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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方法高级教程》系列讲座(8)

2018-06-16  本文已影响0人  思维方法学习与交流

《思维方法高级教程》系列讲座(8)

            ----形象思维有哪些劣势?

   

    我们每天都在毫不费力的进行着形象思维,但不夸张地说,如果我们只会形象思维,我们就没有全面完成从动物向人类的进化。如果人们的决策、人们的行为仅仅任由形象思维来指引,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真的离天下大乱不远了。形象思维起码有七个明显的缺陷。

    一、形象思维不易表达

    我们早就说过,形象思维与形象思维的表达绝不是一回事。本能使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进行形象思维,本能却没有告诉我们该如何表达形象思维的过程和结果。现代艺术家们殚精竭虑地调动各种“艺术语言”,所能表达的也只是有限的和简单的信息。例如舞剧,艺术家们用舞蹈表达内心世界可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可多数人还是看不懂。在实际生活中,虽然人们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甚至心跳脉搏、汗腺分泌也能传达一些形象思维的信号,但那是多么难以掌握和多么不准确呀!这就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测谎类仪器也不能作为法院判决的直接证据的原因。

    形象思维不易表达,并且随着由概念性思维的进化而导致的形象思维的钝化,人们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形象思维的表达技巧也日渐荒疏。古人相互之间,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面部表情,立刻就心领神会,而我们现代人对此则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想一想现代社会需要传播的海量信息,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形象思维不再占据主导地位。

    在分工细化、合作紧密的时代,别人不知道你的形象思维的过程和结果,他就无法理解你、帮助你、配合你。我们经常见到一些人干着急说不出来,就属于这种情况。这就为集体的协调一致的行为带来阻碍。别人不知道你的形象思维的过程和结果,你也无从得知别人的形象思维的过程和结果。

    如果一个集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内只会形象思维的人占很大比例,就容易产生更多的冲突,因为大家都不会“讲理”,就会产生更多的误解,暴力往往成为最终的解决手段。动物群中反复发生血腥的争霸殴斗,可能也与此有关。

      二、形象思维常常失真和不准确

    尽管我们以前说具体真实是形象思维的一大优势,但这种优势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实际的形象思维却常常失真和不准确,包括感官感知的不准确和头脑记忆的失真。我们人类感官的感知能力和头脑的记忆能力的确与我们期望的相差甚远。正是这种感知不准和记忆失真条件下的形象思维,往往导致了我们许多行为的脱离实际和怪诞。

    我们有限的感知能力面对速变、微小、远距离的事物,经常不能提供准确的形象和图画。例如,我们看月球像月饼;我们看上去很干净的手上可能布满细菌;我们看一颗颗流星像合成整体的扫帚,我们看太阳像围绕地球而转……

    我们有限的记忆能力使得先前映射到脑中的形象和图画越来越模糊。例如,王伟向你借iPAD时已经打招呼了,但很快这个听觉形象就被你忘记了。几天以后你在王伟的宿舍看见你的iPAD了,你心里开始嘀咕:王伟怎么偷东西?人与人之间像这样因为听觉形象被遗忘而发生误解的情况简直是不胜枚举。

    我们感知的形象和感知形象唤起的记忆中的形象不一定有必然因果联系,这也常常导致形象思维依靠脑中那种神秘的形象变换来做出的判断远远偏离现实。我们现场感知的那一幅图画有可能唤起的脑中记忆的图画也许有很多幅,我们目前还搞不明白大脑是如何选中其中一幅作为感知图画的后续图画。但我们很清楚的是,大脑选择的图画经常与事实不符。例如,你看见了李老汉进了王寡妇家,后面将被唤起的记忆中的形象有多种可能:李老汉向王寡妇借斧头、王寡妇的儿子托李老汉捎个东西、王寡妇求李老汉帮忙安电灯,等等。但不知为什么,你头脑中被唤起的却是男欢女爱的图画,于是流言蜚语就开始从你这里传播。

