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广元：雄关、古镇、大山水
前后去过三次广元。
这个四川最北边的地级市，扼守四川北大门，有剑门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一次去广元是1990年冬天，只能算路过。那次在陕西汉中采访后再去四川德阳采访，从陕西到四川，中间横亘着大巴山。凡有山路，我喜欢坐长途汽车，在山路上盘旋，沿路看景，不像火车总钻山洞。那日一早7点，长途大巴准时从汉中开出，说是8个小时可到广元，正好赶上下午4点多去德阳的火车，踏踏实实。
终于体会到了蜀道之难。那时还没高速公路，汽车要翻越大巴山，山势险峻，汽车慢慢悠悠，一会儿山腰、一会儿谷底，景色绝美，但时间耗尽。到广元已是4点多，赶到车站，火车刚走，而下一趟到德阳的车是半夜1点多。
在广元破旧的火车站附近盘桓，小食摊、路边店、书店、录像厅……那时录像厅多，最能消磨时间。9个钟头后，上了去成都的火车，到德阳下车时5点多，天还没亮。
后两次才见广元真容。
东周时，广元所在地为苴（Jū ）国，是蜀国的分封国。公元前316年，秦灭苴国，置葭萌县。在随后的漫长岁月里，葭萌县名多次改变。东晋时又在县境北边置兴安县，隋朝时改兴安县为绵谷县，元代，取元朝德威广播、疆土广大之意，改绵谷县为广元县，广元之名至此才有。
西魏至宋，广元地位上升，成为总管府、总督府、节度使的驻地，辖多个州。元代设广元路，辖多个州府。到明清，广元地位骤降，由府、州降为县。
因为古老，广元古迹不少，最知名的就是剑门关了。
远看剑门关
剑门关在广元西北的剑阁县，其险天下皆知，李白《蜀道难》诗里就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句。来到剑门关，才眼见其险：剑门山中断处，两旁断崖直上直下，巨大的山体横空而立，倚天似剑。高山两壁相对，将近300米的垂直高度，底部最窄处仅50米。天开一线，其状似门，故称“剑门”，有“天下第一天然隘口”之称。剑门关易守难攻，三国时诸葛亮在此垒石为关，称剑阁关，唐朝后改称剑门关。
第二次来广元时，记得在剑门关下车没走多远就是关楼。时隔20年再来，周边已扩建成不小的公园，下缆车后还得走老半天才到关楼。
其实，这座关楼的年代并不久远。剑门关城楼屡毁屡建，1935年修筑川陕公路时被全部拆毁，1992年在附近重建。
蜀道艰难，当年杜甫入川，从甘肃成县，再到陕西略阳，然后经广元到成都，必经剑门关，一路艰辛，有诗作为证。陆游貌似悠闲多了，“细雨骑驴入剑门”，蜀道还是蜀道，行走的艰辛还在，但心态好。
广元的古代名人遗迹不少。
古蜀道虽艰险，但有“翠云廊”一路绿荫陪伴，会缓解一路劳顿，想必古人每到这里，都会大大舒一口气。“翠云廊”就是由柏树搭成的翠绿廊道，绵延百公里，从广元市剑阁县到绵阳市梓潼县，我在梓潼县也见过。
在蜀道上种树始于秦朝，张飞镇守川北时大规模栽种柏树，有几万棵之多。后来历代也不断栽种，最终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廊道，成为古蜀道上的独特风景。
梓潼县的翠云廊
广元的名人还有武则天。
武则天是并州文水人（今山西文水），但她没出生在文水。她父亲武士彟曾在长安、扬州和利州（今广元）当大官，所以这几个地方都在争武则天的出生地，莫衷一是。学者掺杂着地方利益的争论咱也弄不明白，只知道即使武则天没出生在广元，但童年也是在广元度过的。于是，广元的皇泽寺就成了目前中国唯一的武则天祀庙。
寺院建在广元西嘉陵江畔，依悬崖而建，错落有致，气势不凡。这座始建于唐玄宗开元年间的寺院，原名“乌奴寺”，又名“川主庙”。有说武士彟任利州都督时，武则天出生于此，于是，川主庙便引来皇恩浩荡。武则天当了皇帝后，施脂粉钱扩建川主庙，取“皇恩浩荡，泽及故里”之意改名“皇泽寺”。五代十国的后蜀，或是出于对武则天的崇敬、或者干脆拍拍先皇的马屁，投重金扩建皇泽寺，形成“唐则天皇后武氏新庙”，寺内的“则天门”、“天后梳洗楼”等，鲜明地贴上武则天的印记。以至于到了明、清时，皇泽寺便被传为武则天所建。
