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法中讲美术史20 塞尚(中)印象群英传
——张法中
先解答一下上一期听众的反馈,有一位听众在评论里边儿提到说,马奈那张《草地上的午餐》,不受欢迎是因为画里边儿那个女性裸体有点儿色情。
确实,这也是这张画被批评的一个原因,而且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么学的。不过后来我看了一些资料,我认为后来这些资料儿要更准确一些。
这张画呢,当时受到的质疑确实有两种。第一种是草地、人体这个题材是一个特别传统的题材,历史上有很多类似的画,一般呢,都是和神话有关的。马奈在这个传统题材里面增加了两个现代人物,就是那两个男性他们很明显就是生活在当时的人,而他们身边的女性的裸体呢,因为这个现代男性的出现就没有了那种神的优雅,所以这种行为就是对传统的一种歪曲,在官方看来这个东西是值得商榷的。
不过色情这个点并不是当时批评这张画的主要对象,因为当时有很多画家都在画那种富有挑逗性的人体。
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那就是安格尔。像安格尔画的《泉》还有《土耳其浴室》这些画,都是那种充满异域风情的、甜美的、丰满、性感的女性裸体这些东西,在当时非常受欢迎。马奈这张画受质疑,主要还是集中在绘画技巧上。
因为马奈这个人啊,他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一个初学者了。在这次落选者沙龙之前,他就已经入选过正式沙龙,也就是说,马奈实际上已经是一个被官方承认的画家。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被官方承认的画家,这一次他居然拿出这样的一张烂画来参展,这确实是枉费了当初老爷们看重他才给她机会。
烂画这个行为我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上一个画烂画的人就被迫在众目睽睽下毁掉了自己的作品。相比之下,马奈受到这个批评待遇已经是非常优厚。
本来呢,这个问题是想等到将来讲马奈的时候再详细说明,但是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干脆把这个事儿说完。
真正让批评家们在道德角度上去批判马奈的,其实是另一张画,叫《奥林匹亚》。这张画儿呢,就是马奈在落选者沙龙这个事件之后画出来的,同样也是在1863年。在这张画儿里边儿,马奈卖画了一个赤裸裸的妓女横躺在床上,她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和茫然,床尾呢,有一只黑色的猫,这只黑色的猫的表情比那个妓女本人更加的轻佻。床后边还站着一个黑人女奴正捧着客人送来的鲜花。在1865年的时候,这张画被选到了沙龙展,然后就是暴风雨般的抨击。
我读过几条对这张画的批评,基本上都围绕着这个女性裸体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的意义了,大家都是用尸体呀、腐尸啊之类的来形容这个女人,可想而之当时人们对这张画的意见到底有多大。通过这张画,批评家们把草地那张画的旧账也给翻出来了,他们终于明白草地那张画其实呢就是描绘的巴黎郊区的一个草地红灯区啊,跟什么传统题材没有任何关系。在一个讲究体面的年代,人们可以去经常嫖妓、偷情、生私生子等等等等,但是呢,所有这些恶行都是不允许被说出来的,批评家和有脸面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奥林匹亚的常客儿,就是那个送花的人,但是他们绝对受不了,奥林匹亚这个女孩儿一脸的那个轻蔑。这一次,马奈就没有能逃过官方的封杀,他也因此呢就被迫流亡西班牙
其实马奈并不是像劳德雷克那样地钟情于妓女题材的画家,他的画里边儿妓女这个题材并不是很多。在我看来《奥林匹亚》这张画更像是一张报复性的作品,是对于《草地》那张画受到那种质疑的报复,或者是说再一次的挑战。非常明显,马奈这个时候已经下好决心要和传统艺术决裂。
虽然在官方马奈的名声已经扫地,但是这根本就没有影响了他在画坛的地方,当他去世的时候,他已经被所有印象派的画家们奉为宗师,几乎全巴黎的艺术家都参加了他的葬礼,他们还集资买下了那张最著名的《奥林匹亚》,并且把它送给了法国政府。从那之后呢,这张画就被挂到了卢浮宫里面,后来这张画儿也跟着其他所有的印象派的作品一块儿,被转移到卢浮宫对面的奥赛博物馆。
当时官方也就是说权力,对于艺术还是有非常大的控制力的,但是新兴的艺术实力也在迅速地崛起,有一大批的有产阶级都接受了新的时代潮流。这些人里边儿有艺术商人,也有一些资本家和一些很年轻的贵族,差不多也就是十多年的时间里边,这些人就取代了官方成为了新的艺术的保护者。
但是即使这样,也不是所有的新艺术家都会被这些新保护人所认可,塞尚就是其中一个非常悲催的例子。
