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暗之轨》第二章：雪中哀
林喻澄加入组织后一个月后，慕恩曦：“林喻澄！恭喜你，获得了你的第一次任务，调查型D级任务。”
几个小时后。北极的风像无数把冰锥，刮在脸上生疼。林渝澄裹紧特制防寒服，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凛冽的寒风里。脚下的冰层嘎吱作响，远处的冰川在极夜的微光中泛着幽蓝的冷光，异常波动的源头就在那片冰川背后，仪器屏幕上的波纹跳得越来越急促。
“小心点。”江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那头惹眼的蓝发被风掀起几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围着的蓝色围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里的暗蚀可能和城市里的不一样，低温会让它们的黏液凝固得更快，但攻击性也更强。”
林渝澄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特制短刀。跟着沈星夜训练了半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在网吧浑浑噩噩的少年，可面对这片死寂的冰原，心脏还是忍不住发紧。江临是“十二星座”里最沉默的一个，据说擅长追踪和潜伏，这次被派来和他搭档，林渝澄原本还有些紧张，没想到对方虽然话少，却总会在细节处提醒他，像刚才他没注意到冰面下的裂痕时，就是江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就在这时，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来了。”江临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蓝发下的瞳孔缩了缩，猛地将林渝澄往身后一拽。
几乎是同时，脚下的冰层突然炸裂！无数尖锐的冰刺从地底窜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只体型比他们之前遇到的暗蚀大上三倍的怪物从冰窟里翻了出来。它不像之前的肉瘤状，而是覆盖着层叠的冰甲，触须上结着冰碴，顶端的倒刺泛着青黑色的寒光，显然带着剧毒。
“是冰蚀种！”江临低喝一声，抽出背后的长鞭——那是他的武器，鞭身缠绕着特制的导电丝线，“你掩护，我找它的核心！”
长鞭带着破风声甩出去，精准地缠住暗蚀的一条触须。江临猛地发力，冰蚀种被拽得一个趔趄，冰甲撞在冰层上发出巨响。林渝澄趁机冲上前，短刀劈向它暴露在外的柔软腹部，却被突然弹出的冰刺逼得后退，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刚渗出来就冻成了细小的冰晶。
“啧。”他咬了咬牙，刚想再次进攻，就见冰蚀种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剩下的几条触须同时转向，目标赫然是他！
速度太快了。林渝澄只觉得眼前一花，冰冷的触须已经到了眼前，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剧痛瞬间从胳膊传来，整个人被抽得倒飞出去，撞在一块冰岩上，短刀也脱手落在了几米外。
“林渝澄！”
江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渝澄昏沉中抬头，看见江临为了救他，硬生生放弃了攻击核心的机会，转身用后背挡住了另一条袭来的触须。冰甲上的倒刺深深扎进他的后背，蓝色围巾瞬间被血染红，渗出来的血滴在冰面上，很快凝成了暗红色的冰晶。
“你他妈……”林渝澄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腿已经动不了了，刚才被撞到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大概是骨头裂了。
江临闷哼一声，猛地回身，长鞭缠住冰蚀种的脖颈，导电丝线瞬间爆发强光。冰蚀种发出痛苦的嘶吼，疯狂地扭动起来，最粗的那条触须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狠狠砸向江临的后心！
“不要！”林渝澄目眦欲裂。
江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触须落下的前一秒，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林渝澄往冰岩后一推。
“躲好。”
这是林渝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触须重重砸在江临身上，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蓝发少年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在冰川上滑落在地，蓝色围巾散开，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一动不动了。
