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鱼(4)

2024-05-21  本文已影响0人  胖老吴

10

上了箫勇的车,萧振团说去趟超市,我好久没见二伯了,怎好空手去。

萧勇说用不着,只要你人到了,这老头准能乐疯。在他眼里你才是亲的,我应该是捡来的。说着就到了。也是和萧振团爷爷一样的别墅。还不远,中间就隔了两个小路口,三个别墅。

箫勇的父亲叫箫声举,比萧振团父亲箫声明长一岁。右臂截肢之后也没安装假肢。衣服还肥大,空袖子飘摇着很明显。接到箫勇电话后,早在门口等着了。看见萧振团很高兴。等萧振团下车,二话不说,用左手拉着萧振团就朝家里走。萧典一拉住萧振团另一手喊道:“他是我爸爸!”

老人家才发现萧典一,哈哈大笑:“乖孙女,我可不是给你抢爸爸的。来来来,外面冷,赶紧进屋。看你这头汗,别凉着了。”

箫勇说:“振团你先去坐一会。本来中午安排村委这些年轻的一起和你吃顿饭的,我回去给他们说一声。再去弄条鱼。一会就回来。”

然后给父亲说:“爸,一一要吃你做的酸菜鱼,你先准备着,我去弄鱼去。要直接片成鱼片吗?”

箫声举说:“不用,他们也会片鱼片?!没黑鱼的话,就鲤鱼,五斤以上的。”

箫勇开车走了。萧振团和萧典一跟着箫声举来到客厅。一样的结构,箫勇家的客厅就显得拥挤了。箫勇媳妇和婆婆都在,很热情打招呼。箫勇媳妇比他小一岁,那么要比萧振团大一岁,比于丹霞就大三岁了。长得胖墩墩的,如果和于丹霞站一起,说是母女一点也不夸张。

听说萧典一饿了,茶几上早堆满了各种零食。萧典一也不知道客气,像小仓鼠,一顿乱吃。萧振团也没干涉。这爹当的呀,自己不饿,也就忘了孩子会饿。

箫声举一直拉着萧振团的手,说:“小团呀,受委屈了,瘦多了。”

萧振团说:“二伯,还好。您看起来精神头不错,这么多年了,没见您显老。不像我爸,现在胡子都有白的了。”

箫声举说:“声明干的是操心的事,我不一样。他牙齿都掉了四个了,我现在还没掉牙。你来了后,我就让箫勇去找你,他这事那事的。我也去看你爸了,没见到你。你这孩子呀!”

“二伯,您从济南回来后,我再没见过你。这些年都在村里过的?”

“出院后,就回来了。没两年箫勇就复员了,成了家,有了孩子。家里事我也就不操心了。现在村里就俩闲人,你爷爷和我。你爷爷天天盼你回来。这两天大叔得高兴坏了吧。”

然后对箫勇媳妇说:“你让典强他妈,把大叔接来。”

萧典一这会吃得差不多了。听了典强两字,立马来了精神:“二爷爷,典强他妈是不是萧典强他妈?”

这一问,客厅里人都笑了起来。

萧典一被笑的有点奇怪。跑到萧振团身边问:“爸爸,典强不是萧典强?典强是谁?有没有叫萧典强的?”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萧振团说:“咱们村叫萧家屯,大家都姓萧,为了显得亲近,彼此之间称呼都不带姓的。你像大伯叫我振团,不是萧振团。这两天是不是有很多人喊你叫典一,不喊你萧典一呀?”

“有的,我都给他们说了,我叫萧典一,不叫典一,叫一一。他们还喊我典一。”

“一一是你的小名,只有很亲近的人这样叫。其他人就应该叫你萧典一,这是你真正的名字。”

小家伙反应还很快:“爸爸,典强就是萧典强吧?他在哪里?我认识了好多萧典什么的。萧典成是种南瓜的哥哥;萧典运是超市的哥哥;萧典梅是那个骑摩托车姐姐。还有一个叫萧典伟的小弟弟被他妈妈打屁股。还有,还有那个叫萧典静的妹妹,我一喊她名字她就哭。”

“典强就是萧典强。”然后萧振团问箫声举:“二伯,大侄子没在家?”