同样,塞尚也参加了1863年那次落选者沙龙,但是无论是在官方还是民间收藏者的眼里,或者是各类的批评家眼里,塞尚都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也没人在他的画上去多费口舌,因为大家都觉得那画几乎已经差到了没法儿批评的地步。当然塞尚自己也特别清楚自己画的并不好啊,但是那种强烈的自卑,反而让他没有办法向别人低头,因为泪水这个东西太沉重了,只要头稍稍的往下低一下,有可能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1867年的某一个下午,塞尚跟着左拉来到了博盖瓦咖啡店。在这个咖啡店里边,聚集了一大批的新的文艺青年。作家里边以左拉为首,画家里边以雷诺尔为首。在塞尚进去的时候,雷诺阿正在滔滔不绝地叙述了自己新的绘画心得,其他的画家呢,也就跟着附和他。所有的画家都认为绘画已经到了需要革命的时候,革命要从两个角度去开始,第一个就是要坚持户外写生,只有去真实的面对自然,才能不辜负自然的恩赐。他们的前辈像柯罗、马奈,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而第二个角度呢,就是要采用分色画法,这个分色画法的意思呢,就是要把原来的大块的颜色,分解成无数个相对纯一点儿的颜色的小色块儿。这样一来呢,画面就会变得格外的轻松和丰富。
左拉,作为文学界的代表啊,也发表了他对文学的见解。他是反对那种沉重的史诗,他认为作家的任务就是要去寻找和发现真实,通过作品让每一个读者感受到他自身生存的意义。这个时候左拉已经变了,和小的时候不一样了,他之前崇尚浪漫主义,现在呢,他觉得浪漫主义过于虚妄,原来他们崇拜古代的英雄和传说,现在他认为在每一个平凡的人的内心里,都能翻出那种激情的巨浪。
咱们从刚才这两拨人的口里边就能听得出来,这个时候年轻人对于古老的那些偶像都已经开始不感兴趣了,他们现在都更崇尚当下。原来那些再激励人心的历史事件,或者再光辉美好的女神都让他们提不起劲来,他们只是要对眼前的事物感兴趣。
当然并不是整个欧洲都这么想,法国之所以在艺术上能够那么前卫,那都是因为他们经历了大革命、经历了拿破仑和拿破仑的辉煌征服,然后再革命,然后浪漫主义等等,是因为法国有这种独特的经历。而在其他国家,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这拨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比如说几年之后的普法战争,这群艺术家里边有很多都参加了。有的上了前线,有的呢,至少他也参加了象征性的行军队;而在战争的对立面,也就是说普鲁士那边,其实也有一位年轻的伟人,就是尼采。那个时候尼采才二十六岁,他在参与普鲁士出征之后呢,就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而尼采所认可的秩序,就是来自古希腊的,来自于庄严艺术。尼采的见解和他战场上的这波儿对手啊,完全相反。他认为世俗的这些纷扰才是真的没有价值,所以我们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即使是在同一时间,两个相邻的国家,他们的艺术风潮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塞尚,在这种聚会里面就像一个外国人一样,呆在一个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然后盯着正在侃侃而谈的那些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能体会到别人的心思,也能被那些人的讲话、那种激情所感染,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陷入属于自己的沉思,去非常迟钝的寻找自己的见解,其实他的见解,这个时候还不存在,但是即使他现在没有见解,他也不愿意去认同任何其他人。
对塞尚来说,参加这种讨论会太痛苦了,他嫉妒那些没有任何思想的人还能振振有词,也责备自己即使在这些人面前都会显得一无是处。的确他也极少参与这种讨论,他总是躲到自己租来的画室里面,重复地毁掉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画完的作品。每当左拉来拜访他的时候,他总会跟左拉说我最近没有画,其实他一直在画,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挣扎。
我们在塞尚早期有限的几个画里边挑了两张给大家讲一下。第一张呢,就是这个时期的一幅作品叫《拉撒路》。
拉撒路是一个圣经里面的人物,在《星际穿越》那部电影儿里边,布兰德博士拯救人类的那个大计划就叫“拉撒路”计划。
在圣经里边儿拉撒路其实已经死了,耶稣显圣又把他重新从坟墓里边唤醒。这张画呢,就是要表达拉撒路从坟墓中爬起来的那个情形。
耶稣两条非常强壮的腿站在一片桔红的大地上,他身上的红袍要比之前任何一个描述耶稣身上披的袍子都要更加的红、更加的炽烈,他那只有力而充满慈爱的右手,正向拉撒路的头顶施法,然后拉撒路就缓慢地在恢复生命。他那个脸部的表情也正在从一具尸体,向一个生动的惊讶表情所转变。这个时候,他身后抹大拉的玛莉亚看着他慢慢的变活,而感动到掩面而泣。