皇泽寺屡有毁建，我看到的建筑大多是清代的，主体建筑有大门、二圣殿、则天殿、大佛楼、吕祖阁、五佛亭等。祀庙内一直供奉的武则天真容像，使皇泽寺成了国内唯一。皇泽寺里还有不少开凿于北魏至明清的摩崖造像和历代碑刻，观赏价值和文物价值都极高。
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1961年公布的，皇泽寺赫然在列，可见其文物地位。
位列第一批国保单位的还有千佛崖。
千佛崖在广元利州区老城北4公里处的嘉陵江东岸，摩崖造像依山而建，绵延将近400米，龛窟作多层次排列，最多达13层，现有54窟、819龛，大小造像7000多尊。造像始凿于北魏，隋唐至明清不断开凿，成为四川境内规模最大的石窟群，有“历代石刻艺术的陈列馆”的美誉。
十年前第三次到广元是组织夏令营。当地安排的线路既节省时间，又照顾全面，一些以前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了，明月峡、昭化古城印象特别深。
嘉陵江流经广元，其中一段称明月峡、朝天峡。明月峡两岸的山岩多呈银白色，倒映在江面江上，好似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光，明月峡之名由此而来吧？峡中多奇峰怪石，峭壁上镶嵌着弯弯曲曲的栈道，游人见之，无不感叹蜀道之险。
坐船漂在江上，赏清风明月，是何感觉？
金代诗人杨兴宗入川走的就是水路，有感而作《出剑门》：
呕哑鸣橹下长川，
万叠青峰只眼前。
山鹧啄残红杏粉，
杜鹃啼破绿杨烟。
梦回蜀栈云千片，
醉枕巴江月一船。
物色谁分杜陵老，
风骚牢落剑南天。
杨兴宗孤独泛舟嘉陵江上，自然会想起杜甫当年也是这样流落蜀地，由是黯然神伤。但全诗大部分写景，节奏明快。
杨兴宗诗学杜甫，可惜诗集遗散，仅存这一首，但“梦回蜀栈云千片，醉枕巴江月一船”两句有如神助，既写景又写人，他也因此而“一诗留名千古”。
明月峡上的栈道镶嵌在岩壁上，曲折蜿蜒，望之无尽头。
蜀地的栈道开凿于先秦，从秦汉到宋代屡有修葺，专家称为“与长城、运河相媲美的三大古代杰出建筑”，明月峡的栈道是国内栈道中地理位置最险要、保存最完好的一段。漫步其中，听脚下江水滔滔，虽已无当年的惊心动魄，但两千多年来无数人的足音似在耳畔回响。
四川是三国蜀汉的主要地盘，广元的昭化古城是蜀汉重地，蜀汉遗风和民间传说源远流长， 我们的夏令营开营式就在昭化古城里举行。
昭化古称葭萌，《三国演义》里张飞在葭萌关前大战过马超。昭化在嘉陵江、白龙江、清江三江汇合处，是目前国内唯一保存完好的三国古城，有众多三国遗迹。
昭化四面环山、三面临水，尽得山水滋育。古城的街巷都用青砂石板铺就，街巷之间“丁”字相连，“道路交错相通，城门不相对”。县衙、文庙、科举考棚、城隍庙、石牌坊、过街亭、接官亭、龙门书院等建筑和城门、城墙，大部分保留完整。街巷两边有些明清老建筑，古朴清幽。
踏着湿漉漉的石板在街巷里穿行，抬头看，远山如黛，白云缭绕，古城楼随街巷的弯曲而时隐时现。
借夏令营的光，我们还去了唐家河国家自然保护区。自然保护区在青川县，光环很耀眼：岷山大熊猫主要栖息地之一、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热点地区之一，主要保护对象有大熊猫、金丝猴、羚牛、云豹等动物和森林生态系统。候鸟从温带向热带迁徙途中，这里还是重要的中转站之一。
唐家河地处岷山山脉，地形复杂，最高峰海拔3837米，谷地海拔1500以下，相对高差达2400多米，是亚热带真正的大山水，温暖湿润，雨水充沛，树深林密，峰峦重叠，生活着多达300多种脊椎动物。除非是自驾游，否则游客不大容易到这里来。
特地拍了一张森林保护站的照片，向工作在深山里的人们致敬。
三次到广元，感受之不同，有天地之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