“哎,这孩子。在家呢!一天只有吃饭时候才下楼。天天趴在电脑上,人事不干。”箫声举叹了口气。

还没等萧振团说什么呢,萧典一喊起来了:“萧典强,萧典强!我是萧典一,你在哪里?”

箫勇的媳妇说:“一会箫勇接大叔来。一一,哥哥在楼上,我带你去找他。”然后领萧典一上楼了。

“我听箫勇说了声,说大侄子明年毕业。他说孩子出生时候他才21岁,那么这孩子应该是15周岁了。要上完初中了?”

“哎,这孩子给他爹一样。就是不想上学。原来天天去学校,只知道他学习不好。这半年在家里,才知道天天玩电脑。老师早不管他了。箫勇打了几回,不仅没改,直接不下楼了。晚上大半夜不睡,上午睡到吃晌午饭。上不好学也就算了,照这样下去,身体也完了呀。”

正说着,萧典一拉着萧典强下来了。“爸爸,典强哥哥可厉害了,他把那么大的一个大火人打死了!”

萧典强又黑又瘦,活脱脱当年那个箫勇。见了萧振团还很礼貌:“大叔好!”

萧振团拉着萧典强的手说:“你和你爸爸上初中时候太像了。我那时候回来,天天跟着你爸爸玩。看见你,仿佛时光倒流呀。我还要住几天,能帮我带一一玩几天吗?”

萧典一抢着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喜欢跟典强哥哥玩。”

萧典强就说了一个字“好”,就被萧典一拉着出门了。

萧振团突然想起来一个事,站起来走到门口:“一一,你和哥哥一起去老爷爷家一趟,问老爷爷要两瓶好酒。”

箫声举听后哈哈大笑:“这个要的,大叔存的这些好酒,平时谁也碰不得的!”

等这俩孩子走后,箫勇媳妇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他玩电脑时候,谁要碰一下,立马就翻脸。一一就上去看了一会,问了几句。他没生气,还很乐意下楼了。”

正说着,箫勇回来了。买了条八斤多大鲤鱼,放在一个水桶了,看样子是刚捕捞上来的。

“我给大爷爷说了,他一会就来。本来在饭店里都定好了,让他们过会直接送家里来。爸,这鱼怎么弄?”

“你先帮我把鱼杀了,我等你大叔来了再片。前两天大叔还问我还能做菜不?我得让他见识一下。小团,你先坐会,我去把大叔接来。这俩孩子别走错了。”

于是,大家都忙起来。萧振团也把箫声举送出院门,在院里站了会。爷爷家的院子种满了花草还架了一树葡萄。箫勇家的就乱糟糟的了,墙角堆满杂物,在南墙根,还有个大鸡笼子,里面养了六七只鸡。

11

爷爷来的时候,像是前呼后拥。前面是萧典一和萧典强,一人手里拿了瓶茅台酒。中间是箫声举单手扶着爷爷。后面是四姑妈拎着一个大方便袋。

箫声举见了萧振团说:“大侄子,二伯今天沾你光了,大叔把十年的茅台都拿出来了!”

萧振团赶紧上前搀扶爷爷。

老爷子也高兴:“今天茅台管够!”

