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火星人21 一场惊吓
程丰醉了，朱颜扶他回的卧室。她站在床前看他，他的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像个孩子。她上了床，慢慢躺在了他身边。
21 一场惊吓
巴珠就这样被朱颜伤透了心。
他来S市，为的就是追随朱颜，现在朱颜不要他了，这里就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他想丽江灼人的艳阳，想他的香巴拉，想阿爸阿妈了。
巴珠在一个霞光满天的早晨离开了S市，除了思念，什么也没带走。同一天，朱颜搬离了朱钰家，左手拖着大行李箱，右手端着那盆海棠。
朱钰没有挽留，只在朱颜包里偷偷放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万块钱。对这个妹妹，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朱颜人不笨，能力也有，魄力也有，却总是想着走捷径，而不是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这是让她看不惯的地方。
她也曾问过叔叔朱以放，怎么不多管管朱颜，让她少走点弯路。他只是笑笑，说姑娘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随她开心去吧。
朱钰看人一向很准，但她却小看了朱颜。
朱颜懒散的时候像一只猫，一旦她发奋起来，那就是一只老虎。她很快找到了房子，不再住酒店。对工作，也是下定决心，全力以赴。
简历投出去后，她开始挑选公司，针对性的去面试。堂姐给的那一万块钱，她收下了，为什么不要？够交三个月房租呢。
一个月后，朱颜收到了心仪已久的德永会计师事务所的入职offer，她第一个告诉了小姨，小姨知道了，朱以放自然也会知道的。想了很久，最后她拨通了阮子柒的电话：“亲爱的，我找到工作了。”
“太好了，做什么的？”
“还是我的老本行，审计。”
阮子柒认真地恭喜了朱颜。然后她说：“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朱颜问：“是什么呀？”
阮子柒笑着说：“先保密，到时你就知道了。”
一切都让朱颜充满了期待。阮子柒的神秘礼物，即将入职的工作，还有崭新的明天。
上班第一天，出乎朱颜的意料，她在办公室见到了小玉。奇怪吗？不奇怪。即将毕业的小玉，和朱颜一样，也瞄上了这家会计师事务所。面试过后，她被安排在审计部做实习生，工位就在朱颜对面。
小玉笑得像朵花，落落大方打招呼：“颜姐，真好，我们又见面了。”
朱颜点了点头，心里骂了一声：“心机婊。”她特别不想天天对着小玉那张脸，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小玉和王天背着她做的那些事。但这份工作，是她精挑细选后，经过三轮面试才得来的，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想到商场橱窗里漂亮的裙子，每天都要吃的胶原蛋白粉，昂贵的化妆品，想到还要换个住起来更舒服的大房子，朱颜就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她需要努力工作，赚取薪水，而小玉是可以协助她的人。这么一想，小玉的脸就没那么讨厌了。
她想明白一个道理，很多时候，所谓的宽宏大度，不计较，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忍不了，只是被逼得还不够。她是朱颜，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要得常人所不得。
午餐的时候，小玉端着餐盘坐到朱颜对面，又笑得像朵花。朱颜看着她，嘴里的饭菜就咽不下去了。她特意坐到餐厅角落，就是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吃顿饭，这个小玉，却阴魂不散。
“颜姐……”小玉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要卖关子。”
“那晚在你们家，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朱颜不耐烦地看着她。
小玉放下筷子，压低声音说：“我没有要插足你的婚姻，也没有要破坏你的家庭，我是受天哥所托，演戏给你看的……”
朱颜一口汤来不及咽下去，差点喷出来。她拿起一片纸巾慢慢地擦着嘴，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觉得挺可笑的，那天两人都亲成那样了，就差脱光了，如果她晚一点到家，会发生什么事？她用脚指头都想得到。现在一句轻飘飘的“演戏”，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事实就是这样。”
“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演戏？”
“这你就要去问天哥了。我收了他的钱，就要帮他做事，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小玉说完，大口咀嚼饭菜，不再看朱颜一眼，也似乎并不在乎朱颜的想法。
朱颜冷笑一声，觉得这真是个笑话。她怎么可能去问王天？她不会做出这么伤自尊的事。小玉这是在帮谁洗白？帮王天还是帮她自己？朱颜不想知道。
她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汤，端起餐盘离去。电脑里浩瀚的财报和表格，还等着她去熟悉和处理，她没有时间做怨妇。
如果说和小玉的重逢，是一场意外，那么下班后收到的快递，对朱颜来说就是一场惊吓了。
包裹是从L城寄过来的，方方正正一个小纸箱，朱颜拿小刀小心拆开，发现里面包了一层又一层，层层包装打开，里面正是那颗她丢失的耳钉。
朱颜看着耳钉，怔了半晌。
不多久，阮子柒的电话打过来了。
“亲爱的，东西收到了吗？”
“收到了。”