    笔者提醒朋友们,如果你不幸遇到一位多疑的上司,他想象力丰富而逻辑推演能力不足,那么你的小心谨慎不仅仅是要避免被上司看见你正在做他讨厌的事情,你还要谨慎到这种程度,即所有的坏事情可能在他脑中唤起的众多后续图画中也没有你的形象,否则,即使你没干坏事也可能被莫名其妙地穿上了小鞋。例如,与你的上级势不两立的一个对手有一天碰巧搭上了你的顺风车,他下车时恰巧被你的上司看见,尽管你不作贼心不虚,尽管大家都不露声色,但这个图画已经印在你的上司的脑海里了。假如你再有一次与那个人过从甚密的情形被上司看见,你的厄运可能就要开始了,因为你那偏好形象思维的上司,脑中不仅会经常出现那个对手反对他的图画,还总会出现一系列后续图画,而在这些后续图画中不知为什么你被想象成了他对手的同盟者。工作单位里城府很深的好心人提醒你平时“多注意形象”,并不仅仅指穿戴得体、言行得当,其中更深层的含义就是让你明白一条规律:单位里的人事关系图经常就是像这样用形象思维进行分类鉴别的结果。现在我们恍然大悟,原来被我们想象得有些神秘、深奥的处理人事关系的技巧,其实从某种角度看也是在考验你会不会灵活应用原始的形象思维方法。包括领导者在内的多数人,对其他人的了解往往停留在“像什么”,而不是“是什么”。构陷者都熟稔这个形象思维的规律,不懂这个规律的人则经常为“被误解”而烦恼。

    再如,形象思维的不准确还表现为把判断好或坏的标准也形象化和榜样化了。好榜样做的一切都是好的,坏榜样做的一切都是坏的!人们这种形象思维的弱点经常被一些人利用,当他想让大家都排斥你的观点或行为时,他不直接针对你的观点或行为,而是先想办法抓你的把柄,丑化你的形象。这个目的一旦达成,你就是一个坏榜样了,你的所有观点或行为就不会被人们赞同或模仿了。人们这种形象思维的弱点也经常被一些人反过来利用,他们将真理也榜样化或领袖化了,具体做法就是,利用大家最初对某些人的好感,顺势把这些人渲染成榜样,或者神话成领袖,然后鼓励大家按照榜样或领袖所说的、所示范的去做就行了,不用再对行为本身是否恰当做理性判断了。

      三、形象思维无法考察感官不能直接触及的现象

    在感官无法触及的领域,形象思维被描述成胡思乱想一点也不过分。遗憾的是,我们的世界还真有许多感官无法触及的领域,除非你借助科技手段来扩展你的感官的感知能力。例如,不借助显微镜你就看不见手上的细菌。在你的形象思维里,不洗手就抓馒头吃的图画,后面紧跟的绝不会是拉肚子的图画。

    如果没有概念性思维以及概念性思维下的科技的发展,如果形象思维是人类唯一的思维方法,那么面对自然界,我们的思维能力就连许多动物都不如。我们的嗅觉不如狗,我们的视觉不如鹰,我们的听觉不如猫,怎么能指望我们的形象思维比它们更准确,从而我们的行为比它们更灵敏呢?

    在人类社会关系领域,形象思维能派的用场也因为感官可触及的现象不断减少而日益萎缩。在过去,人们的相互关系都被礼仪化了。你想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只需看他们衣着的款式和色彩、宅门的大小和标记等,就可以准确地分辨他们的长幼尊卑。那时,在衣食住行方面的“逾制”是要被治罪的。而现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则不再“一望而知”,要准确界定就必须借助收入、职位、职业、教育程度、政治派别、家庭背景、国籍等复杂的抽象概念。骗子们早已经教会大家不能以貌取人。

    四、形象思维经常误把微观规律直接当作宏观规律

    形象思维经常误把微观规律直接当作宏观规律。这是因为微观现象容易被感官所感知,而宏观现象则不容易甚至不能被感官所直接感知。形象思维甚至无法真正意识到还有微观现象和宏观现象这样的区分,久而久之就天然地用微观规律取代宏观规律。例如,我们都知道看球时站起来能看得更清楚这一条微观规律,但我们经常忽视一条宏观规律:当所有人都站起来时谁也无法看得更清楚,并且还要付出更多体力成本。再例如,“当一个老板尽量压低员工的工资时,这个老板的利润就增加”,这是一条微观规律;但是,“所有老板都压低员工工资时,所有老板的利润都增加”,就不是一条宏观规律。因为这会导致市场缺乏需求,商品无法售出。再例如,当一个人具有奸诈谋略时,他就堪比诸葛亮;当大家都具有奸诈谋略时,谁也做不成诸葛亮。