我们看到这画的时候,就非常容易读懂这个画面儿里边的内容,因为塞尚他确实很努力地想要把这个事件去表达清楚,但是他拥有的绘画技巧确实是太有限了,所以我们会在画面里边看到到处都是失误,透视的失误、构图的失误,还有对人物极其粗糙的描绘,所有这些都是他的技巧不足所导致。
塞尚在画这张画的时候,他脑袋里边想的应该是怎么样才能画出一张相普桑那样辉煌的作品,但是这个结果完全出他自己所料,也出我们所料,他的画看起来更像一个中世纪的作品。如果这张画当时能入选沙龙的话,那把持沙龙的人一定是一群瞎子。我认为即使是最前卫的年轻画家,也肯定是不能欣赏他的作品。对一个职业画画的人来说,这种水平简直是太初级。
这就是塞上雪花六年之后的情况。
他和六年前唯一的区别,就是浪漫主义已经不再是他唯一的推崇了,他现在的同样推崇巴洛克艺术,其他的,在技巧上没有任何进步。但是他的画呢,也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如果我们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迹象,这些迹象呢,本来不应该属于像塞尚这样的初学者。
第一个就是他不会被自然的那种丰富、那种繁琐所吸引,他会保持一个艺术家作为作品主人的那种庄严的姿态——我,艺术家来选取我到底要画什么,我不去画什么,而不是完全把我的画打开,随意地让大自然走到我的作品里边去,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呢,就是他会非常坚定地去描绘,即使他的画那么的简陋,但是我们可以看到画里边没有任何一笔是模棱两可的,同样也没有任何一块颜色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教了这么多年画,自己画的年头更多,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塞尚这样这么坚定的初学者。
咱们再来看另外一张作品,这张作品是塞尚在1868年化画的,是他的一个算是新朋友吧,叫埃姆佩雷尔,也是一名画家。
在巴黎的艺术圈子里边,塞尚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孤独的人,这个埃姆佩雷尔也是其中一个。他和劳特雷克一样,是那种天生就有身体残疾的人,但是他没有劳特雷克那个自信、那个洒脱,在这个圈子里边,他没有办法像别人一样昂着头活着,虽然这个人其实画的并不差,至少比当时的塞尚好,但是他在整个印象派时期的存在感,几乎是零。他死了之后,人们研究塞尚的同时,才发现了这个人,也重新发现了他的作品,于是呢又把他列入到印象派画家的行列。
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塞尚会接受埃姆佩雷尔作为自己的朋友,在我们的印象里边,塞尚并不需要朋友,他那个强大的内心绝对能够让他独自去承担一切。但是他那个敏感的神经呢,又让他很难和其他人和谐的相处,除了年少的时候,那个左拉,还有极度谦和的毕沙罗,或者是这个天生就弱势的埃姆佩雷尔之外,塞尚的朋友真是少之又少。咱们的这位大师在性格上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甚至有点让人生厌。
我们看画。里边的埃姆佩雷尔啊,非常拘谨地坐在一把大椅子里边,真的是非常大的一把椅子,因为他的身体自身很小,有小儿麻痹症。我们看到被画的这个画家,他的眼神非常忧郁,动作的也特别紧张,我们同时也可以看到塞尚一点儿都没有对这个朋友手下留情,而是非常直接的把这个残疾人的身体那种变形的丑陋画了出来。这就是有人说,塞尚在无情这一点上非常接近波德莱尔的原因。
我们再看这张画的构图。
这个构图在当时来说,也是绝对不合规矩的。即使是在现在,我在平常的教学里面,如果出现这种构图的话,通常也会把这种沟通归结为拘谨,或者是呆板。我们看画面,椅子、人物几乎是完全正面居中,然后左右对称,相互之间就好像被锁住一样。是很稳定,但是确实也缺乏生气。
这种构图在文艺复兴之前,还经常被使用,用来强调画面里边那些不可质疑的部分,比如说耶稣的形象,当他出现在画面里边儿的时候,十字架一定是居中的,然后这个耶稣的左右也几乎是对称的。
但是在文艺复兴之后,画家们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所谓的纪念碑式的构图形式。因为只需要让人物向左或者向右稍微的动一下,椅子再稍微偏一点儿,整个画面儿一下就会生动起来,我们的视觉习惯本身是很苛刻的,我们更容易适应那种生动的、活跃的图像。一幅画如果要受欢迎的话,那这一点是非常必要的,所以构图才会有这样的发展。但是我们又不能说,这个时候塞尚缺乏足够的构图知识,因为塞尚即使到了他的成熟期之后,这种极其稳定的,但是稍显僵硬的构图还是经常会出现。所以,其实这就是塞尚本身的追求,只不过这种追求离主流的审美距离,还是大了一点。
在文艺复兴之后,艺术的目标呢,变成了美和真,艺术家们开始追求如何把自然描绘的更加逼真生动,如何让画面充满了热情和感动。几乎每一个艺术家都会特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起来,不让自己过度地参与到画面当中。
