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青衣》（暂定）第五章
驱车赶回警局，匆匆忙忙换上更衣柜的便装，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便又回到了车里。
赵祯启动了车顶的警报装置，红色的警戒灯闪烁，发出刺耳的警笛声。启动，打档，放下手刹车，踩下油门。赵祯猛打方向盘，因为踩油门用力过猛，越野车差一点撞了。一记急刹之后挂倒挡，又是一脚油门，方向盘转了两个圈，再换挡，油门轰鸣，车子蹿出警局大门，冒着烟，扬长而去。
越野车一路狂飙，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雨天路滑，赵老三听着那油门的轰鸣声，车子非但没有减速，而且还在持续的加速之中。
身体时而贴在座位上，时而贴在车门上。赵老三心跳加速，紧紧拽住安全带。
前方就是出城的主干道，车流拥堵了起来。越野车左右穿梭，赵祯一手猛打方向盘，重重踩下刹车。方向盘迅速回正，再一脚重重的油门，车身九十度转向，一个漂亮的漂移，直角切进南山的盘山小道。
穿过参天大树和层层植被覆盖着的山坡。警笛声在山里回荡，越野车呼啸着向着远处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山坳盘旋而去。
这条路有一处分岔，一边是新建的龙城公墓，一边是坍塌的阎王殿。两处地方都瘆人得慌。在经过分岔路口的时候，赵祯握紧方向盘，车子径直朝阎王殿驶去。
阎王殿不是阴间的那座。而是当年龙城第一相师慕容修的后人倾资修建的一座庙宇。阎王殿座北朝南，简简单单分成前院、后殿。大门启于前院东侧，门额上刻有“地府”两字。后殿正中一尊阎王像，高大威严。两侧分别座有鬼判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钟馗、孟婆、地公、游星等等。相传阎王掌管生死轮回。顾此殿不是一座为活人烧香祈福的殿，不少人慕名前来，或为死去的亲人祈轮回，或为病弱将死之人求续命，再者就是施钱物给孤魂野鬼，积祖上阴德。几百年来一直香火鼎盛。至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特殊时期，阎王殿神像全被砸烂，门额及后殿亦遭拆毁。仅留下一方破院，半间小偏房。
南山的山路原本就险峻，再加上下过雨路面湿滑。赵老三不敢透过车窗往外看，有好几次，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阎王殿后，原本是龙城的乱葬岗。自古以来，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无主之尸，后来有名有姓的人跟着埋了进来，便成了旧坟场。南山的背面，正在扩建的龙城公墓，恰好与旧坟场相连。一座座凸起的土包和密密麻麻的墓碑，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会来。
山上的信号差，赵祯一路上反复拨打着同一个电话号码，却始终打不通。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赵队，你在哪儿？”
张鹏，赵祯物色好的接班人。30岁的年龄，80岁的阅历。之前办案的时候，遇到很多难题，都是张鹏帮忙找到的突破口。办事老练，心思缜密。赵祯甚至一度想把自己的亲妹妹介绍给他。可惜俩人无论如何不来电。最后却是和赵祯一样，两人以兄妹相称。
“张鹏，带一队人守住南山出口，任何车辆出入必须盘查清楚，发现可疑，随时汇报！”如果那只神奇又可怜的乌鸦提供的线索是真的，起码证明目前娜娜有极大的概率活着。不然，留下线索也是多此一举。只要有一丝可能，赵祯觉得都该搏搏运气。
“是的！明白！”张鹏会意，挂完电话，迅速带人在路口设置了路障。
前方的雾气越来越重，直至完全淹没了路面。挂完电话的赵祯，若有所思，并未关注到路面发生的变化。油门已经轰鸣。等回过神来，为时已晚，整辆车已经没入了浓雾之中。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一道黑影，赵老三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路面湿滑，汽车的制动需要比较长的距离。赵祯的刹车踩得过狠，越野车打了个偏，横着冲了出去，在地上画了一条又黑又粗的轮胎印，不偏不倚的撞向了黑影。车身一震，“砰”发出一声闷响。
“哎哟！”紧接着，一声惨叫，前方传来重重的落地声。
“糟糕！撞人了！快下去救人！”开启雾灯，赵祯慌忙下了车。顺着黑影被撞的方向仔细搜索。果然，在距离越野车十来米远的地方，一位白发苍苍，身着青布长衫的老人，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地上。
