥的时候,他脚尖一挑,巨剑破土而出,他高高跃起,双手握住剑柄,向下狠狠地一劈,空气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呼啸地朝着两侧飞滚,喊杀声变成了杂乱的哀嚎,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记录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非人力能及。
齐寻风见此,连忙整军出城,敌军将领已被一剑劈死,铁桶一般的围堵被这一剑撕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这种时机,就算是傻子都能把握住。
十万大军溃败而逃,巨剑被他插回到地上,他靠在剑身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 久别重逢情安在 物是人非远红尘
三日后,韦将军率十万精兵抵达,寒食国早已撤兵,相邻的历安城,青林城被破,寒食国带走了城内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把火焚了城,大火七日才渐渐熄灭。
这一日,一队人马来到大岳城,车马停在裴青松面前,他慢慢睁开眼,领头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一身银白色的甲胄,脸庞棱角分明,目光中含着一股戾气,冰冷地盯着靠在剑身上的裴青松,随即轻蔑地一笑,挥手带着车队从他身旁走过,一辆马车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窗帘被风吹起了一角,裴青松刚要闭上的眼眸猛然一滞,一抹红色的影子被他瞥见,直至车队已经进了城中,裴青松仍是呆在那里,他拿起手边的葫芦,猛地灌了一口,站起身来正了正头顶上的帽子,拔起地上的巨剑,用麻布仔细地缠了一圈又一圈,背在身后,缓步朝着城内走去。
韦将军是带着圣旨来的,此次被寒食国绕过大岳城破了两城之地,齐寻风罪责难逃,念在其父恪守边疆,罢免其大岳城城主一职,由韦将军接替,同时封韦将军为镇北王。
齐寻风接旨后,韦将军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不管这大岳城由谁掌管,轩灵毕竟是我的妻子,总归是咱们一家的,岳父只管颐养天年便好。”他眯着眼睛,笑着对齐寻风说道,他的笑容,像是一条毒蛇,阴冷地吐着芯子,好像随时准备着要咬谁一口一样。
人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直到城主府的牌匾换成了“韦府”两个字以后,人们才反应过来,那个守卫他们两代,一代战死,一代誓死与百姓共存亡的两代王爷,不在了。他们改变不了什么,人们仍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这座城市却渐渐地失去了它以往的生气。
税收增加了,罪犯变多了,曾经那个还算热闹的酒馆每天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
在城郊十里处,新任城主韦庆韦将军发现了一座矿藏,凡是犯了法的罪犯都要去矿上工作作为惩罚。
裴青松坐在酒馆里,自打韦将军入城后,他再也没能进入城主府。
他每日就在这个酒馆里,日日喝着酒,看着书,目光时不时扫过街面。
今日冷清的酒馆进来一伙人,身上穿着官服,一进门便吆喝着,“老板,我们城主大人三日后要娶城南林员外家的五小姐,这酒,就用你家的,两千坛,明日给我送到城主府上,若误了时辰,莫怪我拿你是问。”
老板是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一下子扑跪在官兵面前:“官爷,我这小店哪能一夜之间拿出这么多的酒水,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老爷子痛哭流涕地哀求着,那官兵不耐烦地一脚把老爷子踹翻在地,“放过你?那谁能放过我?”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老爷子倒地痛哭。
裴青松看着这一幕,上前扶起老爷子,说道:“莫怕,明日,我替你去!”
翌日清早,裴青松推着装满酒的大车来到了韦府后门,守门士兵询问来历后便领着他进了裴府,这里的格局没有变,倒是下人多了起来,他低着头眼睛却四处瞟着,两个婢女从他身边经过,他抬了一下头,那个婢女也看见了他,他朝着她眨了眨眼,她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她回到房间,焦急地来回踱步,一会又趴在门口听听声音,终于,一道身影闪身进来,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泪止不住地滴落下来,他安慰道:“小菊姐,你莫哭,灵儿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小姐她,她,她被关在大牢里,你快去救她吧!”小菊压抑着哭声,哀求着说道。
裴青松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他眉目中绽放出一抹寒光:“怎会如此?”
小菊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拼命地摇着头,只是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
“带我去找她!”他反手拽着小菊的手臂,拉着她就出了门,抽出藏在大车底下的巨剑,一路奔向地牢而去,顾不上已经滑落到一侧的帽子,不论是谁,只要阻挠他的,全被他一剑砍翻,直到一个牢房门前,他看到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黯然神伤的女人,他轻唤了一声“灵儿!”
她看见了他,灰败的眸中仿佛迸发了一抹亮光,她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只一瞬间,她的眸子又灰败了下去,她快速地别过头去。
只这一眼,裴青松打脚底冒出一股寒气,红着眼睛一剑劈开了门锁,他疯了一样冲进这肮脏的地牢里,把捆着她的脚镣手铐劈开,她瘫在他的怀里,他抱着她,眼泪不住地滴落,像那一晚,他嘴角溢出的鲜血,落在她的脸上,潮湿而温热。
“我带你走!”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他已经把她紧紧地抱了起来,长时间的折磨让她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在韦府的大门处,闻讯从矿上赶回来的韦将军戏谑地看着他,:“师弟,你与师兄我公然作对,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丑女人吗?”