只有极个别的艺术家,像伦勃朗、鲁本斯,这样的极个别的艺术家,才会在画面里边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他个人的本性。而等到欧洲艺术发展到学院派的时候,这个情况就已经走到了一个极端的状态,我们在看画的时候,就找不到艺术家在画面里面存在了。
学院派的那些画家们看起来画的都一模一样,他们照样可以画出美,也可以画出真,但是他们的画太过于遵循原则,所以导致他们基本上丧失了艺术的高度。但是塞尚绝对不是一个甘心要为艺术去牺牲自我的人。对他来说,他是一名创造者,而不是一个叙述者。当然,在1868年这个时间,他的这个想法还不够成熟,他只是非常模糊的体会到了这种呼唤,这之后他做的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要拨开云雾,让这个混沌的启示显现。
拿破仑三世这位爱艺术的国王,同样也爱着江山,他幻想着也能有一天像他叔叔一样,一统欧洲,但是他的实力和他叔叔实在是差得太多,当然他的运气要差的更多。
法国这个地方啊,地处欧洲的中心这个位置,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好事,但是在战争里面绝对算是一个极大的劣势。你看他东边有德国,西边有西班牙,南边儿有意大利,北边儿有北欧那一片儿,隔着英吉利海峡对岸就是英国,但凡在外交关系上稍微搞不好,就有可能导致它腹背受敌。
这一年呢,正好儿赶上西班牙的国王驾崩,有一个德国人要去继承西班牙王位。拿破仑三世非常清楚这个事儿一旦发生对法国意味着什么。因为最近几年德国在俾斯麦的治理下,南征北战,国力是越来越强,眼看着就要威胁到法国的欧洲老大这个地位,法国是恨不得要把德国消灭在萌芽里。更何况现在德国又要和西班牙走在一起,对于法国来说,这场战争是在所难免的,而对于德国来说,他们更渴望这场战争,因为一旦他们打赢,他们就是欧洲的新老大。
双方既然都对战争充满渴望,那就让该来的来罢。
法国的年轻人,德国的年轻人都纷纷应征入伍奔赴前线。法国士兵里面就有巴齐耶和马奈,在德国这边呢,有从瑞士特意赶回来的尼采。我这么聊,看起来好像这是一场文艺战争,事实绝对不是这么一码事。像马奈、尼采他俩都没来得及真正地打仗,就离开了战场,这里边真正参与战斗的文艺工作者就巴齐耶一个人儿,他把自己的性命丢在了色当。
这场上可能是有史以来打的最快的一次大国战。因为现代武器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很容易就造成战局一边倒,一个多月的时间,有的部队可能还没来得及到前线的时候,德国就胜利了。
这个时候在巴黎,人们又爆发了革命,推翻了帝国主义,成立了新的民主政府,看起来好像这场战争就该结束了是吧?但是德国人并没有打算接受,因为他们还贪图更大的实惠,于是德国军队开始开往巴黎,并且大炮连续地对巴黎轰炸了四个月。很多生活在巴黎的艺术家都被迫逃离,这回,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新时代就要到来了。
最终法国还是向德国投降,割地赔款同时呢,也埋下了对德国深深的仇恨。
这些历史背景啊,咱们只能聊到这儿,咱们还得说艺术家们。有几个很重要的艺术家的行踪,我得跟大家交代一下。
比如说莫奈,莫奈在这个战争期间,从巴黎逃到了伦敦儿。在那儿呢,他接触到了透纳的作品。我们看莫奈早期的作品,其实非常的规矩啊,而且写实能力极强,他可不是塞尚可以比的。而在看到了透纳晚年的绘画之后,莫奈就很容易领悟到了这种新的、让他震惊的绘画形式,这种形式,其实在英国非常不受欢迎,我们可以从透纳悲惨的晚年可以看出来啊。但是,在莫奈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辉煌,以往的绘画都是被素描给束缚住了,画家只会照顾形体,往往就忽略了人们最自然、最真实的那种感受。
就是从这次触动之后,我们印象中的莫奈就出现了。
另一位是马奈先生啊,上一次在《奥林匹亚》事件之后,他逃到了西班牙在那儿呢,他也没闲着,他受到了当时西班牙最伟大的画家戈雅的影响。
我们将来会有机会讲到戈雅这个人,我认为戈雅几乎就是一个可以和伦勃朗平起平坐的油画家。在晚年的时候,他也创造了大量不适合当时那个情境的绘画。而马奈,这次西班牙之旅对他的改变非常大。
再说一个就是毕沙罗。毕沙罗在战争期间逃回了自己的老家,而且在老家呢,他一直坚持户外绘画。
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柯罗,一个是雷诺阿。这两个人呢都没离开巴黎。
柯罗没离开巴黎,是因为这个时候柯罗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画家,而是一个真正的慈善家。他舍不得离开巴黎,舍不得离开正在遭受苦难的巴黎人民,他把自己的钱财,几乎全部都奉献给了这场战争中受伤的那些家庭和儿童。
雷诺阿没离开巴黎并不是他主观原因,当然主观原因也有,更多的是雷诺阿在想逃离巴黎的时候被逮着了,被带走了。因为他被认为是德国的间谍。