    微观规律不等于宏观规律,但是在特定环境中,微观规律也能成为少数人支配条件下的宏观规律。例如,在上面关于球场看球的例子中,如果想站起来看球的少数人能够说服或强迫其他人都不站起来,那么对这少数人而言,站起来能够看得更清楚就也是一条宏观规律。大家现在可能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许多政治家都千方百计引导大家习惯于形象思维而排斥后面将介绍的严谨的概念性思维,都千方百计地“愚民”而不是“智民”,都千方百计地让“信息不充分”而不是让“信息充分公开”。如果他想到的大家也都能想到,如果他知道的大家也都能知道,他的计谋也就只能是千千万万个微观计谋中的一个,就不可能发挥他想要的宏观作用了。只是到了现代,才有一个叫卢卡斯的经济学家用他的合理预期理论在规范的意义上告诉政治家,千千万万人的“预期”也是“合理”的。更需要下功夫研究的是千千万万人合理预期条件下的宏观规律,而不是制造出千千万万人不能预期这样的条件下的“宏观规律”。

      五、形象思维很难具有预测性

    思维是为了增加人们行为时的预见性。如果我们想达到一个预期目标,思维的预见性提前帮助我们判断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才最有可能达成目标;如果我们想避免灾难或者减少灾难来临时的损失,思维的预见性提前告诉我们应该先准备什么、后准备什么,才不至于在灾难突发时仓促应对,慌不择路。

    问题是思维凭什么就能提前告诉我们未来才会发生的事?这种预见性可靠吗?不管是我们现在正在描述的形象思维方法,还是后面将要详论的概念性思维方法,预测的基本原理都是:首先观察和记忆过去已经发生的各种现象的先后顺序的历史规律,即一些现象出现以后紧接着会出现哪些现象的历史规律;然后密切观察现在正在发生的现象与历史规律的一致性和差异性,通过对历史规律的修正来形成关于未来现象的预测性规律;最后判断正在发生的现象中哪些类似于预测性规律中先出现的现象,那么预测性规律中紧接着会出现的现象就是我们预测未来会发生的现象(参阅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六章、第七章中关于预测的部分)。

    我们用形象思维方法进行预测时有两个典型缺陷:

    一是形象思维无法通过修正关于过去的历史规律来得出关于未来的预测性规律,它只能无条件的把未来看作历史的复印件。形象思维就是依靠感知和记忆一幅幅完整形象以及这一幅幅完整形象的先后顺序来发现事物规律性的,感官和记忆都无法对一幅完整形象的内部结构进行有意识地修正,感官和记忆也都无法对一幅幅完整形象出现的先后顺序进行有意识地修正,形象思维只有可能因为感知不准和记忆模糊而扭曲曾经出现过的历史规律。因此,在变化多端的领域,例如人类社会关系领域,无条件的把未来看作历史的复印件的预测方法,即形象思维的预测方法,就经常失效,在这些领域未来经常不同于历史。

    二是我们的感官觉不出渐变。例如,我们嗅不到、看不见空气中日益增多的二氧化碳。形象思维无法告诉我们温室效应的灾难正在临近。再如,我们在日常里往往感觉不到企业、城市、人生的种种错误决策,只有当企业要破产了,城市落后了,人生失败了,感官才能通过尖锐对比看出错误,看出糟糕的结局。我们就像试验室的青蛙一样,掉进一锅开水会立刻跳出来,但放在微温的水中再漫漫烧热,就会呆在那里直到有人把它救出来。渐变往往蒙骗了人的感觉,使头脑中“危险感”的图画变得模糊,而尖锐的对比则使人保持警惕。问题是,如果人们只靠感官或形象思维来判断事物,而不是依靠能极大地弥补感官能力不足的概念性思维来判断事物,灾难性后果还不能立刻形成某种尖锐的对比,等到这种“尖锐的对比”形成时,恐怕许多“灾难性后果”已无可挽回了。

    六、形象思维很难总结通用知识

    作为形象思维基本单元的图画、形象都是具体的事物和场景。多数情况下,现实中感知的事物和场景与记忆中的过去出现过的事物和场景不可能完全相同,但形象思维的图画类比完全忽略了这些差别。例如,我们过去遇见过一次老虎,那一次老虎只是好奇地看着我们,并没有发生任何攻击行为。今天我们又遇见老虎了,感知的现场图画唤起了记忆中的后续图画:一只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的老虎。经过这样的脑中图画的变幻,形象思维告诉我们没有危险,于是我们依旧泰然自若。但这次我们被老虎吃掉了。因为我们没有感知到上一次吃饱的老虎与这一次饥饿的老虎的区别。看来个案知识并不能直接上升为通用知识。中国典故中的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指的就是这种错误。

