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工作的一年
这一年不同与以往任何一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这一年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一年,没有学业压力,没有工作压力,没有情感束缚,没有社交应酬,这一年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我像是活在一个真空的世界,无菌且自由生长。精神与灵魂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肆意,与众不同的一年,时光飞逝的一年,以至于到了年终我的思绪和感触还觉得上一个阶段的故事仿佛才发生在上周罢了。
我应该心怀深深的感恩,上天和命运馈赠给我太多与众不同的经历和生命体验,使得我越来越成为一个拥有自己人生掌控权的自由人,虽然还未全然超脱世俗,可已经在渐行渐稳,与此同时,世俗中的普世快乐我亦能够欣然接受,只取决于我是否想要投身进去。
生而为人,体验与思考是我认为此生最重要的两件事,从年轻的时候便在追求智慧的人,人生应当会越发开阔和豁达吧,每一个乌云密闭的日子里,都苦苦追寻过天边的黎明,所幸跟着内心深处的声音,我抵达到了每一个我该去的地方。
2023年我一个人寂寞地度过了我的27岁,在过度到28岁的日子里,我没有按照往年的仪式感给自己留下一套艺术写真,没有去买八张福利彩票,没有在新的美甲与一次美容Spa和发型妆造中给自己一次隆重的生日,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笔耕不缀,在寻求着自己更为渴望的光——对比外在的美貌,对智慧和知识的追求更能令我做到忘我,即便这个过程充满挫败与沮丧,可我依旧享受那种在思想碰撞中受虐的快感,看到自己的渺小,看到自己在茫茫宇宙中对一切外物都毫无招架之力,眼泪的喷薄,睡眠的缺失,恍惚中匍匐前行的感觉,令我觉得生命是那样的真实而非麻木。
我对未来同样充满期待和恐惧,期待它给我带来更为新鲜且深刻的体验,亦恐惧前路茫茫在慌乱中迷失,我是一个对于生命有着许多贪婪的人,想要感受许多触达心灵的事物,倘若不能,也就作罢,假若人生的确只有一次投胎的机会,我想,不论在哪一个节点戛然而止,我都无法与天命叫嚣抗衡,即便抱憾亦只是临终前一秒的刹那感觉。
连篇累牍,言归正传,开始回顾我的2023奇妙之旅:
1.新鲜且激昂的1月
2022年12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我思忖再三,最终郑重地做了裸辞的决定。导火索是经历了一次一个人的死里逃生,重获新生让我决定应该重新思考一下自己该如何度过余生:作为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倘若说我这一生要为社会、为人类做出多大贡献,我自己都要忍俊不禁,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甲,没什么勇气口出狂言,所幸我有几分自知之明,于是我只能独善其身,去自己想抵达的地方。
1月的快乐是层出不穷的,裸辞后的无事一身轻、春节回家团聚的热闹松弛、与老友重逢叙旧的茶余饭后、几次相亲的新奇体验,一扫我过去半年的阴郁和低沉,在爆竹声声中,在烟花袅袅中,在呼啸的寒风中,在阵阵爽朗的笑声中,我感受着生命力在我体内重新抽枝发芽,故乡和旧人有时候的确可以治愈久经漂泊游子的心,偶尔的热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一种汹涌蓬勃的补给,连同每一个晚上的梦都格外香甜,我沉浸在这一片喧闹中一点也不觉得嘈杂难耐,只是欣喜着、毫不客气地享用着。
年后的一个礼拜,我就去做了自己梦寐以求多年的近视眼手术,手术很快也很顺利,所以在2023年初我再次获得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大概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对一双明亮眼睛的执念——我想要在有生之年多看一看清晰的世界,我不喜欢眼镜给我的束缚感以及冬天总是擦不完的水汽。
2.去实现心愿的2月
