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内科医生（08）
第八章 奇葩输血
[职场]内科医生（08）
即使心里有种“苦不堪言”，但实际上，子言内心深处还是毫不怀疑，要跟李睿远共同面对这个难关的心意。
“那现在，你们几个医院是怎么解决的？”子言躲开李睿远的目光问李睿远。这是问到正点了。
李睿远收回盯着子言的目光，微微偏着头，在回忆发生的事情整个过程。
“医院已经给病人做了（艾滋病）病毒载体量测定，我们几个已经做了登记记录，上报省疾控中心了。职业暴露开始就按强化用药方案给药，不过需要服药28天，吃了几天，感觉药物反应还是很大的。以后半月、1个月、3个月、6个月、12个月定时复查，所以目前这一年大家都不能算安全吧……”说完，李睿远想了想，继续对子言说“其实，子言你不需要这个时候说陪我的，1年，1年以后，如果我没什么事，我觉得……”。
看到李睿远又恢复最初低落的样子，子言心有不忍，鼻子一酸，毫不犹疑地说：“你什么都不要想了。第一我的决定，你改变不了；第二，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就当是个考验，好好工作吧”。
“还有，我可能接下来一年，暂不安排手术，调到门诊，因为我被喷溅污染的范围最大，医院感控办讨论后，在还不能完全排除艾滋病基础上，为减少我在手术中可能对病人的感染几率，决定的。”李睿远有气无力的说着。
“什么？”轮到子言瞪大了眼睛，暂停手术一年，对于一个外科医生，就跟停职差不多，可是转念一想，医院也是站在病人的角度，想想明知道可能感染艾滋病的医生，还让上手术，对病人就是极度不负责任，更何况医院承担不起对病人的艾滋病暴露。
但是，让子言又觉得讽刺的是：即使医生是个高危暴露群体，中国目前还没有对因职业暴露而感染艾滋病的医务人员进行赔偿、补偿和补助的法律规定。医疗的人道主义，从来没有考虑过医生。
子言深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安慰到李睿远，“没关系，就一年，门诊好好上，还可以不值夜班。其实从医院角度去想，也没错，是吧。坚持坚持，我们一定能挺过，真的没事，相信我。”
看到子言用“我们”时的坚定眼神，李睿远内心安慰很多。
两个人说完话，子言看看表，也要回科室了，主动伸手拍了拍李睿远的胳膊，暗暗给他鼓劲。这一刻，两个人的心第一次有了默契。
离开李睿远，子言站在骨科电梯口等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只见贾绍琨穿着手术衣正准备走出电梯口。
显然贾绍琨看到子言那一刻，身体也有些微微改变，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子言能清楚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情愫，到这种感觉更让她变得不自然，回避着对方的目光，点点头算打个招呼吧。
只听贾绍琨说：“会诊呀”。
子言恩了一声，没在多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迅速进了电梯，看到出了电梯口回头看她的贾绍琨，两人四目相对，直到电梯缓缓关上了门。子言才慢慢从刚才的局促中恢复平静，理清楚思绪后，子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贾绍琨，总会变得落荒而逃。
回到办公室，只有王筱军和小辣椒，王筱军正跟病人谈话签字。
“哎，跟你说了，签到这里，你怎么说半天不明白，哎呦我的老天爷，费我老鼻子的事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子言听到王筱军对病人独有的傲娇谈话，非常不适应，憋了一眼他，虽然觉得王筱军平时跟病人谈话也是一副傲娇样，但今天谈话里，透着说不出的不耐烦，以及被克制的怒火，不知道谁惹了这个娘娘腔。
签字的家属，一看就是来自周边农村的，唯唯诺诺的不敢吱声，到还是显示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像个小学生，越被批评越找不到位置，拿着笔颤颤巍巍，在纸上来回移动。
王筱军看到病人还在磨磨唧唧，伸着兰花指，点着要签字的地方，“哎呀，我的大哥，这里、是这里，那你看嘛，家属签字四个字。哎呦，真是气死我了”。
子言皱着眉头，白了王筱军一眼，本来今天心情不好。然后小辣椒对她挤眉弄眼的，悄悄指了指王筱军，子言点点头，表示一会说。
病人终于签完字，还想问什么，吭了半天，可能被王筱军像怀孕一样的托腰姿势惊住了，忍了忍，没说话。
王筱军保持着托腰姿势，一副累死宝宝的神态，带着不耐烦的语气，翻着白眼说道：“哎呀我的妈。”
病人离开前，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不好意思大夫，第一次住院不懂规矩，那个麻烦你了大夫，多给照顾下……”。
病人话没说完，王筱军就像被点燃的炮仗，摔下托腰的双手，“照顾什么呀。你要知道，你来看病，我来治病，这是正常规则，都让照顾，你觉得我们大夫们顾得过来嘛？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说完头也不扭翘着兰花指挥挥手，打发病人离开。
子言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看着病人离开的背影，心有不忍，想说点什么，一想到是王筱军那个娘娘腔的病人，又不想说什么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是被谁招惹了，把气撒病人身上了。
过了一会看王筱军离开办公室。
子言问小辣椒：“你刚才想说啥？”
“知道今天他为啥这副德性不？”
“不知道，领导收拾他了？”
“他是个女人，领导都让着他。”
“听你意思，是被别人骂了？谁呀？”子言上来兴趣了，能收拾王筱军的人，怕也不是省油灯。
