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

最近一直梦见ZHAN，两天了，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再一次约我在他的工作室见面，那处看起来有些破败又凌乱的大屋子，不过这次不是我们两个，还有许多工人。

他站在水里，大声呼喊着，那些工人都成了配角，在人群中，他最耀眼，毕竟是他的工作室，毕竟那些作品是他的。他用手淘水，尽管他知道这样做一点儿用都没有，可他仍旧还是那么做。

我站在远处看着他，希望他也看着我。我总是这样，总希望自己在男人心里占有最重要的地位，无论是什么时刻，总是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心里明明清楚，此刻他不可能照顾我，更不可能看我一眼，此刻他正处在他的工作之中。

我走出工作室，室外好大的一片荷塘。外面的一间小房子里住着他的上一任情人，一个搞化妆的女孩。我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他还允许她住在这里。我走过去，敲了敲门，那个女孩开了门。她不知道我是谁，而我知道她，这看起来有些不公平。显然，她还把自己当成他的女朋友，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可我们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时间再也回不到过去。如今，他有老婆有孩子，他功名成就。他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情人而已，而我只不过是他的前任女友。

我走出了那个小房间。他约我在临近工作室的一个高级餐厅吃饭，过去时他早已坐在了那里。同样，与在工作室一样，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男人，大概是谈工作吧。我不想马上走过去，我算什么，一个陪衬吗？一个不明不白的陪衬。我隔着玻璃窗往里望了一眼，下楼梯走进了卫生间。

他仍然是我十几年前认识他的样子，浓黑的头发有些卷曲。当时我是多么不喜欢这满头的卷发呀，睡醒时那一头看起来像爱因斯坦一样的卷发，可他的儒雅一直没变，还有那副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他与那个男人侃侃而谈，我不知道他们在谈着什么，我只想知道在他心里我还是不是当年的雪儿。

我知道他是爱过我的，要不他不会在我们分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来找我。可那时我在干嘛，我总是很任性，觉得他会一直这么对我爱下去。

医院里，我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拉着我的手，给我一遍遍地唱苏芮的《牵手》。我在医院躺了一天，他就那么守了我一天。

我睁开眼，一切又回到了现实。

他的头发已不再浓密，他也成了一个光头。他成了最有名的艺术家，开跑车，戴名表，这是他成名之后的与众不同。他不想做一个穷艺术家，他要做毕加索那样儿的。最重要的，如今，他有了一个可以帮他打理作品的经纪人老婆，还有了一个和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当年他说他想和我生个孩子，那个孩子无论男女一定要像我，像我就一定会好看，而他的那双总是眯缝着的小眼睛绝对不能遗传给他的孩子。如今，他的孩子跟他一样，长着一双眯缝着的小眼睛。

不知道在某一刻他会不会也想起我。有人说，你梦到他时，他也一定在梦到你。

前几天的那个摄影展，我再次看到他了，他躲在自己雕刻出的不锈钢假山石后面。在那两块儿石头的中间，他微笑着，那一头浓密的黑头发，那一幅金丝边眼镜，还有那双怎么也睁不大的眼睛。

一切都回不去了，梦醒了。

丈夫躺在我的身旁，他靠近我，说他爱我，让我抱抱他。我拉紧他的手，又重新躺回到他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