箫勇媳妇接过俩孩子的酒,箫勇妈接过四姑妈的方便袋。把大家让进屋里。四姑妈说还要去接孙子,就走了。

老爷子说:“赶紧的吧,我都快二十年没见你做鱼了,今天我要见识见识,你还有没有当年老杜头的手艺。”

箫勇家的厨房很大,但是各种锅碗瓢盆摆的很凌乱。不像爷爷家那样干净整洁。箫勇已经把鱼杀完,鱼头和鱼尾也分开了。萧典一和萧典强本来打算上楼玩游戏的,一看这么大的鱼,被吸引住了。

箫声举穿上围裙,拿起菜刀颠了颠,晃了几晃。“十几年没动刀了,不听话了。”

用刀在大鱼身上,划了三道。给箫勇说:“先把鱼劈开。从这里下刀切到底;然后翻过来同一位置也切到底。再从这切口横切。”

爷爷说:“我印象当年老杜头是两刀的?”

箫声举说:“那时候没大鱼,二斤的鱼一年也抓不了几个。不用两面切,两刀就够。现在三刀我能切完,他们怕是清不光。”

果然,把鱼中间劈开,箫勇就废了好大劲。爷爷说:“得用巧劲,当年你爸劈鱼就用刀拉几下就劈开了。不是这样像剁骨头!”

箫声举哈哈一笑。给箫勇说:“刀放这里,直着用力。停!手腕转一下让刀斜下,向前推。好!手腕返回来,直刀向下。”

爷爷说:“对对对,就这样。你看,这鱼劈的有点意思。”

在爷爷和箫声举的指点之下,这条大鱼就被分成鱼头鱼尾一大盆;两大扇鱼放在案板上;还有三根满是鱼刺的长条。只有这两扇是用来片鱼片的。

箫声举单手操刀,片了十多片,自己摇摇头。爷爷问:“怎么了?”

“压不住刀了,有点薄。”

爷爷拿起了一片:“还可以呀,你看这片一样厚。”

箫声举说:“生鱼片越薄越好,酸菜鱼的鱼片要有厚度。太薄,鱼片会碎,入味太狠,不鲜;太厚,鱼片会卷,入味太浅,还会有生鱼味,不香。这刀我压不住,箫勇你来。”

一开始箫勇片的既费劲又厚薄不均。箫声举看着他从入刀到翻腕,一个个动作纠正。终于把鱼片片完。箫声举每一片都检查,最后能用的不到一半。即便这样也是满满一大盘子合格鱼片。

爷爷也检查了这些鱼片,说:“沾我重孙女光,终于又见到这么好的鱼片了。”

箫勇片鱼片用了接近一小时。这一小时萧典一和萧典强居然从头看到尾。这对俩屁股着火的小屁孩来说,算是奇迹。

萧振团整个过程只看没说话。从爷爷和箫声举的对话中,听出来原来箫声举可以做出来水平很高的酸菜鱼。自己小时候只知道好吃,却不知道里面居然有这么多讲究。还有他们提到的老杜头是谁?

箫勇终于干完活了。脱下围裙,放下刀。扭扭腰,锤了锤肩膀。说:“买鱼的时候,有送的酸菜和料包。都在这里,爸,你看行不?”

箫声举用刀把那包酸菜切了口,闻了闻,:“这酸菜马马虎虎。”

看了看那个料包,有花椒粒,有干辣椒,有大茴香小茴香,还有香叶。说:“这料不行,扔了。我自己配。你先去带大叔和小团去屋里坐会。典强妈你帮我找东西。我把鱼片腌好,就来。”

萧典一和萧典强没走。萧典一说:“我要跟爷爷学做酸菜鱼!”

箫声举哈哈一笑:“好好,我是包教包会。”

箫勇把爷爷和萧振团让到客厅。萧振团问爷爷:“爷爷,刚才你和二伯说的那个老杜头是谁呢?”

