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讀《似水流年》時,全文十足的流氓氣息,調侃著,笑談著往事,喜劇的內閣是悲劇,用在王小波的小說上可謂是恰如其分。寫文革不該是傷痕文學嗎?到他這裡,怎麼讀著讓人笑了呢?可笑著笑著,怎麼就悲傷到無法自拔了呢?王二這個流氓,帶著讀者跟著他壹起流氓,非流氓絕對無法理解這套流氓文學,所以很多人不喜歡王小波,這很正常,因為這世界還是正人君子多些。
流氓給妳講道理是最要命的,比如:“似水流年是壹個人所有的壹切,只有這個東西,才真正歸妳所有。其余的壹切,都是片刻的歡愉和不幸。”這是流氓的感傷;“流年似水,過去的事過去了,未過去的事也不能叫我驚訝。”這是心死的流氓,個人認為心死了的流氓就不能稱其為流氓了,叫他盲流反倒貼切,未來不會激起任何漣漪,是因為這個流氓的小和尚被捶搧而亡了嗎?歲月的流逝似乎不能算是捶搧本身,心死往往是自我捶搧,王小波在《黃金時代》裡那著名的話似乎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壹天我二十壹歲,在我壹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壹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壹天天老下去,奢望也壹天天消逝,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壹樣。可是我過二十壹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壹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麽也錘不了我”
可見,歲月不僅是把殺豬刀,還是把錘子,割著妳的容顏,錘著妳的奢望,身心俱疲後,剩下的只有似水流年,王朔寫《動物兇猛》,而王二告訴妳,扯妳媽的蛋,歲月才兇猛!我又想到了《熔爐》裡結尾的那段臺詞“《熔爐》:我們壹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世界能不能改變我們暫且不論,歲月對我們的改變卻是實實在在的,無法逃脫的,我們如何選擇呢?王二說:
“而我們長大之時,就有了兩種選擇:當傻x或是當亡命之徒。我們的選擇是不當傻x,要做亡命之徒。”
傻叉就是那群被世界改變的人,而亡命之徒也許就是後者吧。撤頭撤尾的亡命之徒是賀先生,他跳樓自殺不能說明他亡命,而跳樓自殺後小和尚直挺挺的,才是他作為亡命之徒的鐵證,正如王二所說:
“不管他是在什麽時候直了的,都只說明壹件事:在賀先生身上,還有很多的生命力。”
而傻叉,可能就是劉先生了,傻到被鴨子饞死了,是不是和《活著》裏面那個被饅頭噎死的婦科醫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他們活著窩囊,死的也窩囊,感覺真有點宿命的味道,那個時代,太剛和太柔的都註定要死的,死的壯烈也好,窩囊也好,結局都是壹樣的。李先生,文中著墨最多的龜頭血腫先生是唯壹活下來的人,他是怎樣的?我突然理解了,他不剛不柔,剛剛合適,打得他小和尚血腫的那壹棍子,反倒成了他的救命良藥,削去了銳氣,卻保留了功能,怎麽形容呢,看這段描寫:
“線條說了“做妳老婆唄”,心裏忽然壹動。說實在的,以前她可沒想過要做血腫夫人。她想的不過是要和李先生玩壹玩,甚至是要耍耍李先生。可是李先生說妳可要慎重時,她就動了火,說:就是要做妳老婆!妳以為我不敢嗎!因此悲劇就發生了。李先生又說:這事可不是開玩笑;線條就說:我真想抽妳壹嘴巴。李先生就想:姑且由之吧。”
姑且由之,我想這應該就是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里活下去的正確姿勢吧。以上分析全屬於個人脫離文本後的主觀意淫,實在牽強附會,畢竟流氓的思維我還是駕馭不來。
本想隨便談談感受,沒想到我低估了自己的流氓思維,不知不覺,寫了又臭又長的裹腳布,文章嘛,總得落了結尾,依慣例,應該寫怎麼辦了,對啊,怎麼辦呢?我們該問問王二,這個瀟灑活著的亡命之徒,他和李先生不同,他選擇做了個有文化的流氓,王小波合集間直可以稱之為《流氓的自我修養》,我是有心做個流氓了,流氓就是人類社會的小強嘛,太剛,死得慘,裝糊塗,內傷,還是流氓實在壹點。至於別人如何,那個有文化的流氓又感慨了:
“歲月如流,就如月在當空,照著我們每壹個人,但是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壹樣。”
他做流氓了,妳怎麼做,那是妳的事,妳有妳的似水流年,也有妳的黃金時代。什麼是黃金時代?“流年似水,有些事壹下子過去了,有些事很久也過不去。”,那些過不去的,也許就是妳的黃金時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