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庄航前码头寻踪
侯庄航前码头寻踪
小时候听人说书或者讲戏文,说是水泊梁山上的一百单八条好汉,天当房子地当床,呼啸而来,大笑而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禁浮想联翩,世上竟然也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呵呵,当然,虽然不敢奢望大秤分金,大布袋盛银的黄梁好事,但却也曾经梦想过,什么时间也能在这样一个方圆百里的水面上游戏,应当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这一梦想曾经一度淡化了。
前些日子,在村子与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攀谈,才了解到,侯庄街原来也曾是水泊一片,村子东北角的王桥还曾经有一个航前码头。
遍阅修武县志,史书中确实记载说修武县城北有一水泊名叫吴泽。而航前码头却并不见经传。
虽有些许失落,却激起了好奇之心,决定探一究竟。
沿着运河古道,从村子西边出发,过铁路,一路向北,再折而向东,到达与京里村地界的交界处。
站在村子东北角王桥地块上,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庄稼。
在小时候的记忆中,原来既深又宽的运河,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已经变成了小沟小壑,甚至已经被填平后种上了庄稼。
航前码头今不在,大运河沧海桑田的巨大变化,不禁在心头平添了几分悲伤和酸楚。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宁邑昨夜又东风,运河不堪回首风雨中。
茶楼酒肆云消去,荒草惊孤鸿。问君知否兴衰事?不见河堤古道荒草冢。
说到底,到处是水泊梁山,梁山好汉遍天下。
水泊到处有,可梁山这里指的是山东的梁山却只有一个。关键是是否敢把居住的地方当作梁山,敢不敢把自己当作梁山好汉。
侯庄航前码头是修武县古运河上一个重要的码头。
航前码头从东北向西南方向蜿蜒,长度大约1500米,王桥由南岸伸往运河之中,形成一个天然的圆形长堤。所以,从形式上说,航前码头是突堤式专用码头。
听人讲,侯庄航前码头从结构上讲属于直立式码头。这种结构,不仅方便于船舶停靠河岸,而且利于货物直接运到码头停船的前沿,更可以提高装卸效率。
从作用上说,侯庄航前码头作为内河货运码头,主要是用作装卸货物。主要物资是修武县北部太行山区丰富的矿产资源铁、铝、煤炭、镁、锌等。但是,也兼做客运业务。
而与之应当属于同一时期的修武县东关码头则是重要的客运码头。
两者相比较,侯庄航前码头的规模却要稍逊一些。
隔河相望,东边不远处是京里村,北面是大堤屯。
航前码头位于运河的南岸,占据着侯庄东北角的王桥地块。
关于王桥及这一地块的由来,有两个传说。
第一个传说。说的是几百年前,有一位王爷被分封在修武县,居住在县城。(另有一种说法是天律卫。无法考证。)
作为皇家血亲,一方诸侯,自然是家有良田千倾,广厦万间。吃的是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不在话下;穿的是绫罗绸缎,珍珠玉器都不屑一顾。出则有家奴前呼后拥,鸣锣开道;入则是妻妾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位王爷啥都不缺少,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没有子嗣,就是没有儿子可以继承衣钵。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时间长久了,眼看着自己年纪一天天变老,即使是生在皇家,王爷传宗接代的思想比普通的老百姓意识更浓郁,这竟然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由于心情郁闷,为此生下一场大病,最后竟然卧床不起。
有道是有病乱投医。王妃开始张榜悬赏,重金求医。
无奈何,庸医误人。吃了几十副汤药,王爷竟然病情加重起来。
王妃和一家人眼看着王爷水米不打牙,陷入膏肓之境,急的团团直转。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吆喝,“阿弥托佛。佛门虽慈悲,只度有缘人。”却是一个苦行僧人。
王妃正在着急之时,听得有人在外面吵闹,心情烦躁,就让管家去看看情况。
管家一溜烟走出去,回话禀报说,是一个苦行僧人,口中在念叨“佛门只度有缘人”。
王妃听了,却是心头一震。就在心里面寻思,不知道咱家王爷是不是就是那个有缘的人呢?就派人把僧人请进来。
僧人听了王爷家人的介绍以后,手捋长须,朗声一笑,竟自走到王爷病榻之前观看一番。沉吟片刻,对王爷耳语一番。
王爷竟然呼地坐起身,嘴里直嘟囔,“饿了饿了,快传膳食!”