这一下子就把爷爷话匣子打开了。

“老杜头死了快三十年了。你没印象了,箫勇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就是住在你家的那个瘫子老头。”

箫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住我家小东屋。我很小时候他就死了。振团也见过的,我们还朝他那屋子扔过爆竹。”

萧振团还真没印象了。

“这个老杜头,可是给你家带来不少麻烦。他刚来咱村时候,我那时候也还小。是箫勇老爷爷捡来的。箫勇老爷爷早上去湖里打鱼,看见漂着一个人,捞上来一看还有气,就给救活了。带回家,才发现腿上有伤。养了一年多才好。”

萧振团问:“爷爷你要是小时候,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

“解放前呀。那时候咱村子在湖边,这里外人很少来。箫勇老爷爷也就是好心,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后来才知道是国民党逃兵,为这事,解放军还把箫勇的老爷爷抓去了。咱村里人都去求情才把箫勇老爷爷放回来。又过了两年,这个人又回来了。说是坐完牢,专门回来感谢箫勇老爷爷的救命之恩。”

“这人有来头?”萧振团问。

“是有来头。他这次回来说自己是江西人,姓杜。自小父母双亡,七岁时候被卖到南昌一个饭店里当伙计。干了十五年,也从烧火劈柴的干到厨师。三五年时候,李仙洲去江西围剿红军,吃中了他做的菜,就把他带在身边当了炊事兵。四七年莱芜战役,李仙洲的部队一天之内被全歼。自己在逃跑的过程中腿上中弹。跑到雪野湖边上,晕了过去就掉进湖里了。幸亏被箫勇老爷爷给救活了。后来就是村民人口普查,被发现,自己被捕,坐了两年牢,也差点把箫勇爷爷给连累了。出狱后,全国也解放了,自己无家可归,就回到咱村来报答救命之恩。”

萧振团有点明白了:“他是厨师,二伯的厨艺是老杜头教的?”

“这话又更长了。这个老杜头人很怪。回来本打算来报恩的,结果是来添累赘的。本来他就被打断了一条腿,照顾自己都难。他回来时候是个冬天,说好了过了年,等开春雪化了就走。没想到还没过年就病倒了。那时候谁有钱买药呀,只能让他干熬着。好在命大,养了半年,病好了没死。然后就是土改,他不是咱们人,分不了地,再说就是给他地,他也种不了。就赖在箫勇老爷爷家,为这事箫勇爷爷闹过,我还帮着骂过他。就感觉他是个累赘。”

箫勇问:“他不是厨师吗?他会做饭菜,留在家里很有用的。”

爷爷苦笑一声:“厨师是有用,那得家里有东西可以吃。那时候全国刚解放,咱村又是半鱼半农,每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年不见油星。他是想帮着箫勇老奶奶做饭的。一颗白菜到他手里得扔掉一半多。一家人一年吃的面,让他做的话三天就能吃光。就没见过这样败家的,所以坚决不敢让他进厨房。”

萧振团明白了,这时候的老杜头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

“再后来,声举和几个妹妹出生了。家里更艰苦了。这个老杜头也不知不觉中成了你家的人,也从堂屋挪到小东屋。成立生产队后,村里就按五保户,多少给他点粮食。声举跟他学厨出乎所有人意料。”

讲到这里,箫声举来了。听爷爷说到这里,接话道:“大叔,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爷爷哈哈一笑:“你来得正好,这俩孩子正问到你跟老杜头学厨的事。你给他俩说吧。”

“”这事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等会咱们边吃边说。”

箫声举说:“一一这宝贝真厉害呀。现在领着典强看锅的。还有几分钟就好,我得去教这俩小家伙去。”

说完又回厨房了。这时候饭店也送来了饭菜。

爷爷,二伯,二伯母,箫勇夫妻,萧振团和萧典一还有萧振强,满满坐了一大桌子人。家宴开始。

萧典一和萧典强这两个小家伙吃了很多鱼。一方面是真好吃,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俩参与制作了。还为了一片是谁放锅里的争论不休。

有这俩宝贝的热闹,让这次家宴充满更多的笑声和温情。

爷爷高兴,居然喝了两小杯。然后一直半眯着眼看箫声举给这俩讲故事。

俩孩子吃饱了,就上楼玩了。箫勇妈妈和妻子,坐了一会也离席。就剩这祖孙三辈四个人,边喝边聊。

“我最初是很讨厌师父的。直到有天晚上他偷偷带我出去抓麻雀。那是七三年吧?是冬天。我十一岁。去咱村小学校厕所里。他让我带了张破网,先把网张在门口,让我进去把火把点着,他在外面扯网绳。火把点着后,果然好几个麻雀扑棱乱飞。他收网后,捉了四只。”

箫勇说:“爸,不臭呀!”

