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

    “啊……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虽然不大，仍旧打破了病房的安静。正在输液的我，本能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不禁心头一阵慌乱，来电显示正是祖父的手机号码。
    从外出求学开始，到在外地工作，十余年间，始终坚持每周给祖父母打个电话。每次通话，多是嘘寒问暖，叮嘱些生活琐碎，渐渐觉得自己变得那么“啰嗦”，像家长叮嘱孩子一般。祖父母和我也有了默契，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急事，他们都是耐心等我电话，这次祖父突然打来电话，让自己心头一紧倒也不足为奇。
    “咱家里养的大鹅和鸳鸯被偷走了，你赶紧看看监控找一找呀！”从祖父急切的语气中，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祖父母上了年纪，只能在农村老家养些鸡鸭之类的家禽，一来下了蛋有些收入，二来给清净的院子添上几分生机。从幼时的记忆中，祖父母养过猪和羊，林间放羊、割草喂猪喂羊，那时候祖父母精神抖擞，干得起劲。如今他们上了年纪，但也闲不住，便养些小型家禽。
    这几只大鹅和鸳鸯，是祖父从街上买来的鹅苗鸳鸯苗养大的。那时候，它们身上黄黄的绒毛，格外绵软，看起来让人特别舒服。祖父把它们养在纸箱中，小心地投喂，悉心地照料。晚上怕冻着它们，更怕被黄鼠狼、野猫叼走。祖父母照料它们的场景，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不禁想起，多年来，祖父母拉扯我长大的不易与辛酸。
    从幼苗开始养鸡鸭之类的家禽，本就成活率不高。但在祖父母的努力下，最后有两只大鹅和四只鸳鸯存活下来，不过这也让祖父母欣喜不已，想着日后能收获鹅蛋和鸳鸯蛋，到集市上换些零花钱贴补家用，毕竟他们是不舍得自己吃的。大鹅和鸳鸯一天天长大， 祖父母便把它们迁到了新的圈舍，新的圈舍接近水源，利于它们生活。唯一的坏处是，不在监控范围之内。
    给家里装监控的时候，祖父母是反对的，理由是没必要花这个钱。我却不这么想——祖父的手机是老人机，只能接打电话，和他们视频聊天时，只能等到姑妈到家里来的时候。为缓解思乡之情、记录祖父母的点点滴滴，我还是坚持给老家院子里装上了监控，只不过“骗”他们说那是手机套餐送的服务，他们才勉强同意。那之后，每日查看监控成了“必修课”，身在异乡，每天能看到祖父母的画面，颇为欣慰。
    安慰祖父之后，我连忙查看监控回放。近半个小时的搜寻后，一个极为猥琐、身着蓝色羽绒服的男子出现在屏幕中。只见他左顾右盼地朝着以前的老猪圈走去，却发现猪圈内并无“猎物”。这时，大鹅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猥琐地转过身来，直奔位于监控盲区的鹅圈。他看了两眼，便出门取工具， 之后便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内……
    祖父母回家后，发现大鹅鸳鸯丢失，连忙打电话给我。大鹅和鸳鸯可能值不了多少钱，但它们的丢失对于祖父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一边痛恨那只可恶的小贼，更多的是心疼祖父母。由于各自谋生，老家左右四邻早已搬到镇上或是县城，想来是见左右无人，那贼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吧。
    我把视频录像截取，并截下那贼的面部图像，传给了村里的队长，并通知在市里工作的叔叔去派出所报警。当日，镇上派出所民警来家里咨询情况，并详细查看了监控回放，告知祖父母在家等消息。身在外地，我义愤填膺，对如此欺负祖父母的恶贼深恶痛绝，并将偷盗的视频录像上传到抖音，希望借助网络的力量能找回那失踪的大鹅和鸳鸯。
    大家都清楚，对于这种损失价值不高的案件，一般都会不了了之。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就算抓到贼，日后他恼羞成怒，暗中前来报复，祖父母在家如何应对?心中竟然还冒出“千万别抓到那个贼”这种想法，毕竟祖父母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写作“寻‘人’”，是痛恨那贼年纪轻轻，偏偏欺负留守老人，何其可耻！他配不配做人，真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