王妃在一旁吃惊得不得了,赶紧吩咐人上饭上菜。王爷吃了一碗饭,再饮了大半碗热汤,额头上已经沁出许多汗水,竟然大病初愈了。
王妃对僧人感恩戴德,表示谢意外加奖赏暂且不表。
单说王爷病好了以后,就开始带人到县城周围四处查看。选来选去,就选择了侯庄王桥这个地方。
这里是运河的拐弯处,水流平缓,河道最狭窄,两岸因为舟船之苦往来十分不方便。
王爷派人请匠人,选原料,忙了个不亦乐乎。
几个月下来,一座漂漂亮亮的石礅木桥架了起来。木桥通车的那天,两岸老百姓前呼后拥,前来观看,都拍手称快。
这座桥梁建成以后,附近京里村、大堤屯等村的老百姓到修武县城,可以减少绕行四五里地,大大方便了出行。
出于对王爷的感激之情,老百姓把这座桥叫王桥,以示永世纪念。河南岸与桥紧密相连的那块地,也叫王桥。
而在建桥的同时,王妃的肚子一天天也鼓起来。
王桥建成的几个月以后,王妃顺利分娩,诞生一个足足八斤重的男婴。
王爷心里喜欢,在王府摆了一个月的喜面酒席。
酒筵之上,王爷多喝了几杯酒。有好事者趁机询问他苦行僧人为他治病的事。
王爷乘着酒兴,告诉大家,说那僧人当时告诉他“佛度有缘人,富度穷苦人。富贵不为仁,一切皆成烟云。”
最后告诉众人,修桥补路当下功,为他人修路也是为自己修路。别人的路宽了,自家的路也就宽了。
在他的影响下,侯庄街附近村庄都流传着“修桥梁补路当下功”的民谚,附近老百姓积德行善的越来越多,人心日趋善良,民风更加淳朴。
关于王桥的第二个传说。说的是为了纪念一位千里寻夫的王姓女子而修建的。
话说南方一位名叫李善财的商人,在结婚后不久就离开家乡到豫北一带做生意,之后流落到修武县。
许多年以后,李善财虽然挣了一些钱财,但是由于交通不便,始终没能与家里联系。
而在家里,自小与他青梅竹马的结发妻子王氏一人领着孩子,精心伺候公婆。
由于经济没有来源,坐吃山空,又由于公爹大病后去世,家中经济上入不敷出,债台高筑。
王氏变卖了家里的房产和田地,清还了大部分债务,把孩子托咐给族里宗亲,就到豫北寻丈夫去了。
经过一两年颠沛流离,四处打听,王氏终于在一年的秋天辗转到了修武县侯庄航前码头。
在古代,由于客流量大,码头、饭店、旅馆成为打探消息的重要场所。
那千里寻夫的王氏刚在航前码头落下脚,就开始四处打听丈夫的音讯。
打听来打听去,就在一家小饭店问着了丈夫的信儿。
可是,少不经事、毛头毛脚的店小二给她说,“大嫂,你来迟啦。前几日,官府刚杀了几个抢夺财物的流窜犯,听说领头的就是南方人,就叫个李啥善财的,说是做生意做赔了,就做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年轻的店小二的一番话却让王氏如五雷轰顶。她再听不进店小二说的其他话,踉踉跄跄蹒跚而去。
回到临时落脚的地方,王氏五内俱焚。不吃不喝,独自空坐到临晨。
好你个死鬼!奴家在家吃糠咽菜,你却在外面杀人越货,不顾爹娘妻儿死活。王氏千万相思,早已经化为满腔的悲愤。
五更天时,趁人不备,王氏投身运河,了却了性命。
等到被人发现时,她就已经香消玉殒,命赴黄泉去了。
话说那李善财,早上与人到码头上运送货物。见码头上人头攒动,有官府的衙役们在办案。
听人议论说是一南方女子千里寻夫,听闻丈夫的噩耗以后伤心至极,殉情而死。
听到此处,那李善财心里“疙噔”一下,似乎感觉到不妙。
前去察看,正是自己思念多年的结发妻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没成想,朝思夜盼的妻子,相见时却已经阴阳两隔。
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李善财两眼饱含热泪,悲戚地喊了一声,“我的妻啊。”当场昏厥过去。
后经官府证实,原来,此李善财非彼李善财,只是重名重姓罢了。
但是,这件事却让痴情的王氏白白丢掉了卿卿性命。
为了纪念痴情的妻子,李善财多方找人,在妻子王氏殉情处建筑了一座桥,取妻的姓氏命名为“王桥”。
在桥的南岸,李善财购买那块地,为妻子立碑封坟。后人也称这块地为“王桥”。
约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或者六十年代初期,侯庄街在王桥地块打机井,生产队的男女老少白天黑夜三班连轴转。