“老伯！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等着，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赵老三摸出手机，打120急救电话，却发现在这雾气之中，连诺基亚都失去了信号。
赵祯伸出两指，探近老人鼻下，许久，舒了一口气“气息平稳！活着！”
老三从路旁搬过一块石头，顾不得雨水的湿冷，往上面一坐，又从后备箱取出一把雨伞，遮在老人的身上，偏过头对赵祯说道“快去找娜娜，我留在这里继续拨打电话。信号不好，多试几次应该能打通的。”
话音刚落，老三低头一看，刚才还仰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正巧在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并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过了老三的领口。老三这下吓得不轻，”妈呀“一声，身子一偏，摔了个嘴啃泥。雨伞脱手飞了出去。
”该！“老人笑着站起来，从口袋掏出手帕，反复擦拭着衣服上的泥垢，指着老三骂道：“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见！这么快的撞过来！难不成是故意的！要不是我命大，站在这的怕是索命的厉鬼了！”
“诶！都怨我！雾太大，我一不留神才撞上的！”赵祯拿过手帕，在老人的身后擦了擦，然后指着警车解释道：“我是龙城警局刑警队队长赵祯。这位是民警赵老三。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本想叫救护车，无奈这山里信号差！这样！老三开车送您去医院，好好检查，产生所有的费用，该我们承担的，绝对负责！您看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警察！这么扎眼的警车，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们是警察！就刚才那一下，死不了，医院就别去了！我的药还熬着呢！”再看眼前这老人，白发如银，目光深邃，虽刚才被车子撞出四五米远，但起身之后腰板挺直，神色如常。半点不像受伤的样子。倒是青布衫在胯部裂了好长一道口子，漏风。老人这下不乐意了，眼神一煞，烦躁地一挥手：“可惜了我这身衣衫！俩警察，四只眼睛瞎呢！这新衣衫，平时都舍不得穿！怎么今儿头回穿出来，就遇到你们俩丧门星！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
赵祯仔细打量，眼前这老人可不简单，越野车的车门都撞了一个凹，他却是气息平稳，脚步轻盈。眉宇之间透露出着英气。虽然说话不好听，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熬药？你是——”赵祯朝老人作了个揖，恭恭敬敬的回道：“实在抱歉！您这一身衣服多少钱，我们照价赔偿。”
一旁的老三看直了眼，一口气不顺，欲上前怼老人一顿，被赵祯拽了回来。老三急了眼，跺脚骂道：“这糟老头！趾高气昂的摆着张臭脸！说话更是吃了枪药一般！嘴巴比臭豆腐还臭！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赵祯面色一沉，赶紧将老三拉到一边，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心情不好！情绪不稳定！不要一般见识！”
“哦！人找不到了！就拿老夫撒气！行啊！别求我便是！”老人脸色一垮，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你告诉他我们在找人？”赵祯悚然一惊，心中惶然，满腹疑惑地看着老三。
老三一愣，诧异的望着赵祯，冷静了下来：“没有啊！荒山野岭的，出现这么个古灵精怪的老头，到底什么来头？”
“熬药？阎王殿？谁住在南山？”赵祯思索了一阵，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不由喊了出来：“慕容朔！”
“慕容朔？“老三脊背上倏地透过一股寒气，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老一辈的龙城人，对这个名字几乎是无人不晓。赵祯和老三曾经在榕树下听起过大人说书讲过他的传奇故事。只不过，时隔久远，又素未蒙面。便不记得真有这么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