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酒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撕心裂肺？”

“不，并没有。但痛不欲生。”

我眼前这个男人左手无名指套了戒指，勒痕很深。所以，一个已婚多年的老男人此时却在问一个年轻人爱矫情的问题。

呵，这叫什么事。

“哟，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呐。”

“如果给你次机会，你会把失去的人找回来吗？”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像是个老酒鬼，像个有很深故事的人。杯子里的酒早喝完了，而醉酒的人往往是因为缺乏勇气看到自己的过去。

“先生，你醉了。你现在的生活应该也不错吧。”

“是啊！老婆对我很好，孩子也很听话，房贷也快还清。我好像不太应该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好吧，深夜逛酒吧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不咋地。每个来醉酒的人在醉倒之前都爱自说自话。

“我跟家里借了钱，给她父亲垫医药费，供她弟弟学费。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以为她很爱我的……”

我招了手，要了一杯苏打清，苏打和蛋清调的一种醒酒饮品。它有两种特点，难喝和祛酒劲。

毫无例外，眼前的男人看到酒杯眼睛都红了，闷了一口，噗哧一下喷了出来。桌子，椅子都是苏打的轻微气味。

“好些了？500，承惠。”

男人霍得站起来，手颤抖的指着我。嗯，伤他自尊了。

“你……”

“怎么，想骂我？吧台那可以投诉，欢迎噢！”

男人的眼睛恢复了一丝清凉，透着冷意。嗯，换做你给别人讲诉你的心事，然后没讲完就被一杯难喝得要死的东西整清醒了，杀人的心都会有的吧？

“哟。我们来打个赌好伐？我赌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现在一定过得没你好，虽然那个人一样逃不过婚姻、孩子、房子。”

男人端起那杯难喝的东西，又一仰头闷完剩下的。好吧，男人冲动的时候肾上腺素会爆表。

“手机拿来。”

杀人的眼神死盯着我，我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愤怒了。

“手机拿来，我替你打个电话，一切都能清楚了。另外，这杯酒免单。”

500块的酒，不想省就是王八蛋。如此念念不忘，想必手机里一定存有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只不过从来都不会拨出去而已。

嘟……嘟……

“喂，哪位？”

“你觉得我会是哪位？这个号码你不认识吗？”

“额……抱歉，请问有事吗？”

“你结婚了吗……”

挂断。失魂落魄。男人很愤怒，又难过的像个孩子，两眼瞳孔涣散，是极度悲伤。他瘫在椅子上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无非是爱而不得她，放而不得自己。那个曾经对自己所爱伸出过援手的男人，并未最终得到所爱。来自原生家庭的压力，是不可忽视的。

我倒是想起一个神话故事：蚕女的父亲被抓走了，母亲以女儿下嫁的条件来换取父亲安全回来。故事有个悲剧结尾，救人的马被父亲杀了，马皮裹着女儿飞到了桑树上变成了蚕，蚕女由此而来。

残忍、唯美，自私的爱。可现实终究不会是神话故事，就好比那通电话是假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号码是多少，我只是让吧台的酒保捏着嗓子在电话里演了场戏。毕竟，醉酒的男人只在乎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盯……盯……

“喂，爸爸你怎么还没回家呀？我和妈妈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