“江临！”林渝澄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泪刚涌出来就冻在了眼角。
冰蚀种解决了眼前的障碍，缓缓转过头，冰甲下的复眼死死盯住躲在冰岩后的林渝澄。它一步步逼近，沉重的身躯压得冰层不断开裂，触须在地上拖出深深的划痕，带着剧毒的倒刺闪着寒光。
林渝澄蜷缩在冰岩后，手臂和腿都在流血，伤口已经冻得麻木。他看着不远处江临毫无动静的身体，又看看越来越近的暗蚀，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绝望像北极的寒冰，一点点冻住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冰层的碎裂声突然变得密集，不是来自冰蚀种的移动，而是从侧后方传来的破空声。林渝澄猛地睁眼，就见两道身影踏着冰棱疾驰而来，栗色的发丝在风雪中划出暖色调的弧线，像两束突然刺破极夜的光。
“哥！左边冰缝有异动！”叶小柔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跳脱，她身形灵巧地在冰岩间穿梭，双手一扬，几道淡绿色的风刃凭空出现，精准地劈向冰蚀种的关节处。风刃撞在冰甲上迸出细碎的冰晶，虽然没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小柔，别冒进。”叶枫紧随其后，他的栗色短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表情沉稳，双手戴着特制的黑色手套，指尖萦绕着细微的电光。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道银色的闪电骤然劈下，正中冰蚀种的后背！
滋啦——
冰甲上瞬间布满焦黑的裂痕，冰蚀种发出愤怒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这对不速之客，触须带着冰碴横扫过去。
“就是现在！”叶枫低喝一声，与叶小柔对视一眼，兄妹俩瞬间切换阵型。叶小柔脚尖点地，周身卷起旋转的气流，将冰蚀种的触须引向侧面；叶枫则趁机欺近，手套上的电光越来越盛，竟在掌心凝聚成一把闪烁着雷纹的短矛。
“雷电属性破甲，风属性牵制……”林渝澄看着他们默契的配合，喉咙发紧。他认得这对兄妹，“天秤”叶枫和叶小柔，是组织里出了名的搭档，据说两人联手时能发挥出1+1远大于2的力量。
叶小柔突然朝他大喊：“射手！带天蝎撤到安全区！这里交给我们！”她说话时，操控着风刃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冰蚀种的视线。
林渝澄这才回过神，挣扎着爬起来。腿骨传来钻心的疼，他咬着牙单脚跳向江临，刚要伸手去扶，就见冰蚀种突然暴怒，被雷电灼伤的后背裂开一道口子，竟从中喷出大量带着寒气的黑雾！
“不好，是腐蚀性瘴气！”叶枫脸色微变，立刻引动雷电在身前织成电网，试图阻挡黑雾扩散，“小柔，风场转向！”
叶小柔立刻变招，风刃反转方向形成漩涡，将大部分黑雾卷向高空。但仍有一缕黑雾绕过屏障，直扑林渝澄而来——那里正是他和江临所在的位置。
“小心！”叶枫的提醒晚了一步。
林渝澄下意识将江临往怀里带，黑雾擦着他的胳膊掠过，防寒服瞬间被腐蚀出一个破洞，皮肤传来火烧火燎的疼。他闷哼一声，视线开始发花，却死死抱着江临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冰蚀种趁着兄妹俩分神的瞬间，猛地撞向叶枫的电网。咔嚓一声，雷电屏障出现裂痕，叶小柔急忙加大风场输出，却被怪物甩过来的触须扫中肩膀，疼得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
“小柔！”叶枫分心去扶妹妹的瞬间，冰蚀种的触须已经突破防御，带着倒刺刺向离它最近的——林渝澄怀里的江临！
江临还昏迷着，那条蓝色围巾被血浸透了大半，此刻正随着林渝澄的动作轻轻颤动。
林渝澄瞳孔骤缩，想躲，身体却像灌了铅。就在触须即将刺中江临的刹那，一道更强的雷电突然从斜后方劈来，硬生生将触须钉在了冰面上！
是叶枫。他不知何时挡在了他们身前，左手扶着脱力的叶小柔，右手仍维持着引雷的姿势，额角渗出细汗：“小柔，用风把他们送出去，我来收尾。”
“哥！”
“听话。”叶枫的声音依旧沉稳，眼神却异常坚定，“风属性带他们最快，这里……我能应付。”
叶小柔咬了咬唇，看了眼冰蚀种焦黑的伤口，又看了眼林渝澄怀里毫无动静的江临，最终点头：“那你小心！”她双手结印，一道柔和却强劲的气流卷起林渝澄和江临，像托着两片羽毛，缓缓向冰川后方的安全区飘去。
林渝澄回头时，正看见叶枫周身缠绕着密集的雷电，如同一尊银色的战神，迎着冰蚀种冲了上去。叶小柔的风刃在他身侧飞舞，兄妹俩的栗色头发在风雪中交织，与冰蚀种的黑影形成惨烈的对比。
气流将他们送到一处背风的冰洞，叶小柔收回力量，立刻转身就要回去支援，却被林渝澄抓住了手腕。
“你的肩膀……”他看着她被触须扫中的地方，防寒服下渗出的血迹已经冻成了暗红。