“不臭,学校又不上学,那个厕所早没人去了。难得他能知道那里面有麻雀。还不惊动别人。其实捉麻雀这事也没啥。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惊呆了。”

箫勇问:“不会生吃了吧?”

“就是吃法。我跟他来到湖边。结冰了,能走人。他让我找四个干枯的荷叶。那晚月亮很圆。湖边上有跟多干荷叶在冰上,很好找。然后去场屋子去抱了一堆麦禳,把一块冻土烤成泥巴。荷叶包活着的麻雀,然后用泥巴团成大团。带回家。就让我睡了。第二天,等家里人都去干活了,他把我叫到他的小屋里。让我敲开四个黑乎乎的泥团。扒开荷叶,荷叶连着已经基本烧焦了的麻雀毛被扔掉后,是还温乎的麻雀肉。一股香气扑鼻。我拿起来就想吃,被他打了下手。他用筷子拨弄了几下,挑出内脏之后,才让我尝尝。”

萧振团说:“叫花鸡?”

“以前也吃过麻雀,用弹弓打了,直接用火烧了吃。没觉得多好吃。但是这次闻起来就特别香。我先吃了第一只,说好吃。他在另一只上,撒了几粒东西,让我再尝尝。果然更好吃了。然后他再第二只上多撒了两个盐粒,又让我尝。这时候感觉除了好吃,还有种光想咀嚼舍不得下咽的感觉。他在第三只上多撒了点辣椒粉,再吃,我都舍不得大口咬了,而是一丁点一丁点咬一下。”

听到这里,箫勇说举起杯子:“爸,这三只麻雀,比我吃的所有的东西都好吃!”

萧振团也有这感觉,说:“看来这些年的好东西算是吃瞎了。”

“是呀,这三只麻雀,让我惊呆了。他问我,想学吗?自然想学。于是就开始了我十二年的学徒路。”

“二伯,你学了十二年?现在学厨师的三年就了不起了,那你被得是超级大厨的水准?”

“哎,学了十二年,也只学了六个菜。并且这六个菜里面,只有酸菜鱼才被师父说马马虎虎算是出师吧。”

箫声举说到这里,给自己倒满一杯:“这杯敬师父,当时我要是能懂的话该多好呀!”

酒足饭饱,故事也进行不下去了。爷爷有点高,眼睛睁不开了。箫声举想起往事,酒入愁肠,也高了。萧典一玩够了,想睡觉。萧振团也喝了不少。

冬日残阳,人生静好。

12

萧振团醒来时候,已经天黑了。

冬天天短,看了下表,才刚过晚上六点。推开萧典一房间,人不在。下楼看见四姑妈在看电视,问爷爷说还没睡醒。问萧典一,说去找萧典强玩去了。

萧振团说我去找她,又来到箫勇家里。

箫勇也刚回家。看见萧振团说,正好一起吃晚饭。萧振团有点尴尬,来的是饭点呀。说自己是来接萧典一的,爷爷已经做好饭了,回去吃。

箫声举笑了说:“你这孩子,扯谎都不会。大叔十多年不吃晚饭了,更别说中午还喝了酒。我中午喝的有点多,高兴呀。来来来,也没什么好的,就喝碗稀饭。”

萧振团被二伯这么一说,也就不客气了。萧典一应该听到了萧振团的声音,跑下来喊了一声:“爸爸,爸爸,我再玩会就下来吃饭。”又跑回去了。

箫勇媳妇说:“他大叔,要不你把一一留俺家住几天。我看这丫头能管好典强。”

箫勇说:“你个老娘们别瞎掺和,一一这么好孩子,给带坏了怎么办?”