他把齐轩灵轻轻地放在地上,交给小菊在一旁照看,握住身后的剑柄内力一震,布屑散落了一地。
他摘下头顶的帽子,一把摔在地上,长剑直指。
韦庆面色阴沉地看着他,缓缓地抽出了佩刀。
刀剑相向,剑气与刀气纵横交错,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退。
韦庆刀法纯熟诡异,不似军中大开大合的刀法,反倒是裴青松,只是简单的劈刺应对。
足足打了两个时辰,在最后一次碰撞分开后,两人纷纷后退几步。
韦庆擦了擦嘴角的血,拄着刀戏谑地笑道:“师弟,那老头儿不是说不再传授任何人武功了吗?可笑他还以君子自居,说出来的竟全是屁话,哈哈哈,他当年赶我下山,说我心术不正修不得君子剑,你们不是总讲君子当以德报怨吗?今日你在这与我兵刃相见,不还是成为了与我一般的人,我呸,还特么君子,实话告诉你吧,当日是我设的计擒了齐家的小贱人,我早在翻过师父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你跟这个小贱人的婚约,没想到这个小贱人还挺刚烈,宁肯把自己划成个丑八怪也要跟我作对,我就要折磨你,凭什么那老头对你那么好?凭什么要把我赶下山?而你却能得他二十年的倾囊相授?凭什么?”他已经有些疯癫。
裴青松喘了几口粗气,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扔在地上,“师兄,你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籍,自己看看吧。”韦庆目光中带着贪婪与渴望,他不顾力竭跑到那本书面前,跪坐在地上,吹了吹书上的浮土,小心翼翼地翻开书,他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快速地往后翻了几下,一把将书扔在地上,拿起刀指着裴青松,“你骗人,这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我,你是骗子,那个老头儿也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哈哈哈。”他疯狂地朝着裴青松砍去,刀法杂乱无章,裴青松挡了几下,一脚踢在他的胸口,把他踹倒在地上,剑尖抵住他的喉咙。
“师兄,胸中君子,心若菩提,重剑无锋,大道至简,这,就是君子剑的武功秘籍。”裴青松回过头看着躺在小菊怀里的齐轩灵,她的脸上布满了伤疤,他无法想象她经历的痛苦,但是今天,他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老人对他说的那句话:“青松啊,这顶帽子,你要时刻让它当当正正,提醒自己,凡事以君子之道衡量。当有一天,你有化不去的仇恨或者心结,那么你便把这帽子摘下,用这把剑,来走你的君子之路吧,这本书,是我要求你看的最后一本,我不再考验你背诵的结果了,但你要时常品读,这封信,你亲自交到大岳城齐怀恩的手里,然后就在那里生活吧。”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一剑刺进了韦庆的喉咙。
他抱着昏迷中的齐轩灵,一步一步走出了韦府,周围的官兵踟蹰着不敢上前,犹豫着让开一条道路,四周火光亮起,大量的民众涌了过来,手里拿着什么的都有,他就这样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岳城,身后的喊杀声,哭泣声,渐行渐远。
在岚风国与寒食国的交汇处,有一片连绵的大山,整座山脉被命名为轩灵山脉。
十年前,一名中年人提着一柄巨剑打进了寒食国的皇宫,与寒食国国王密谈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寒食国国王亲自将其送至边境,从此,寒食国再也没有因为粮食而发起战争。
在常年积雪的轩灵山脉上,奇迹般地有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在外人看来,可能会感叹人间仙境。
经常会有人朝圣一般来到这个地方,送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放到山腰处,感谢仙人世代庇佑。而山顶上,此刻,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考验一名少年背书的情况,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少年磕磕巴巴地卡在了某处,满脸哀求地看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不为所动,一柄巨剑挥过去,把少年拍出去老远,少年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一亮,一抹火红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大叫着奔跑过去“娘,我爹他又又又又打我啦!”
中年男人面色一僵,转过身陪着笑:“灵儿,你听我解释... ...”
一道鞭响临近,中年女人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上的鞭子已经甩了出去,俏脸微寒,奶凶奶凶地说道:“老娘的儿子你也敢打?”
旁边的少年拍着手大笑着看着中年男人的窘态,中年男人一闪身抓住鞭尾,轻轻一带,火红的身影被他带到怀里,他抱着她,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爹不愿意搬过来,要不把这孩子扔到你爹那个酒馆待一阵子?”
她的脸蛋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少年摊了摊手冲着红衣女人无奈地说道:“所以娘,爱会消失的,对吗?”
全文完
文/天下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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