    我们后面要讲的概念性思维,特别是其中的抽象思维,在总结通用知识时也会忽略众多个案知识的差别,但是与形象思维相比,概念性思维的那种忽略是有规则的忽略,它会清楚地告诉我们该如何忽略众多个案知识的差别以总结出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通用知识,它也会清楚地告诉我们在运用这样的通用知识返回到处理现实个案问题时该怎样对以前的忽略做后续弥补。形象思维则没有明确和清晰的方法来应对个案知识与个案知识的差别,也没有明确和清晰的方法通过忽略这种差别来总结出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通用知识,更没有运用这样的通用知识返回到处理现实个案问题时对以前的忽略做后续弥补的清晰规则。形象思维对众多个案知识的差别的忽略仅仅是感知不准确和记忆模糊所导致的。

    随着人类拓展的领域越来越广,形象思维因无规则、无规律地忽略图画差别而导致的错误越来越多。随着人类行为对现实世界的改造强度越来越大,形象思维因无规则地忽略图画差别而导致的错误越来越难以弥补。一个又一个的教训终于让我们明白:形象思维总结的知识,通用性很差!

    七、形象思维难以量化

    人类社会正在朝着行为精确化的方向发展。行为精确化要求思维精确化,而思维精确化的重要途径之一是思维定量化。形象思维方法的又一个重大缺陷恰恰是难以定量化。

    例如,擅长形象思惟的原始人掌握的数量概念极为贫乏,他们不能像现代人那样自由地运用抽象的数字来表达数目的多少,在计数时总是不能脱离具体事物。早期的爱斯基摩人要是家里来了四个人,他不会像我们这样说“四个人”,而只会说:“来了老人、妇女、歪眼的男人、带枪的人”,等等,他们要用具体的事物来代替抽象的数字,还不能将数字从具体事物中抽出来(运用概念性思维)。另外,在相当多的原始语言中(其中多数我们至今仍在沿用),数字常常和手指头联系在一起。比如大家很熟悉的罗马数字,Ⅰ的原意是指一个手指头,Ⅱ的原意是指两个手指头,Ⅴ的原意是指一只手,Ⅹ的原意是指两只交叉的手。只是到了后来,Ⅰ、Ⅱ、Ⅴ、Ⅹ等符号才不再和手指头联系在一起,而是抽象地代表一、二、五、十等数字。在张浩的《思维发生学》[1]、列维的《野性的思维》[2]、佛罗伊德的《图腾与禁忌》[3]中有许多这样有趣的例子。

    我们的先人不但把数字从具体事物中分析和归纳出来的概念性思维能力较差,反过来,如果他了解了几个简单的抽象数字(如“一”等),他把抽象数字综合和演绎到具体事物的概念性思维能力也很差。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张浩研究员介绍[4],中国的少数民族文化研究人员曾了解到这样一件事,傈僳族人曾以一头牛从怒族人手中换回一块地,而那块地大得足够全村人耕种和收获,这是因为“一”和“一”都是一样的,就使他们产生了一头牛和一块地也是一样的错觉。

    即使到现代,在形象思维和概念性思维已经广泛交叉使用的时代,表达形象思维的文学语言也不提倡多用抽象数字。文学课上把“一首诗背了三遍”这个事实描述出来,如果一个学生很简单地写“背了三遍”,而另一个学生写成“背了一遍、一遍、又一遍”,那么能从文学老师那里拿到高分的肯定是后一个学生;听见88声枪响,文学语言主张写成听见“一阵密集的枪声”;火车时速120公里,文学语言主张写成“风驰电掣般前行”;美丽的姑娘看了小伙子三眼,文学语言主张写成“美丽姑娘羞涩地看了小伙一眼”。

    另外我们知道,有些人喜欢极端思维,认为现实事物不是左就是右,不是好就是坏,不是公有就是私有,其实这些人的思维从思维机理的角度看,也是在混合使用概念性思维和形象思维时,其中的形象思维的难以定量化在作怪。无法定量就难以对极端与极端之间的状态做精细地考察和描述。

   

[1] 《思维发生学》  张浩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4年出版

[2] 《野性的思维》 (法)列维•斯特劳斯  商务印书馆  1987年出版

[3] 《图腾与禁忌》  (奥地利)弗洛伊德  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  1986年出版

[4] 《思维发生学》  张浩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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