在家过完元宵节,我便兴致勃勃的筹备着带妈妈去上海旅行的小小愿望。我与妈妈的情感连结实在建立的有些晚,大概是从大学二年级之后才一点点的弥合与升温,后来我成了妈妈偏爱的小孩,而这个世界上,妈妈也是唯一一个竭尽所能偏爱我的存在,深深的溺爱,在我这个年纪似乎有些不太合时宜,我和她却乐在其中,毕竟在生命的倒计时里,爱总是不会嫌多。妈妈不是一个精致的妈妈,她总是羞于展示自己的美,灰头土脸反倒让她觉得自在,带她坐飞机,她显得有些拘谨,不像那些对一切充满好奇活泼的小孩,总是需要我给她一点互动她才能略微放松一点点。
到上海后的第一件事情是给她置办行头:做美甲、做发型、买新的衣服,以全新的面貌开启接下来的行程,主打一个尽情尽兴,每一个细节都能尽善尽美的记录在相册中。接着是去拍母女写真,这大概是妈妈人生中唯二一次化妆的机会,唯一一次穿婚纱的机会,起初妈妈扭捏拒绝,一直骂骂咧咧数落我在瞎搞胡搞,但在我和店员坚持不懈的说服下,她终于安静地配合了,最后看着化完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也露出几分不难被发觉的笑,端庄优雅的妆造像极了她在电视里看的贵妇人,以至于拍完写真当天晚上回家后她仍旧不舍得卸下脸上的妆,我冲着她一通揶揄坏笑。后来去了几个上海有名的景点打卡,每天吃吃玩玩,五天左右老妈便执拗着要回家,在上海的“奢靡生活”让她心疼我的钱,于是便送她回了老家。
之后我自己去了一趟北京,那是我很多年前的心愿,去北京看看故宫,看看《末代皇帝》的家,去感受老北京胡同冬天的肃杀和狭窄的小弄堂,去长城领略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去看颐和园的断壁残垣和枯木逢春。北京的肃穆总让我感觉到国都的威严和周正,不像上海那般五彩斑斓和小资情调,加上干燥的空气总是令我这个南方人不太适应的,2月底的北京是生冷的,灰色的,像宫廷剧里紫禁城的高墙那般仄气逼人。
3.正式独居的3月到6月
3月,我开始进入到疯狂阅读的模式,采购了一批新书,从文学到哲学,从心理学到教育学,从专业书到工具书,从自传类到科技类,后来又开始阅读一些简易的英文原著书。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便开始阅读,窝在沙发上,有时不求甚解,有时若有所得,有时停下来写一点笔记,有时从一本书到另一本书融会贯通一起读,晚上睡前也是抱着一本书翻阅至睡意来袭,因为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是在我充满好奇心的时候收入的,所以总是能给我解答某一方面的困惑。那段日子里,痴迷于不同领域一些思想或者知识给我贫瘠的精神带来的滋润和冲击,我有着强烈的表达欲,我太喜欢那种认知丰满的感觉了,有时找人聊天,有时自言自语,有一点奇怪和疯狂,却着实令我心满意足。
除了阅读,每天就是做饭这件事情最重要了,任意一个早晨去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买个几顿的食材,接着一天准备两顿饭:午饭和晚饭。每一顿都变着花样给自己做新菜品,尽可能简单又色香味俱全,在那三个月里自己做的饭比在上海三四年做的饭还多。不紧不慢的做饭大概是做好一顿饭最大的前提和最好的享受了,一边准备着食材,一边播放自己感兴趣的有声书,一顿饭大概要准备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吃饭大概半小时,通常是打开综艺边吃边看,接着小睡或者是不睡,下午通常会有一到两个小时运动,有时候是跑步,有时候是瑜伽。大部分时候是身体和精神同时喂养自己。
此外,每隔一周或者两周,通常是周末或者节假日,便约上好友虚度时光,不管是去购物,亦或者做一些手工,还是去短途旅行,也或者仅仅只是在家一起吃顿火锅聊聊天,总是比上班的时候从容和舒展许多。
4.想要去实现一个梦想
这个想法大致是在5月底和6月初冒出来的,一个18岁时候的梦想,因为许多现实的原因迟迟没有实践,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它又浮现在我的思绪里,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实现不了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如此,那么,何不趁现在呢?
