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传》卷二 涤尘传 第一章 云隐

仍记得，初次见到寒玉的那天，傍晚的夕阳似七月的流火，染红了整个云隐山。

那一身七彩琉璃锦的寒玉，仿佛快乐的翡翠鸟在山谷之中雀跃，欢笑着，追着花丛中的蝴蝶，便是那样的歌声，打开了涤尘未曾朝开的心门。

然而此刻，云隐山上。

却只剩一个孤独的影子愁然的望着悬崖下那不停翻滚的云海，额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即便是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那神色也未曾一动，目空一切的他，然而此刻，又是为了什么，如此苦恼呢？

仍记得，初次离开云隐山，便是牵着寒玉的手，看着那从未见过的世界从未见过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千姿瑰丽，让人目不暇接，涤尘第一次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可是寒玉，她就是那样的让人爱惜，涤尘知道，此生此世，自己怕是坠入轮回，也再忘不了这个看似没心没肺，却又敏感的让人心疼的女子了。

那么自己这次，是要亲手向以前的美好，画上句号了吗？

望着云隐山下那不断翻滚的云海，涤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即便是坠入云海，自己所犯下得罪，便恕的了吗？

涤尘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坚强，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那天自己能够守得住底线，那么此刻他该是和寒玉一起坐在这里，手拉着手等着夕阳慢慢落山吧。

然而此刻，就只剩自己一个人，望着悬崖下那不断翻滚的远海，如同一个深闺怨妇一样等待心上人的回心转意，可是自己此刻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寒玉回心转意？

已经犯下的罪，就似泼出去的水，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自己想去弥补，可是曾经的一切也永远会如同一个恶魔一般，紧紧的潜藏在自己的心底，再也除不去。

可是那抵死缠绵的一夜，便能比得上自己这数年来的感情吗？

涤尘忽然想起，那天寒玉气喘吁吁的跑到云隐山上来问自己，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涤尘无言以对，只能别过头去望着天空中凝聚又飘散的云彩，不让眼泪往下落，那种心仿佛被撕成碎片的感觉至今尤存，可是斯人不在。

“自从出了那样的事后，寒玉已经十多天没有来了，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该是恨死我了吧？”

涤尘苦笑，他的脑海明明应该装着的是寒玉，可为什么在自己思及寒玉的时候，那个影子便会如同梦魔一般尾随而至。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随着那冰冷的寒风，淹没在那滚滚的层云之中。

她这是在怪自己吗？

她今后再也不会来了吗？

自己以后是守着这云隐山孤独一世，还是该去找璎珞，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哪怕那只是不经意的作为，然而那夜却是不争的事实。

爱情与责任，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涤尘抱着双膝望着云隐山下的山崖，那层云滚滚之下泛起了无尽的哀凉，仿佛要将涤尘吞没掉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涤尘一动未动，他更不敢回头。

涤尘全身一颤，他不知道来的是谁，却却颤抖着怎么也回不过头去，也许是因为自从那天回来，他便一直坐在这里一动未动，身体已经僵硬了，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回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璎珞，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个让自己爱的刻骨铭心的寒玉。

也许，该是百花宫的人来惩罚他了吧，他也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来赎罪了。

涤尘苦笑，他此刻反而希望那是百花宫的人，甚至希望寒玉从来没有来过云隐山，那样，他便不会给她们带来如此的痛苦，那样，她该还和以往一样，笑的那么灿烂，舞的那么清扬，不会痛苦，没有泪光。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近了，近了，一步步，仿佛就踏在涤尘的心上，似乎就要逼着他坠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