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人家
军演,晋北,1982年难忘的秋光里,晴和的天气,让人愉悦。窑洞前的阳光,斑驳陆离,涣涣昱昱,寄情于战友们的胸臆!
晋北人家窑居之风最为普遍,部队驻扎所在地窑洞多种多样。有的窑洞是挖进去后在墙壁上抹上一层白灰、盘上炕便居住下来的。有的是挖进去砌上一层砖,然后抹灰、盘炕、上门窗居住的。还有一种是把窑洞的前脸用砖砌过,里面保持原来土窑洞的。也有用砖石砌成的窑洞。黄土坡就是窑洞安居的大坡,我们房东的院子,就是另一家的房顶。
晋北乡村标签还有窗花。晚唐最出色的诗人之一李商隐七律《人日即事》里有一句:“镂金作胜传荆俗,翦彩为人起晋风。”一定与剪窗花有关。窑洞和窗花这两个极具晋北特色的意象赋予了风景温暖的色调。
晋北人家的炕,带着早年农村人们最原始的向往。我和战友住的炕,临窗而建,采光很好,炕洞一对小拱形门,很古雅的情调。虽然当时是秋收时节,天尚不冷,我却能感知,我的房东一盘热炕温暖的冬。可爱的房东,把他们家中最重要位置的炕,让解放军住,让战士有一种家的感觉,这是一种光荣传统的传承,那个村子住过子弟兵是他们的光荣。记得一位战友说过,老房东,从此,你是我的半个老乡。
晋北人家种植筱麦胡麻,且有煤矿,并不贫穷,但很辛苦。秋收,全家老幼一齐出动;有些村子,日常吃水用水还要到河沟里去打。村子有一个大长坡,当时每天一大早从坡上下来挑水,没几桶水就浑了。男人女人朴实温厚,都乐意与年轻战士多说几句话。我的房东是一位大哥,一直没见大嫂的样子,他有好几个孩子,最小的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圆圆的脸,白嫩嫩的,是一种天生的干净,很活泼,爱冲到马车上玩,他家不养小猫小狗,他家那匹马,好象就是这孩子最喜欢的宠物了。房东大哥操着他浓浓的乡音,常端着一碗刀削面和我们一起说笑话,永远也不知愁滋味的样子,很开心。
晋北人家的路,从自家窑居的黄土坡向外延伸,铺满了先人的足迹,他们熟悉这路好象是天生的。我的房东家的西南侧,有一条让人看了就眼晕的大深沟,深沟不远处就是一条窄窄的路,我听说房东家的小孩子,有一天自己赶着马车到庄稼地里去了,真难以置信。似乎每一条黄士路都是高低不平的,有些路段,道窄坡高,在大小不同的高地和干河谷中弯延。指挥车,电台车,军用卡车,一样缓缓而行,车辆驶过卷着如浪的沙尘。在这沙尘中战友们完成了战报和作战文书抄写,落实作战计划和空地作战标图。一条路也由陌生变的熟悉,有关驻地的印象,在梦中延伸……
附雁北人语(陈继贤著):“想过去,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过了一山又一山,沟壑纵横,低矮的胡杨树遍地丛生:春发芽,夏泛绿,秋末黄,冬枯干。莜面、黄米面、王米面、高粱面、豆面再加上山药蛋,胡麻油……一年一茬的高寒农作物,养育了一方人。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夏天雨少,冬天雪多。看现在,山还是那个山,水不是那个水,南方树木遍地栽。煤炭富了雁北人,退耕还林天变蓝,吃得好了,住得宽了,冬暖夏凉的窑洞同许多村落一块荒凉了消失了。望未来,山仍在,土依黄,河枯了,煤没了,光景如何,日子怎过,不敢想,也许从那堆集如山的矸石里,又发现了新的能源,又见一片繁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