半夜三更休息的时候,一个女子嘤嘤的哭声从附近传过来,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让人们头皮直发麻。
一连三个夜晚都是如此,弄得人心惶惶。
人们开始议论,莫不是打机井时打着了那个王氏的坟墓?就有人悄悄给王氏烧纸钱愿语(愿予?)。
事情也真的很蹊跷,烧过纸钱之后,就再没有过哭声。
现如今,王桥连同王氏的坟墓,虽然已经如历史一般灰飞烟灭。但是,他们悲欢离合的凄惨故事却一直口碑相传。
蜿蜒曲曲大运河,喧嚣沉寂大码头,经历了人世间无数悲欢离合的故事。
虽然,侯庄航前码头位于修武县城附近,地处焦作地区的泻洪区域,上游多处河流多次暴发山洪,引发全县河水泛滥,运河也曾经多次改道,但是侯庄北边的那段运河却始终保留未变。原因就是王桥地段的胶泥土质。而这正是古代选定码头的首选条件之一。
选择码头的第二个重要条件就是水流量、水位和水流速度。而运河在侯庄西北角蒋家坟地段有一段几乎为九十的拐弯处。向东约九百米就是航前码头的正中心。
据村中知情人叙述,解放初期,侯庄王桥此处河段的河堤高出地面约一点五米,堤宽可同时行走八辆马车,约十几米宽。水深有三人高,约五米,水量大,水位深,河水平缓。
所有这些,都占据了建设码头所必需的天然条件。
随着邮轮,渡轮,仓库,浮桥,饭店,旅馆,货摊等,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兴起,侯庄航前码头也崭露出勃勃表象的生机。
纵观历史,航前码头在古运河的漕运历史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由于南来北往商贾云集,侯庄航前码头也逐渐成为修武县城周边地区的繁华地段之一。
当年的一处妓院,两家赌场,三家客栈,若干个商铺,
造就了人流与物流,投机与商机。
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训,对财富的贪婪,吸引了三教九流,舞狼混鬼,各色人等云集到侯庄航前码头,求钱求财求势求运,演绎出来一幕幕血与泪的悲喜剧。
英国殖民者沿着海河、卫河和运河,由渤海湾向中国内地蚕食,将魔爪伸向修武、伸向焦作。对修武对焦作对中华民族犯下了的滔天大罪。
主权被侵犯,资源被掠夺,民众遣践踏。
大大小小的货轮,喷着浓烟,将修武将焦作大量的矿产运到了遥远的英吉利帝国。
官府收了税,官员收了贿,肥了码头的小混混,苦哈哈的苦力们流血又流泪。
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之后,英帝国主义更是欲壑难填,变本加厉,于1902—1903年修筑道清铁路,更加猖獗地掠夺我国的大量矿产资源,航前码头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航前码头,一段短暂的喧嚣,一段虛假的繁华,一段屈辱的历史。
国耻难忘,警钟长鸣。
想当年,河运之畔,宁邑佳地,古县绝景。拨运河之柔腕,抚吴泽之纤腰。王桥之下,舟轲云集竞发,纤夫如蚁凝气。河边茶肆,雕楼玉砌,宛如彩带;河畔杨柳,凝碧重烟,若施粉黛。千年古县,倡儒重道话千年,一处码头,凝财聚气迎四方。东望渤海帆影,绰约多姿而来;西瞻洛镐舟车,车彀马啸翩出;南观黄河滔浪,百尺惊滔拍岸;北顾太行峻岭,翠叠千崖。
现如今,百家岩苍松翠绿,竹林七贤旧居;胜果寺塔熠熠生辉,彰显佛祖禅心;献帝陵虽遗乡野,仍存惜民心意;关帝庙庄严肃穆,大扬忠勇武德。泱泱自然,鬼斧神工,洒洒人文,亦盛亦颂。文化传承,何其盛哉!
至若夜晚,云高风轻。乡野百花,喷香吐蕊;河上叶舟,渔歌唱晚。潭中汀渚,白鸥缓翔,欢鸣鹜集;廊前木檐,紫燕归巢,呢喃轻语。篱边青竹,摇曳弄影,孤芳自赏;陋巷小屋,白发翁妪,琴瑟融融。渔樵耕读,何其乐也!
宁城公园,文化广场,青竹摇曳生姿,鲜花烂漫泛香,丝竹之音燎绕,白发垂笤悠然。
宁邑日新月异,道路四通八达,中原养生之生,全国长寿之乡,四季鸳飞鸟鸣,婉音笑迎八方客。
大美修武,何其璀粲也!
航前码头虽不在,宁邑今天换新彩。一失一得,当无憾矣。
2018年6月20—7月4日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