叶小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皮外伤。”她挣开他的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一句，“看好天蝎，我们很快回来。”
冰洞里只剩下林渝澄和昏迷的江临。他脱下自己的防寒服裹在江临身上，摸到对方后心的伤口时，指尖一片滚烫——那是暗蚀毒素开始扩散的征兆。江临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蓝色的围巾盖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蹙着，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林渝澄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黑雾灼伤的胳膊，伤口已经开始发麻，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雷鸣和风啸，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他抬手碰了碰江临的蓝色围巾，布料粗糙却带着一丝残留的体温。忽然想起出发前，江临默默塞给他一袋暖宝宝，说北极的低温会冻坏仪器；想起训练时，自己总在风属性模拟战里输给他，对方虽然嘴上不说，却会在休息时把破解风场的笔记放在他桌上……
“喂，江临。”林渝澄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洞外的风雪吞没，“你可别死啊。”
回应他的，只有江临微弱的呼吸声，和冰洞深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冰层碎裂声。
恒通大厦18楼的露台难得亮起了串灯，暖黄的光透过藤蔓缠绕的栏杆，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撒上孜然的瞬间腾起白雾，香气混着晚风飘得很远，把加班的几个成员都勾了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射手命硬着呢！”慕恩曦穿着粉色兔子围裙，正举着夹子跟沈星夜抢最后一串鸡翅，栗色的卷发被夜风吹得乱翘，“你看这胳膊上的伤，养几天又是一条好汉——哎叶枫你别偷摸拿我的鱼豆腐！”
叶枫手一顿，默默把刚拿到的鱼豆腐放回盘子里，旁边的叶小柔立刻笑眯眯地递过来两串烤鱿鱼：“慕姐，我哥帮你试毒呢，这串给你。”
沈星夜没参与抢食，只是把手里刚烤好的、刷了蜂蜜的玉米递给林渝澄，白发在串灯下泛着柔和的银辉：“伤口还疼？”
“早没事了。”林渝澄咬了口玉米，甜香混着炭火味在舌尖散开，他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江临——对方正低头对付一串烤茄子，蓝色围巾搭在椅背上，后心的绷带还没拆，动作幅度大了会牵扯伤口，却还是被慕恩曦硬拉来参加这场“庆生宴”。
“说真的，你们在北极遇到的冰蚀种，能量波动快赶上A级暗蚀了。”慕恩曦终于抢赢了鸡翅，啃得满嘴流油，“要不是天秤兄妹支援及时，估计现在只能给你们摆烧烤摊当祭品了。”
“慕恩曦。”沈星夜皱眉。
“哎呀开玩笑嘛。”慕恩曦吐了吐舌头，突然凑到林渝澄身边，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天蝎这次伤得够重，暗蚀毒素差点侵入心脏。你昏迷那两天，他醒着的时候，可天天盯着你的监护仪看呢。”
林渝澄手一抖，玉米差点掉地上。他下意识看向江临，对方刚好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江临立刻错开视线，耳根却悄悄泛了红，抓起桌上的冰可乐猛灌了一口。
“对了，”沈星夜忽然开口，手里转着一根烤签，琥珀色的眼睛在灯下格外亮，“这次北极的异常波动，检测到和三年前‘猎户座’失踪的坐标重合。”
喧闹声瞬间降了半调。
叶枫放下手里的烤串，表情沉了沉：“你是说……”
“还不能确定。”沈星夜摇摇头，“但冰蚀种的核心碎片里，发现了不属于暗蚀的能量残留。”他看向林渝澄，“等你伤好，可能需要再去一趟。”
林渝澄啃玉米的动作停了，想起北极冰原上刺骨的寒风，和江临挡在他身前时那条染血的蓝色围巾。他刚想说话，就听江临冷冷开口：“我跟他去。”
众人都愣了一下。江临很少主动提意见，更别说主动要求搭档。
少年自己似乎也觉得唐突，清了清嗓子，低头戳了戳盘子里的烤香菇：“我的追踪能力……更适合极地环境。”
慕恩曦突然“噗嗤”笑出声，冲林渝澄挤眉弄眼：“听见没，天蝎这是怕你再被冰蚀种追着跑呢。”
林渝澄的脸有点热，刚想反驳，就见沈星夜把一串烤腰子塞进他手里，语气平淡：“先吃。养好伤，才有力气讨论下次任务。”
烤架上的肉串还在滋滋作响，串灯的光晕里飘着孜然和笑声。林渝澄咬着腰子，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一群人——总爱抢食的慕恩曦，外冷内热的沈星夜，默契十足的天秤兄妹，还有假装高冷、耳根却红透的江临——忽然觉得，这比在网吧里赢一百场游戏都让人踏实。
或许沈星夜说的对，这里确实给了他比浑浑噩噩更有意义的活法。
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