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
三个月前,Sir电影推荐《人生大事》时,我就默默记下了它上映的日子,结果因为疫情等各种因素,影片上映从清明档拖到了暑假档,但终于见面了。
影片开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小文的外婆一动不动躺在床铺上,任小文怎样喊叫都无回应。是的,外婆就在床铺上悄无声息地死了,甚至被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小小年纪的小文,并不懂得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当朱一龙饰演的莫三妹(三哥)到她家来为外婆整理遗容的时候,小文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外婆。当小文看到外婆被装到棺材里时,她想去找外婆,被表哥小武拉住了,小武告诉他,外婆被装到了大箱子里,要被拉到火葬场烧成灰,小文以后再也见不到外婆了。于是,小文立马跳窗追赶殡葬车,想“救”回外婆。
我看着边追边喊着“外婆”的小文,就像看见八年前跟在殡葬车后面的自己,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外婆。黑暗中,我的喉咙、胸口仿佛快要迸裂,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无声无息。此时的小文尚以为找到三哥就能找到外婆,而八年前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外婆了,却无法接受外婆离去的事实。
那日凌晨三点,我把发烧的外婆送到医院时,以为她同往常一样,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就会康复出院。
那日早上我明明还喂外婆吃了清汤,喝了牛奶,帮她擦洗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
那日下午我明明和外婆讲,办公室有点急事,我去一会就回来陪她。可就那一会,我接到了她离去的消息,外婆她没有等我。
世上最爱我的人走了,转身回头再也看不见笑咪咪拄着拐杖的外婆;推开门再也看不见笑咪咪坐在靠椅上的外婆,而我却以为外婆会一直在,一直在……
小文看见外婆被三哥他们“带”走了,为了要回自己的外婆,小文用电话手表拍下了“上天堂”殡葬车的照片,然后一路追到了三哥家。几个大人好奇小文是怎么找到“上天堂”的?小文回答:“外婆说路就长到鼻子下头。”
三个大人陪小文打麻将输了,还想继续,结果小文拒绝了,因为外婆说“见好就收”。
小文捡起掉在桌上的粉吃,因为外婆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外婆还说“粒粒皆辛苦”。
外婆说,外婆说……
原来,天下的外婆都是一样的啊!外婆说过的话,如今我又在说给我的孩子听。
当小文像小哪吒一样顽强地想要找出外婆下落的时候,失去耐性的三哥指着大烟囱对她说,她外婆被烧了,变成烟,飘到天上去了,消失了,她再也见不到外婆了。小文悲伤大哭。可后来看着小文可怜巴巴的样子,三哥又忍不住跟小文说,烟飞到天上就变成星星了嘛。于是,在有星星的晚上,小文从上铺爬出来跑到屋外,开启智能手表的语音留言功能,一遍又一遍地听外婆之前发给她的讯息,天阶夜色凉如水,一边听一边止不住地掉眼泪。
八年了,我有时早上还能听见外婆拄着拐杖站在床边轻声喊我:“小琳,起床了,上班了。”睁开眼不由潸然泪下。是外婆一勺米汤一勺鸡蛋羹将五个月大的我抚养大;是外婆告诉我,谁说女孩不如男,外婆最喜欢我这个大孙女,把我宠成小公主;是外婆在我被母亲打的时候挡在前面,结果她被打青了小腿……每每想起我和外婆相处的时光,总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当小文抱住三哥说:“我知道外婆回不来了,但是我不害怕了,因为我有爸爸了。”三哥哭了,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我也知道外婆回不来了,我也知道我还有爱我的父母家人。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最爱我的外婆走时,我却不在她身边。我更无法原谅自己,那日为什么没有提醒医生护士们给外婆上心电监护?妹妹一直安慰我说,“外婆已经九十多岁了,是喜丧。而且外婆是在睡梦中走的,走的很安详,没有遭罪”。可我常常想,如果我提醒医生护士们给外婆上心电监护,如果我没有离开,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外婆?
电影的最后,三哥抱着父亲的骨灰,装进了烟花里,让父亲绽放在江边的夜空。烟花如星空,离开了的父亲,也成了天上的星星。离开的人变成了星星,留下的人带着对他们的思念和爱,热闹地,倔强地,好好地活着。
“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外婆一定也希望我们能早日走出悲痛,去面对依旧美好的明天,灿烂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