当然,后来调查中发现不是,然后把他放了,放完之后那个时候想出城也不那么容易了,所以雷诺阿就留在了巴黎城里,而且,在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放弃绘画,而是跑到了街上,一直在用绘画来记录战火中的巴黎街头。
我们的主人公塞尚也回到了艾克斯,不过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豪宅,而是以画风景的名义在山边儿租了一个房子。为什么说他以画风景为名呢,因为这个时候他不回家,不光是因为画画,而是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个事儿就得说回到1869年。塞尚在这两年非常执迷于模特写生,刚才我们讲的那个《画家的肖像》就是这个时期的作品。但是塞尚这个人啊,对模特的要求极其的苛刻,一开始呢,他还能找到朋友为他做模特,后来这些朋友们都不愿意跟他干。因为别人画画,画家和模特儿可以边画边聊,只要是你正在画的部分,我保持不动就可以,但是塞尚不行,他要求模特必须得像静物一样,从头到尾保持同一个姿势。
后来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艺术投资人叫沃达尔,他曾经透露过有一次他给塞尚做模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因为塞尚这个人画画的时候从来不说话,场面非常催眠,所以沃达尔一不小心睡着了也有情可原,更何况沃达尔可是把塞尚捧红的人。但是,即使是这样,塞尚还是非常粗暴的把沃达尔叫醒了,并且像训斥一条狗一样训斥了他。这是沃达尔的原话啊,像训斥一条狗一样训斥了他。
我猜沃达尔哪儿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说谎。
我们看一下其他画家的情况,其他的画家之间都会相互画,然后边画边聊,这个过程会非常愉快,但是塞尚呢,就只能去画埃姆佩雷尔、画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妻子,然后画自己他,只能画这些他能控制得住的人,因为确实没有人愿意给他做模特儿。
巴黎那个时候呢,还是有非常多的职业模特儿的,尤其是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模特儿。像劳特雷克啊,像德加、雷诺啊,甚至是高更啊,他们几乎人人都是情圣,可以画出非常美好的作品,甚至他们还可以从中收获美好的爱情啊,当然更多的是艳遇啊。
比如说马奈他的老婆,就是他画的一个模特儿,人家收获的是爱情。再比如说像高更啊,他收获的就是一大堆的艳遇。
但是这一点对塞尚来说不行,他对女性的态度非常的怪。首先赛上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甚至他要比其他的画家拥有更强烈的性欲。但是他非常地害怕纵欲会把自己毁掉,因为塞尚本身是一个很虔诚的基督徒,虔诚到什么程度呢,虔诚到塞尚除了会看《圣经》和《天主教日报》以外,什么其他带文字的东西,他都不会看,这就是塞尚当时的状态。所以他很害怕自己的欲望,于是呢他就尽量的让自己去远离那些美好的肉体,可以从源头上去限制自己的冲动,这就是他一直不找女模特儿画画的原因。
塞尚这辈子很少画女人体写生,即使要画,他一定会选最老最难看的模特儿,为了防止自己的欲望,战胜绘画的理智。
说到这儿,我就得插一句嘴啊,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画人体,什么样的人体模特儿都看过。真没画过人体模特儿之前,我也想过万一我要看到模特儿之后控制不住,那该怎么办呢?那多尴尬。但是这种担心其实非常的多余,我们大多数人都能经受住这种考验,经受不住的人一定是那种欲望格外强烈的人,比如说塞尚。
恰好这个时候,毕沙罗给他推荐了一名女模特,一个相貌极其平常的,名字叫做玛丽。
玛丽不仅是相貌平常,话也不多,还特别地能坐得住,简直就是唯一一个可以完美匹配塞尚的模特儿。塞尚和她相处没多长时间,就开始追求玛丽,请求和玛丽交往啊,当然也挺有可能是求别的啊。这段儿我讲不好,一个是这方面很少有记载,另一个呢,是塞尚的古怪已经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反正吧就是塞尚想和玛丽好,然后玛丽又非常清楚自己和塞尚根本不适合——自己长相一般,没受过什么教育,而且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而塞尚呢,是一个标准的富二代,你别看人家长得怎么样,将来塞尚的家人一定会给他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到时候自己怎么办?玛丽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她也听过不少的关于模特的那些悲惨故事,更何况塞尚根本就不爱玛丽,玛丽呢,也说不上有多爱塞尚,这两个人还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综合之前的所有的因素,玛丽就想拒绝塞尚。