打定主意之后,我便开始掐算自己的时间,时日不多,仅仅只有7个月左右的时间,一切从0开始,我想去的地方需要我付出很大的心力,并且不一定有结果。我很清楚这一点,倘若,换一种想法呢?假设现在不去做这件事情,那么以后估计更不可能去做了,那么为什么不去做一次?凡念念不忘之事,只有行动才能断了念头,那么去了了夙愿吧。
不去思考年龄,不去思考工作,不去思考那与我人生无关的甲乙丙丁们的言论和眼光,只是那个当下,那是我想做的事情,近十年没有放下的事情,并且是正确的事情。让我想起《实习生》里面的一句台词:去做正确的事情永远不会错。
于是我开始准备一场抗日持久的战役——一个人的战争,前期的准备工作并不容易,即便几年前我浅浅的尝试了一次,可是这日新月异的世界啊,可是这与时俱进的想法啊,每一次都是新的开始。于是思考了半个月左右,自己到底是继续留在上海独居备考,还是回老家备考,最后从时间和金钱的角度,还是决定6月底回老家。
5.7月- 8月的挣扎
至于我回家准备考什么试这件事情我没有和除了我爸之外的人讲,以免节外生枝。回老家后除了需要处理一些琐事,还有一个心理适应期,毕竟回家总是少不来远亲近邻的来往,他们各种的盘问以及诸如介绍对象这样的事情或者是红白好事之类的。所以在回家的头一个月我没法做到全情投入,一边是年中的焦虑,一边是日日逼近的考试,一边是自己现实的基础,一边是专业书真的好难背,就在那种复杂的心理状态下,满打满算只学了半个月,一直到了8月中下旬,突然一下,整个人的心绪就平和了。大夏天的时候是最考验一个人意志力的时候,所幸到了8月下旬我似乎渐入佳境,就在这样的节奏中,我慢慢平静且又开始享受了起来。
但是回顾这一年最黑暗的时段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了,几乎频繁失眠且不知所措,好在自己没有学习KPI 的压力,哪怕晚点起床第二天也还是会乖乖学点东西,不管多少,总之是在往前走。
6.9月开始的120多个日夜
这是一段表面风平浪静的生活,一切井然有序,也没有什么不速之客或者意外打破这段冗长又沉寂的生活,以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来这段日子像是被偷走了,没有留下什么太丰富的记忆。昨天读了一篇雅思阅读,正好讲到这种现象:人们通常很难想起几个月前或者几年前自己看过的书学习到的知识的具体内容,反倒更容易想起一些外围的事物,比如在图书馆阅读时的那张桌子,那个坏掉的空调,那本书的封面和字体。所以,我回想这段仅仅过去几个月的时光,倘若叫我立马说出学了些什么,恐怕有些错愕,可是我能立马记起来的是什么呢?是午睡后刚醒来的浑身燥热感,是洗澡时和吹头发时不停提醒自己构建一级目录和二级目录,是看中国近代史的时候每一次的痛哭流涕,是上厕所的时候捧着专业书逐字逐句记诵的场景,一百多个日子里基本上都是这些简单场景的重复,有时候厌倦,有时候又欣喜,有时候会惊讶于自己弄懂了这一本书与另一本书之间的内在连接,即使具体内容我很难立马想起来,可是那种感觉我立马可以想起来。
这半年间我去了两次上海,打九价疫苗,每次都是下午去,坐一个晚上的火车,第二天打完疫苗又坐火车回家,这算是我的乏味生活的一点调味剂,我喜欢在上海的感觉,在人群中被淹没,没有人会给你太多的关注,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且包容,冷漠的另一面其实也是自由。
7.年末的最后冲刺
12月的前十天大概是我整个12月效率最高的10天,后面的日子就开始进入不可避免的时间焦虑,越临近考试,心态越是摇摇欲坠,尝试用各种方式调节,仍旧是患得患失,在那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要给自己对话,做一些心理建设工作。在这个过程中,我认真思考了一个问题:于我而言,究竟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思索良久,我告诉自己:在我这里,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可是我都不能百分之百的控制,所以,我将对每一个当下一视同仁,每一个日与夜,它们在我人生中都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它们都是我人生划过的痕迹。也是在12月,我开始打开视频与自己聊天,聊当天的心情,当天的学习或者我接下来的学习策略,也在一两个夜晚深深的失眠,然后录音和自己聊天聊一个多小时,就在这样一直学习等待着考试那天的到来。
可以说在最后的阶段,每一次的实践都不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开展的,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可是我依然给自己安排了计划,因为这就意味着至少我有一个方案兜底,有时候一些没用的东西,恰恰可以成为一种心灵安慰剂。
考试的两天最深刻的感受就是谨慎,想好自己需要提前准备的一切,然后义无反顾地去执行,就这样,在最后一堂考试结束踏出考场的那刻,我的内心有一股欣喜和平静,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即便我知道自己离那个梦想可能还是挺遥远,可是走到这一程,我已经给它一个完满的句号了,我没有在中途任何一个可能发生失误的环节放弃,我完美的避开了一个又一个诱惑我放弃的节点,我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没有退缩。
8.新的征程
考试的前几天我就想好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准备雅思考试,因为我知道这一年的GAP已经接近尾声,2024的年后我必然需要重新投入职场,我需要为自己再拓宽一条路,再多学一样实用的技能,这将成为我底气的一部分,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终归是可以从中夯实一些自己的能力的,假设我现在不做这件事情,那以后也未必会做了,那么何不现在呢?
于是又是从一个新的零点开始......
9.结语
回顾自己28年的短暂人生,似乎每次独行都可以给我带来一些内心的坚定和对生命新的领悟。很难想象这种体验将带领我走向怎样的未来,我仍希望自己的生命力如小草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