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
清晨十点多,路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爹妈下地已经回来了。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们一般五六点下地,干到太阳毒的时候回来,早午饭一块解决,而路路昨晚喝到三点多才回家。酒劲还没过,听着父母的抱怨,他从客厅的床上起来去了里屋,躺在一张沙发上继续睡去。
下午三点路路被渴醒,喝了碗剩下的大米粥,就着土豆丝吃了块馒头。他走出房门,知了声和热气一起袭来。蹲了个厕所,后脊背上,头上已全都是汗水。他对着风扇吹着,看着自己的床铺发呆。他起身走进里屋,开始拾掇里屋的一张上面满是杂物的双人床。搬完一些轻快的衣服鞋子被子,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的,他还时常拿起来端详一会儿。现在床上只剩下两个老式的木头箱子了,很重。路路试着搬了一下,感觉抬不动,于是气急败坏的把箱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当他翻着箱子里的东西时,在箱底发现了写着“领养证”的一个文件,文件外面封着一层塑料皮,路路拿出来翻了翻,有点蒙。
整个一下午,他消沉至极,坐在台扇面前,像个低沉的狮子,随时出动。到了晚上,父母下地回到家。看着父母黑漆漆的脸。“路路哎,烧火了吗?”母亲喊着他。路路推开纱窗门想说什么,却没开口。父亲进门,看到没烧火,又开始唠叨。路路开始坐在沙发上,手指捣鼓着沙发布,一会儿,他进了饭屋烧火。一晚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早早的去了里屋玩电脑了。
路路是镇上中学的“扛把子”,人瘦,但胆大能打。这半年他玩的更厉害,打架,谈恋爱,喝酒。每次被校方警告,母亲都会去学校处理,求老师,求校长。路路发现每次被劝退后,又可以继续回来,而这让路路更加的肆意妄为。
九月份,学校让路路回家反省。借此机会他再没去上学,而是伙同几个兄弟去了一家河滩上的旅游景区,成为一名马童,在那里除了给游客牵马,还帮着喂马、杀羊、宰猪。在那一块儿干活的,有个同村的人叫方大脑袋,今年五十多岁,是个玩马的高手。有一次马场老板来到羊圈视察,突然大怒,叫来路路问他怎么把唯一的一只好羊杀了。路路说被杀的羊是方大脑袋挑的。老板又问方大脑袋,方大脑袋发现漏了馅,但又死不承认。路路有些生气,找来几个同事跟他对质,方大脑袋这才承认。从那时起,路路对方大脑袋有了戒备。
两三个月后,路路和他们的同事没得到一分钱,每次去要工资,老板就推脱没钱。大家开始拉帮结伙。路路跟他的教练关系很好,教练是个训马师,一米八的身高,是个大胖子。以前方大脑袋指使路路干活,路路会麻利利的干,但现在路路不再听他的指挥。他的几个兄弟也开始讨厌方大脑袋。方大脑袋觉得很不自在。有时跟其它训马师坐在一块聊天,方大脑袋就开始闲言碎语,说路路从小是抱来的,家里人都管不了他。这些话经过添油加醋传到了路路的耳朵里。
大年初三,路路在二舅家喝酒,酒过三巡,二舅就开始教育,说父母年龄都大了,在家要听话。说着说着,路路想起领养证的事,就旁敲侧击的问二舅。二舅听完后,立刻反驳了他。路路又想方大脑袋说的话,决定去找方大脑袋算账。路路借着酒劲儿打电话叫了几个兄弟骑着电动车去了养马场。
路路见到方大脑袋,同时也看到他的亲外甥也在那。路路拿出一盒南京,抽出一根给方大脑袋。“叔,抽根烟啊!”路路拿出火机,方大脑袋伸过头去,用手捂住烟卷挡着风。只听“啪”的一声,方大脑袋的烟卷被甩在了地上,同时也挨了一巴掌。方大脑袋一惊,面对小孩他不知所措,对他说道:“路路哎,你这是干啥啊?”“你给他们说啥,你没有数吗?你妈了个逼!”路路热血沸腾地说道。方大脑袋外甥看到这一幕,也很吃惊。“你妈了个逼,想干啥啊?”外甥骂着,一只手拽着路路的衣领,晃了两下。路路低头一看,自己的脚已经悬空,突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他依然很硬气骂方大脑袋:“你给他们说啥来?你妈了个逼!”方大脑袋一看不占理,就让外甥放下路路,让他赶快滚蛋。路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回到家后,路路又觉得堵得慌。他告诉父母,把方大脑袋给揍了。父母说为啥?路路始终不回答。最后,路路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路路的父母一听,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开始支支吾吾的说他不是要的。路路把领养证的事说了出来,父母瞬间木讷了。三人沉默了会儿,母亲开口把事实说了出来。其实路路是他大舅和大舅妈的第三个孩子,属于超生。而他现在的父母的儿子前几年因为白血病过世,想再要一个孩子。于是,就领养了路路。母亲问他想不想回去,路路哭了。
过后,由于路路天天惹是生非,现父母管不了他,就找了个神婆婆算了一卦。神婆婆告诉他们,要让路路认一个干妈。路路母亲问认他亲生母亲为干妈行不行?神婆婆说可以。
前些天,路路母亲将远在新疆的舅妈叫来,也就是路路的亲生母亲。这个埋藏了十七年的秘密终于揭开了。路路见到亲妈作何反应?会不会跟着亲妈离开?
前天跟路路吃了顿烧烤,发现他的酒量超级大,一提啤酒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期间谈到那些事。“你证明了你自己来历,想回那个家么?”我问道。他很犹豫的告诉我,他不想离开这。我说:“是啊,如果你这么走了,俺叔俺婶子有多伤心啊!”路路说:“对啊,咱俩不都是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