但是呢,看起来塞尚好像不是跟她闹着玩儿,而且这个人身上一丁点儿的花花公子的气质都没有,这个人有的就是那种非常笨拙的语言和暴躁的脾气,“一个这样的人,他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我猜一下儿啊,我觉得塞尚对爱情其实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他感兴趣的话,在巴黎这么多年不至于一个情人都没有。他对女性的要求呢,应该是越少瓜葛越好,最好这个女性能够是一个自动复原的苹果,摆到记录台上一动不动的,饿了就拿来啃她一口,然后再放回去,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所以我们看到后半生塞尚和玛丽的关系非常一般,玛丽一直住在巴黎,塞尚一只住在普罗旺斯。塞尚之所以想要得到玛丽,就是因为玛丽正好符合塞尚对女性的那种独特的需求。
得到玛丽的同意之后呢,塞尚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事儿告诉自己的家里,因为家里正在给他寻找合适的妻子嘛,现在我自己找到了,大家不用再操心这个事儿了。
可是当他父亲知道玛丽只不过就是一个模特儿的时候,就非常的愤怒,作为一个大富之家的独子——什么叫大富之家,我再跟大家说一下啊,塞尚的父亲死的时候,你们知道塞尚得到了多少的遗产吗?塞尚可能是不靠画画最富的一个画家。他父亲死了之后,给他遗留下的遗产是两百万法郎。两百万法郎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两百法郎可以买到高更的一张画,那么,两百万房子就可以买到一万张高更的画。可以想象一下啊,今天这个两百万法郎到底是一个多么大的数目——所以塞尚的父亲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一门亲事,于是就命令塞尚立刻和这个玛丽分手。
塞尚没办法,只能呢就谎称已经和玛丽分手了,但是实际上玛丽还一直都带在身边儿。这就是为什么塞尚在战乱的时候回到了普罗旺斯,但没有回到艾克斯家里的原因。
战争结束后,画家们又重聚巴黎,但是巴黎这个时候还没有重新修建好,破败的景象实在是不合这些画家们的胃口。塞尚呢,也回到了画室,又画了一大批的理想化的作品,但是这些作品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观看价值。有一次马奈看到了塞尚的画,他就直接批评了塞尚,他认为塞尚的画肮脏而且混乱。这个时候马奈在巴黎绘画界的地位不是一般地高了,虽然说塞尚并不是他的粉丝,但是也会非常敬重他。所以,马奈对于塞尚的批评就会让塞尚格外地恼火、格外地无地自容,同时呢也就让他的执拗更加地加深了一层。
塞尚的刚硬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破的,但是并不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击败。因为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塞尚的这种刚硬就败给了毕沙罗的平和。
1873年的时候,在毕沙罗的带领下,塞尚和玛丽来到了奥维尔小镇。毕沙罗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了,这个小镇虽然不起眼,但是呢,它是一个新派画家的一个聚集点,也就是后来我们称的那个印象派画家们的一个聚集点。因为在这儿有一位非常德高望重的艺术保护人,其实这个人也称不上什么绝对的保护人,但是这个人确实对整个印象派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个人就是加歇医生。
提到加歇医生大家可能比较陌生啊,我提醒一下,凡高在病重的时候,就是由这个加歇医生护理而且治疗的。梵高还画了几张他的肖像,其中有一张非常忧郁的加歇医生——黄的脸,蓝色的衣服,手持白花,就是那张画,曾经一度是世界上最昂贵的画,拍卖到了八千多万美元。
加歇医生本人呢,也是一位绘画爱好者,年龄比毕沙罗稍微大几岁。他同时也是一名精神病医生,擅长的叫“顺势疗法”。
什么叫顺势疗法呢?就是凡高在病重的时候,到了他家,他就鼓励梵高继续画画,因为他认为投入工作就能缓解梵高的症状。果然疗效非常好,一年之后梵高就自杀了。
只是开个玩笑啊,我不懂什么疗法啊,当然梵高的自杀跟加歇医生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只知道咱们这位加歇医生呢,有一栋很大的房子,很多的年轻艺术家都会到他们家来暂住,加歇医生呢,可能会随机地给大家提供一点个人的建议,但是更多的是为这些画家们提供免费的食宿服务。有的画家一住很长时间,临走前不好意思,就会把自己的一些作品赠送给加歇医生。当然这些画家也特别清楚,自己的作品根本就不值什么钱,但是加歇医生呢,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一个画家,无论画得怎么样,每一个来访的人都是他的贵宾。
