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品茶(三)

2018-10-11  本文已影响11人  左民山人

武夷访茶

丁丑年正月初九,同事T君送我大红袍,即约几个朋友分享,听他们纷纷赞扬其“九泡仍有余香”。赞扬的话,大多是包装上印的,最初的茶事,大家都是本本主义者。这夜因为好茶,提神之余,就写下了一段自度曲:“我品大红袍,神回武夷山,当年煮水处,松烟带露燃。山鬼欲叩门,山风来开窗,山人山神相对饮,谈笑石桌石凳犹未凉。……”

五年前,金骏眉横空出世,有讲究茶的朋友亮出一泡,并赠送了一通关于它的传说。他为了证实此言不虚,接着又沏了一壶“正山小种”。那时节,我对红茶没有入门,总是把金骏眉的蜜香归类到烤地瓜系列。前年世界杯时,一干伪球迷坐在江边茶室看直播,有人居然带上一罐铜骏眉,也很牛气的说了一通。我说,什么时候把稀土十六个元素都“骏眉”一回,卿不负我我不负卿罢。话虽然如此,据说真正“正山堂”的,还很是稀罕,除非有许多的钱,或者,有人有事要仰仗于你。

“十一”长假期间,有人约去武夷山三清山走走,也就想起了那片山中的茶事,一段未了茶缘。至于武夷山风景,丹山碧水,玲珑秀气,登天游峰,游九曲溪,倒也都是其次。

那日从天游峰虎啸岩下来,谒过柳三变,晚饭后,闲来走走。正是秋桂晚香时节,站在“茶博园”看“印象大红袍”的声光电效果,大王峰下,一时万马飞奔,千帆竞发,群鹭争飞,须臾寂然,张艺谋所谓“印象”,其实幻相而已。出园,循一街茶香,随缘品评过去,半是讨价还价,半是听听茶人茶语,想听听茶人的故事,访茶武夷山,毕竟是一桩风雅事。在一家主推大红袍的店,老板客气,一泡二泡乃至数泡,但我都摇头,薄了,还是薄了。老板成竹在胸,“你是要味重,好办”,于是另选,加量,一杯更浓的大红袍推到面前。还是摇头,仍嫌味薄,并且感到那种“大红袍”的香是飘浮在面上的。岩茶特色在培火,大红袍的特色是火没退,有人教我,开水烧炒过的决明子,就得此味。要做出那种金红色也容易,而且,即使把色香味形同时做像,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要真有岩茶味,厚,回味长,杯底留香,则难。“九泡仍有余香”,我的标准就是这个。好茶如友,没有长性就谈不上厚味,但这个不确定的时代,长性也难。平心而论,即使那位传说中的状元穿越到今天,请他再品大红袍,也未必能找回他当年的那味。突然将老板不断增添茶叶与某些以资料占有量自居的作家联想起来,于是坏笑,“别加了,加再多的茶叶也不是我想要的大红袍”,起身告辞,听见老板在后面摇头。大红袍看来是难得了,随便买点,再就看看正山小种金骏眉罢。

看见有“桐木”字号的,这地方也是久仰大名的。问老板,你是真的吗?老板立即出示身份证,“星村镇桐木村”,哦,陈老板!“买不买不要紧,以茶会友,也宣传一下正山小种这个品牌”。那就先泡一杯吧。“先泡一杯传统制法的正山小种”,为了向前辈致敬。举杯,闻香,眯起眼睛,看着烟飘散,一股淡淡的松香罩着茶香,那应该是一个松林浓密的茶村,有一条蜿蜒小溪,春月在水,桐花落尽,点着松明,回到那栋孤零零的小房,油灯亮了,一杯茶,正是这个味道。“第二杯,是现在工艺制作的”,不是用松柴烤焙,用电的。这款茶,工艺与金骏眉一致,但味比金骏眉更悠长些。“第三杯,用不是桐木村的茶叶做的”,这款茶看相比前面的都好,叶形更细更均匀,味道也差不多,但细品下来,比桐木村的轻些。陈老板说,这是收来的茶叶制作的,收购嘛,当然要求就更高些,机器修剪,叶片也就更均匀些。前面两泡,是野茶种,长短粗细就不能一致。三品下来,夜渐深,“陈老板,那就拿些传统工艺的吧”。

终于走进九龙窠,瞻仰岩壁上的六株盖世奇茶,三百年了,不事修剪,听命清风阳光冰霜雨露,一派天真野气,居然并不意外。那茶,虽然喝不上,看看倒也很清心提气,再次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想起那自度曲,轻轻哼下去“红尘四十载,青丝已初霜,不肯汲浊流,工夫茶乃香;不肯事权贵,俗人谓我狂,料得此生亦如此,何不早回武夷山?今霄借得云中一杯水,洗却人间江湖万重伤。”

此刻,在左庄安静地沏一杯大红袍,饮之,前尘影事,宛在眼前。T君已经发展得非常好了,好到大概有资格期待我给他送大红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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