萧振团笑了,说:“当年你那么坏,我怎么没觉得你把我带坏了呢?”

箫勇也笑了,说:“就是呀,你那么好也没带好我。说真事,振团你能多住两天不?我们还真有事找你帮忙。”

萧振团有点奇怪:“我能帮什么?”

箫勇说:“现在村里遇上了很大困难,焦点是下一步怎么走。以书记为代表的老一帮想维持现状,甚至向后退。年轻一帮想朝前走,还想大跨一步。这阵子一直再吵这事。管委会也派来工作组,也是拿不准。你要有空,帮我们从金融角度来分析远瞻一下,会有很大帮助。”

萧振团说:“这个我真帮不了。我爸早就有个原则,就是老家的事情能帮尽力,绝不仲裁。遇到村里各种纠纷,永远中立。说是即便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再说我对农业这一块,一点也不了解。不是不帮,是帮不了。”

箫勇说:“振团你想多了。既不用你仲裁,也不需要你出钱出力。就是帮我们把握下金融政策和投资收益。我们只能看到利息,你们干银行的才能看出来更远的结果。你们是锦上添花,绝不雪中送炭。要你帮忙的是帮我们看看我们要做的是锦还是雪。外人也能看出来,我不放心。你来看,我们都放心。”

萧振团说:“虽然我不知道要我做什么,专业的东西我可以做。我看一一很喜欢这里,这阵子我也没什么事,可以多住几天。”

“太好了,我们上三楼,我大体给你说下情况。”

然后给媳妇说:“等会把一一送回去,给四姑说,今晚振团不回去了。我们有事要商量。”

然后又打了几个电话,就带萧振团上了三楼。三楼的布局和萧振团爷爷差不多。就是南边两个房间是联通的,还有个十多人的圆形会议桌。看来箫勇经常在这里召开小型会议。

箫勇是村主任,也是副书记。算是村里二把手。但是村里是以现代农业基地为主业,是村里的主要收入。箫勇是基地主要负责人,实际权力比书记还大。村里行政会议多是在村委开,基地一些会议在他家里开的次数还很多。也想在基地开呀,基地开始建设时候,规划是300亩。修完路,建设完,才发现里面是寸土寸金。根本没空间建一个会议室。箫勇这才把自己家里三楼弄出来个会议室。开始为了应急,没想到约定成俗了。

也就半小时左右,来了七八个人。萧振团一个也不认识。

箫勇把萧振团给大家做了介绍。大家都知道他。介绍这些人时候,萧振团没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但是记住了他们的职务。都是村委成员,但是主要职务都是现代农业基地的主管人员。有财务,有管理,有营销。

箫勇说:“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让振团从金融投资方便给个建议。他不是外人,咱们地地道道的萧家人,所以不用担心泄露机密。大家的想法一直都有保留。今晚咱们只说事情,不论对错。把自己所想的都说出来,让振团有个全面了解。我让典强妈准备夜宵了。今晚咱们就是通宵也要把事说透。我定个调子,咱们今晚只说,只听。不打岔,不提问,不解释。”

萧振团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多年行政管理经验知道,这里面有事。自己得小心点,别掉坑里去。不乱说话,特别在事情没完全弄明白之前。想到这里,站起来,说:

“刚才我听了介绍,心里很高兴。合着好几个振字辈的,我也不知道叫哥还是兄弟。我虽不是在咱村生长,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萧来。我的心是和大家一样的。对咱们萧家屯的不利的任何事情,我是坚决不会做的。不然,在座各位兄弟即便能放过我,我家老爷子非得大义灭亲不可。”