后来印象派画家一下子就成了主流,加歇医生手里上百张了印象派的作品,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无价之宝。但是这个高尚的人并没有去变卖这些作品,换取更好的生活。在他生前他就和儿子去商量过,如何妥善地处理这批艺术品。在他死后呢,他儿子把所有的艺术品全部都捐赠给了卢浮宫,我们现在去奥赛博物馆,还能看到感谢加歇医生的致辞。
虽然他本人艺术水准不是怎么高,他只是一个绘画爱好者,但是如果我们谈到印象派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去忽视这个真正高尚的人。
关于加歇医生,咱们就说到这儿。
这一年是1873年,距离印象派第一次展览,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的塞尚先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来赶这班车。
这次和他一起来的不是毕沙罗么,这也是塞尚的老朋友了。在奥维尔,这两个人每一天都会到户外写生,这段时间刚烈的塞尚就慢慢地被这位兄长的宽厚所感染,不知不觉的呢,就开始向这个人求教,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当然也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成为一名学徒。
毕沙罗很愿意帮助他,这种帮助形式上一定不是什么教导,而是讨论,因为只要你一提教导,塞尚那个叛逆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触发,但是讨论呢,就是让变化自然而然的发生。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边儿,塞尚被毕沙罗所融化,他的绘画技巧有了很大的提升和改变。其中,我认为最大的成长呢,就是他知道该怎么去设计过程用来达到结果了。在这之前呢,他就只会设计结果,在过程中就会经历无数的痛苦,一遍一遍的修改,但是往往还是无济于事的修改,最终只能被迫毁掉这个作品。
和他比起来,毕沙罗很早就掌握了一套非常科学的绘画方法,这套办法看起来简单而且有效。尤其是对一个毫无技巧的人来说,那简直是太有吸引力。
塞尚的作品在这段时间就变得特别地接近毕沙罗,如果我们不熟悉这两位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误认为这个时期塞尚的画就是毕沙罗本人的画。
我们来看一张画儿啊,我来帮大家分析一下毕沙罗对塞尚的影响。
这张画叫《自缢者之家》,听这个名儿就知道这是塞尚起的,一定不是毕沙罗起的。因为毕沙罗才不关心这个房子里边住的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塞尚才会刻意地去寻找每一种不同的痛苦。哈哈,这是我给塞尚下的一个不太妥贴的一个标签儿啊。
咱们还是看画。
我们在塞尚其他的画里边,很少看到这种强烈的太阳光线,之前他画的光都是那种伦勃朗的光,在这之后呢,他又开始摒弃那种特定光线对于事物的影响,只有在这个阶段,他才会像毕沙罗一样成为一名大自然忠实的观察者,并且臣服于印象派的教义,就是那个分色画法,把色彩分解成小块儿的笔触,让明亮和丰富成为画面的主题。
毕沙罗发现了塞尚与生俱来的那种色彩天赋,因为在调色和布置色彩的时候,塞尚从不犹豫,有一些毕沙罗不敢使用的色彩,在塞尚手里也会变得特别的协调。
尤其是黑色,很少印象派画家会大量地使用黑色,他们在强调明暗的时候,一般都会用冷暖来代替,黑色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儿过于倾向素描了。但是塞上不管那套,因为在他眼里,刺眼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都会被黑色覆盖,黑色帮助他强调光线,也帮助他突出体积,有些地方看起来本来就是黑色的,那完全没有必要去按照印象派的方式,一定要把他们化成缤纷的色彩。
在和塞上交流的过程中,毕沙罗就逐渐地清晰了他的那条艺术理想,这个时候他心里就开始清楚,在骨子里头塞尚和他并不是同一类的画家。
毕沙罗习惯于沉浸的那些美好的风景——一条金黄色的道路、一片绿色的天空、一排排红色的屋顶,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就像那种优美的协奏曲一样,灵动跳跃和谐。塞尚呢,就是很笨拙,很痛苦地在景物面前去观察,对他来说,从来没有什么美好的单个儿因素。他所在乎的就是能不能讲述清楚大自然那个宏大的事实。
美好的两个夏天过去了,塞尚的技巧日益成熟,个人风格这个时候也开始初见端倪。毕沙罗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莫奈和雷诺组织了一批年轻的艺术家,要在卢浮宫的旁边儿开一场真正的艺术展,这次艺术展马奈先生和很多的文学家、知名的文学家都会出席,而所有这些年轻艺术家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向官方沙龙宣战。
