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我们的同时代人
今天听了一本书的介绍,书的内容是关于苏格拉底为什么不选择越狱,也不为自己辩护,而选择从容赴死。
苏格拉底之死是2000年来的疑案。他从40多岁开始就每天在街头找人辩论,以发问的形式推动对方思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经常让对方哑口无言。人们说他的做法让很多人丢了面子,恨上了他,就找了莫须有的罪名让这位哲人一死了事。2000年前的事仿佛隔着天堑,我半信半疑,但是这样的疑问太多了,哪里顾得上?看书也多囫囵吞枣,不得究竟。很多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今天竟然有一位学者从雅典当时的社会环境,以及苏格拉底身边的小环境出发,解我疑惑,呈上一份大餐,喜之,叹之,又深为苏格拉底这位古代的哲学家折服,不可不分享。
苏格拉底的前半生是雅典经济政治的巅峰时期,整个雅典民众都沉浸在乐观和自信之中。他的后半生则经历了雅典和斯巴达之间旷日持久的争霸战,战败后在斯巴达所扶持的傀儡政府的统治,以及为推翻傀儡政府进行的长期的内战,直至新政府的成立。新政府急于平息城邦里的各种矛盾,对傀儡政府颁下特赦令。可是经历了战乱的民众急需要一个问题的答案:往日的城邦为什么会堕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谁应该负责任?他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苏格拉底成了这个宣泄口。
当时对苏格拉底的指控有两条:1.苏格拉底不敬神。2.苏格拉底败坏年轻人。
为什么不敬神成为一个指控?
全盛时期的雅典由伯利克里统治,他是一位自然哲学家,最后死于瘟疫,人们把他的死亡归咎于他不敬神,而城邦的败落也始于此。不敬神的人成为人们愤怒的指向。人们怀念战争前的有神引领的旧时光,急于恢复旧的生活秩序,梦想回到从前。
如果要为自己辩护,首先,苏格拉底需要证明自己敬神。事实上,他不相信古代的神祗。他尊重人们的信仰,但是,他不愿意撒谎说自己也信。他在诚实的基础上为自己辩护,而这份带着骄傲的诚实本身已经激怒了雅典人。
其次,他需要证明自己没有带坏年轻人。他曾经和两个臭名昭著的人过从甚密,第一个是雅典军队的指挥官,却背叛了雅典,直接导致雅典战败。第二个是他的学生柏拉图的亲戚,是战败后的斯巴达傀儡政权的头头,做了很多极端的事。这两个人的存在使人们已经在心里给苏格拉底判了罪:不虔诚,不道德,教出两个恶徒,祸乱城邦。
绝大多数人是不了解苏格拉底的。甚至戏剧家阿里斯多芬也写过一部戏剧,把他描述成为一名利用自己的辨术颠倒黑白的智术士。虽然他们俩后来成了朋友,但是可以从中看到,普通民众就是这么看他的。
凭苏格拉底的口才,他完全可以摆脱指控,因为有审判席上有不少理解和同情他的人。但是如果他这么做了,他是不是正好走向他使命的反面?
苏格拉底觉得自己非常无知,喜欢对人们习以为常的想法发起追问。他认为真理很少是显而易见的,需要不断怀疑,推翻,确立,再怀疑,推翻,再确立,在思考中接近真理。苏格拉底是把自己当作思想的助产士。他不教授道德。他对人性的看法是乐观的,让对方学会独立思考,不受外在思想的蛊惑,才是道德的的来源。教人独立思考才是他的使命。
他忠诚于自己的理想,也用自己的生命捍卫司法程序的正义。他没有逃走,死得其所。
这样为自己追寻的“道”从容赴死,和耶稣一样。他想用自己的死,引起更多人的思考,包括2000年后的我们。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