“开心吧？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小姨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
“失而复得，我当然开心啊。”朱颜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哪儿找到的？”
“前段时间收拾房间，在客厅沙发的缝隙里发现的。”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原来是掉在那里了啊？”
“是啊，我猜就是你不小心掉在那里的，所以马上就快递给你呀。”
阮子柒说得轻描淡写，朱颜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她想起离婚后住在阮子柒家里的那些时日，尤其是阮子柒出差那几天。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那天早上，朱颜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阮子柒在客厅交代程丰：“你不想做饭就叫外卖，她这段胃口不好，你点外卖的时候，不要点太油腻的。”
程丰说：“知道了。”
阮子柒又交代：“晚上打游戏声音不要太大，不要吵着她，她本来睡眠就浅。”
“隔着墙呢，她听不到的。”
“那你也小点声。”
“好好好，都听你的。”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朱颜起床，顶着一头乱发晃出来，咳了一声。
抱在一起接吻的两人连忙分开了，阮子柒问朱颜：“你醒啦？”
朱颜点了点头：“早就醒了。”
“放心，我都交代好了，我家饲养员会好好照顾你的。”阮子柒拉着行李箱，拍拍程丰的背，然后笑着擦了擦他的脸。刚刚，她的口水在他的嘴角开了花。
阮子柒要到外地出差三天，朱颜是知道的。她走上去和阮子柒拥抱了一下：“祝一切顺利。”
那三天，家里就剩下朱颜和程丰。白天，程丰去上班，朱颜睡觉，睡到中午，起床洗漱，吃程丰帮她点的外卖。晚上程丰下班回来，两人继续吃外卖。吃完各自回房间，互不打扰。
最后一天，朱颜没有睡懒觉。程丰上班后，她出门去附近的菜市场逛了一圈。
程丰下班回家，推开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桌上是热腾腾的三菜一汤，玄关处空置了很久的瓶子插着鲜花，厨房里朱颜系着围裙，像个娇滴滴的田螺姑娘。
程丰挠挠后脑勺，抿了一下嘴唇，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眼闪闪发亮。这么久以来，他和阮子柒每天忙工作，能准点下班已是幸运，劳累一天回家，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简直是太奢侈的幸福。
“开饭啦。”朱颜摘掉围裙，轻呼一声。
看程丰站着发呆，她笑了，上前把他电脑包接过来，挂好，推着他在餐桌前坐下，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几瓶啤酒，开了盖，倒进杯里，递到他面前。
“尝尝我的手艺。”朱颜说着，给自己也满了一杯，“这段时间多亏你和子柒收留我，这顿饭就算是犒劳你的。”
程丰呡了一口酒，有点难为情地说：“真是辛苦你了。子柒明天就回来了，真可惜，她没这口福。”
“她可比你有口福，她没少吃我做的菜。”朱颜笑着，跟程丰碰了一下杯。
程丰话很少，只是埋头吃菜，朱颜跟他碰杯，他就喝一口。不胜酒力的他，很快就微醺了，话变得更少。
餐桌正对着窗子，朱颜看到窗外的树被风吹得四散摇摆，枝叶哗啦啦响。“怎么感觉秋天还没过完，就直接到冬天了呢？”她怕冷场尴尬，没话找话聊起天气。
程丰却一本正经地说：“季节不是确定的时间概念，季节以每个人的身体感受来区分。”
他怕朱颜不明白，还特意解释：“古人把四季的每个季节都分成孟、仲、季三个阶段，比如春天有孟春、仲春、季春，依此类推……”
朱颜接过他的话：“依此类推，夏天有孟夏、仲夏、季夏，秋天有孟秋、仲秋、季秋，冬天有孟冬、仲冬、季冬，对不对？”
“对对对……”程丰不好意思地笑了。
朱颜也笑了。季节是怎么区分的她其实并不关心，呆瓜一般的程丰打开了话匣子，能和她愉快聊天了，这比较重要。
两人边吃边聊，不时碰一下杯。在酒精的刺激下，程丰这个理工男露出了蠢萌逗趣的一面。他讲了很多他和阮子柒的生活琐事，本来很无聊的事情，用他的语言和方式讲出来，变得格外有趣。
朱颜听着，笑得停不下来。她原以为会度过尴尬而又无趣的三天，没想这一晚，她笑得比染子柒在的时候更欢快。
聊到后来，程丰醉了。
朱颜扶他回的卧室，给他简单地擦了脸，又扶他躺下。她站在床前看他，他的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睡得像个孩子。她看了很久，然后上了床，慢慢躺在了他身边。
朱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阮子柒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在L城给过她最多温暖和感动的人，可是她却时常忍不住嫉妒这个好朋友。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心里住了一个魔鬼，她控制不住。
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她孤枕难眠，可这个房间，却传来他们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喘息，她听在耳里，身体的燥热和内心的寂寞一起袭来，躲不开，只能把头深深埋进被子……
她也是女人，也有欲望，所以她脱了衣服，躺在了原本属于阮子柒的位置，搂着阮子柒的男人。这让她生出一种征服感，仿佛获得了一场胜利，内心的孤寂暂时被填满。
第二天，阮子柒回来，一切看起来都跟她出差前并无二致。那一夜的故事戛然而止。阮子柒什么都不知道。
朱颜心惊的是，她那枚丢失的耳钉，是真的掉在阮子柒家的沙发缝里，还是那晚掉在了阮子柒的床上？想到这个问题，她就脊背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