这次展览绝对是艺术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展览,再也没有哪一次展览比这一次更加的有爆炸性。自从乔托以来的五百年的古典绘画史,在这一刻就要被划上句号。
画家们在展览里用了不同的语言形式叙述着自己对美的最新的渴求,莫奈是用的松动而真实的色彩,雷诺阿呢是用玲珑梦幻的人物光泽,西斯莱是那种非常优美而有序的风景,毕沙罗呢就是温暖的阳光,在德加哪儿呢,就是看似慵懒,实则精致的场景。
再也没有人去沉迷于那些远古的传说当中,再也没有人为了那些无法靠近的情感去歌颂,所有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周围,发生在当下的事实。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我们浪费一生所参与的生活,这就是我们生命真正的闪光,这就是我们、我们这些即将迎来二十世纪的人最真挚的请求。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场面上保持镇静,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评论家们就生怕错过显示自己高度的机会,于是他们在报纸上大肆批评这次画展的题材如何低俗、画面如何的粗糙,并简单给这群新画家冠上了“印象派”这个明显带有贬义的称号。
但是评论家们的批评,已经开始显得无力,现实就是印象派的画展的作品被抢购一空,展厅里边挤满了人,而对面那个官方沙龙却是冷冷清清。评论家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情况居然会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能力分辨印象派的作品到底是有价值还是没有价值,但是他们还是要为自己固有的东西再坚持一下。于是他们整整坚持了两届对印象派画展疯狂的打压之后,到了第三届印象派画展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评价家出来替传统说话了。
也正是从第三届的印象派展览开始,这个展览几乎就取代了官方沙龙地位。
不过,和这个红火的场面相比呢,塞尚仍然是那个最被打压的一个。评价家非常容易拿塞尚来做反面的典型,因为就连那些对印象派一片赞扬的新观众都会觉得,塞尚的作品和整个儿的展览水平并不匹配。
在接受了长期的毕沙罗的教导之后,塞上仍然没有办法做到像别人一样成为一个合格的讲述者,他的话总是显得那么的笨拙,那么的破碎,这就导致很少有人能够听懂他讲出来的主题。
这就像一个汹涌的思想遭遇到了天生残缺的表达,塞尚他注定就是一个悲剧,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塞尚,有极少的人在他的画前站了很久,很久之后他们才慢慢地体会到塞尚独特的动人之处。
有一位新兴的艺术评论家叫乔治李维艾,他就是其中一个。他对塞尚的评价是:“那些从未拿过画笔的人,说塞尚不懂画画,说他不完美,其实他们都来不及看到塞尚那是通过巨大的学问才能获得的精确,如果你看不懂的,那只能证明你掌握的学问还差太远。”
而另一位先生虽然没有评论,但是他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塞尚。他匿名把塞尚的作品买走到了,到了后来,多利亚伯爵承认他就是那个匿名的卖画的。
在早期塞尚的粉丝里还有一位响当当的人物,那就是莫奈。莫奈在他的一辈子里,都崇敬着塞尚,但是他们是同时代的人,他们相互之间还认识,他也非常了解塞尚的性情,所以他永远不能和塞尚做朋友。但是在艺术上,他认为自己真正的理解塞尚,也理解塞尚的伟大。
在画展里面的失落,再加上父亲已经知道他并没有离开玛丽,并且他和玛丽还有了孩子,父亲决定减少对他的资助,塞尚这个时候遭遇了经济危机。但这还不是全部,由于厌烦别人总是把他和毕沙罗的画放在一起比较,塞尚就开始疏远毕沙罗,这个时候他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孩子和玛丽也不能讨他的欢心,此时的塞上正在经历他人生里面最痛苦的一个阶段。
大多数没人理解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去思考,万一是我错了呢,然后呢,开始盲目地去吸取别人的建议,丢掉真正的自我,那些有机会影响世界的人,就这样消亡掉了。也有一些人呢,选择坚信自我,继续以一己之力和全世界去抗争,但是这其中的多数又会以失败告终,在他们那些被遗忘的人生里边,只写着“荒谬”两个大字。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才能通过这个漫长而且残酷的考验,这个代价呢,则是要损失掉人生绝大多数的乐趣,这种悲剧,听起来一点儿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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