听完萧振团这话,大家都笑了,气氛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这次座谈,一直持续到晚上两点多。萧振团算是把萧家屯的情况搞清楚了。

从2014年开始,村里筹建现代农业产业园。2017年建设完。总投资累计一亿四千万。2018年和2019年连续两年发展很好,年收入从3个亿跃升5个亿。其中增长最快的是旅游收入,占到总收入的一半多。但是2020年,由于新冠流行的影响,旅游收益差点清零。刚刚出来年终报表,全年收入才2亿3。除去运营成本和银行利息,全年亏损1100万。

眼看春节临近,村里还要分发福利和分红,加上村民工资,怎么着也得500万。算力算去,没两千万根本堵不住口子。

按照原来的规划。2021年开始,要继续开发300亩。建一个大型现代绿色农贸商城,一个多功能广场。这块投资是八千万。一是借雪野湖景区优势,提升现代农业旅游收入。同时有了现代化的农贸商场,可以把基地生产的蔬菜花卉增加附加值,提高基地的基础收入。

按照2018年和2019年的发展,开发这300亩,没有任何问题。可是2020年这两千万的亏损,一下子让这些全部成了问题。

2020年上半年遇到是旅游业全部荒废。下半年是基地生产的蔬菜也面临滞销。今年就是亏损了这两千万元,也不是灭顶之灾。前两年攒了点家底子还能撑两年。可是2021年会怎么样呢?以后会怎么样呢?

这是经济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人才引进问题。

这个问题前两年就有了。雪野湖周围十多个村子,很多村子年轻人都出外打工。由于萧家屯这个现代农业产业基地,让萧家屯的年轻人不够用了。有些工作好办,像清洁,运输,治安这些简单工种,村里年龄大一点也可以做。但是基地内工作可是技术活,非得年轻有文化才能干得了。村里的年轻人,已经能培训能教的都用光了,还是差很多岗位。

特别是2018年开始,基地对外开放。来雪野湖旅游的城市人,把参观农业生产基地当成重要景点之一。管委会也提出要求,让萧家屯尽快完善旅游环境。这块人才需求更大。这是要动嘴的,村里的老伯阿姨,吵架骂街个个在行,但是面对游人介绍生态农业,立马变成哑巴。

一句话,生产、销售、旅游,这三大块主要收入的领域,全方位缺人。

开始时从周围村子招人。不够呀,面向社会引进人才就成了当务之急。

问题又来了,一旦引进了这些人才,怎么安置?也给他们村民待遇?

萧家屯原来是姓氏很纯的村子。就像老杜头,在村里活了那么久,一直养着他,到死也没给他村民待遇。姑娘一旦出嫁,也立马解除村民待遇。

没有嫁到本村的?没有!因为大家都姓萧。六百多年前是一家,大家都有血缘关系。

箫勇为了能引进更多人才,和村委不止吵过多少回了。这一点书记和多数村民是一步也不让。快速发展两年后,眼看着胜利的天平就要倾斜,遇上了新冠流行。一下子又成了无解难题。

第三个问题,年轻人和传统的碰撞。

2010年前,萧家屯和雪野湖周围的村子差不多。靠天吃饭,靠湖打鱼。村民人均收入一年千元多不到哪里去。2018年后,村民人均收入超过4万元,超过了很多城市居民。

收入高了,日子好了。但是村民的农民习惯还没有改变。

按照原来规划,提升村民文化教育水平,提高村民文体艺术素质,是十年规划内容。准备教育医疗全员免费。年轻人还成立了篮球队,要参加乡BA,为此还要专门建立一个灯光球场,争取一个主场举办权利。

年轻的小媳妇和姑娘们,也成立广场舞体操队。到了晚上也是热热闹闹。老人们为这事还说三道四,说这不是搞不正经吗!多功能文化广场,在年轻人里面呼声很高。

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新冠流行,一下子被踩了刹车。

这就是萧家屯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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