“检验科，谁不知道，前面打电话直接找他，感觉特别生气，隔着电话，我都听到了。骂他是属羊的吗？要不一天跟羊拉屎。全医院就他跟人不一样，基本他所有病人抽血送化验，一会加一个检查，一会加一个检查，当了这么久大夫，病人急诊做什么，能不能考虑清楚了一趟子弄清楚在送嘛，比个女人还女人。”
子言绷着笑。特别想知道是谁，说话还带点一语双关。不过王筱军的风格一贯如此，病人的标本送走后，突然想起再加做个什么，就打电话检验科加做。医嘱也是，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来，就随心所欲的调整医嘱。护士谁跟他对班，谁崩溃。如果是病情变化，抢救病人，当然没话说，问题是平稳病人，他值夜班睡醒了，大半夜2点开医嘱。
“也不知道检验科今天是谁，估计经常被这么折磨，已经忍无可忍了吧”
“对呀，然后骂完了，直接撂了电话，连给王筱军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不就窝着火，然后看到家属老实，不就撒家属身上了嘛”。
子言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后，更瞧不上王筱军。
“子言姐，你刚才去哪里了？”小辣椒随口问了下，“前面听着喊你去胃镜室，门诊病人怎么了？”
“一个老病人，主任刚才做了食管曲张静脉的套扎，等一会病人就上来了”。
“奥”，两个人说完就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这时护士祝哥站在医生办公室叫小辣椒：“去看看你的37床吧，血都取来了，病人不输血”
“为什么不输血？”小辣椒瞪着眼问道“血源那么紧张，不浪费吗？”
“你过去看看，就明白了，来了一屋子人，把家属都赶出来了，好像还做什么祷告”。
“祷告？祷告什么，祷告就能纠正贫血了吗？”小辣椒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吧。
“对呀，一屋子人围着病人，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还挺隆重的，我进去直接把我推出来，还对我说能不能输血，要听他们主的指示”。
闻所未闻的奇葩事，小辣椒慢慢转身，看着子言，子言耸耸肩，表示你只能自己去看看了？
小辣椒离开后，子言才算觉得恢复自己需要的平静。手里无意识地翻着病历，一直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事情发生的太快，面对李睿远和贾绍琨自己转换的根本反应不过来，可是当时对李睿远说的话又是肺部肺腑之言。她是愿意陪着他的，无论1年后结果怎样，她都不后悔。
过一会，小辣椒气哼哼地冲了回来。
“血没输上？”
“还输血呢，我都没让进病房，几个6、70岁的男男女女，围着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默默祷告，我刚进门就被轰出来了，说一切等祷告完了说”。
“那家属呢？”
“家属在门口，也很无奈，跟我说随他们去吧，不行就出院。”
刚说完，办公室门口站着一约莫70多岁的老年男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总觉得在努力表现一种虔诚，问道：“哪位是印梓涵，印医生”。
小辣椒转身面对老人，“我就是，有什么事情”。
“啊，我是主派来的，刚才我们问过了主，病人可以输血，只是你们能保证给她输的血纯洁不？”
“纯洁？啥意思？”小辣椒提高声音疑惑的问。病人输血，是因为病情需要，无论什么原因，严重贫血会造成重要脏器灌注不足，缺血缺氧，尤其对于老年人，基础病又多，是会诱发脏器的衰竭。
老人听完，摆出不慌不忙姿态，“因为你不是主的人，可能不懂，纯洁就是身心能够全心全意爱主，侍奉主，被主的光芒笼罩，被净化……”
小辣椒跟子言面面相觑，这是说的什么跟什么，让人听的云里雾里，“不，老人家，你到底啥意思，能说得通俗点不？我就问血要不要输，这血怎么输你们觉得合适”。
“啊，主的旨意就是一切，生命的一切都是主给的，当然要听从主的安排”。
“那问问你们主输不输血？”小辣椒着急的问着：“病人这么重的贫血，不赶紧纠正，还等啥呢。”
老人露出不快的表情，可能觉得小辣椒沉不住气，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没有理解透。不再搭理小辣椒，闭着眼睛好像陷入沉思，嘴里念念有词。
子言跟小辣椒，看老人这副表情，也就保持沉默。
“干什么呢？堵门口”，这一声，吓了老人一跳，老人从他沉思的状态里睁开眼睛，看向声音处，进来的是刚才心情不好的王筱军。
王筱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本来不顺畅的心情，又遇到有人堵在门口，难得透露出一股男子气概，对着神叨的老人，还真有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老人身边借过，一双杏眼瞪着老人。
但是一说，气质立马反转。
“怎么还不让一让，没看见人家进来了嘛。”老人应该是被突如其来的落差，弄的不知所措。但毕竟也是跟主打过交道，见过大世面的人，转眼，又恢复镇定。
这时祝哥跟着凑进来，站在办公室门口，大着嗓门喊到，“你们商量好了没？输不输血，输不输血，不然血要作废了，浪费的很。”
王筱军一边朝自己办公桌走，一边接话：“取来的血不想输？想干嘛？觉得病人命大是吧。拒绝输血，还来医院干嘛，那就出院，自己回家治去，能担起责任自己担呀。谁呀，多少床，叫过来，让我看看有多大能耐，来呀，叫来呀。”有点撒泼的架势，说实话，王筱军不当女人真可惜了了。
一席话，祝哥她们仨都看向老人，老人，只见老人赶紧缩紧脖子，一声不吭，一转身，灰溜溜的离开办公室。
祝哥给小辣椒、子言使了使眼色，对出了门的老人努努嘴，意思这种人没想到让王筱军收拾的住，不按套路出牌呀。
王筱军说完，也没理大家，估计发泄完，舒服点了，不过还是拉着脸，坐到座位上。
随后小辣椒跟着祝哥去了病房，跟家属谈话，经过这么个小插曲，血肯定还是要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