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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鲁迅

2022-06-27  本文已影响0人  白熊巫米

郑重声明:原创,改自2016年年初的旧稿(原文发布于个人QQ空间),文责自负。【鲁迅,绍兴人,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

鲁迅和烟(木刻)

79年前的某天夜里,躺在病榻里的鲁迅深情地看了一眼趴在榻前的许广平。就在这天前,他还觉得“死”是不必以为在意的事,多活一天或少活几年都不算什么可悲的事。但是今天,他却突然地想活了!

想到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想到知己的遗著还在案头摆着... ...他的心就感到深深地刺痛,他是真的感到留恋与不舍了!

然而他依旧平静,就像当年面对杨杏佛的不幸,他也似乎忘记了悲哀和激愤——带毒的子弹他见过太多,友人的丧仪他也参加了太多了!只是他内心的痛苦有几人可以理解呢?

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并不感到可怕。他想: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呢?本来就是从土里来的,最后也不过是回归黄土而已。

终于,他咧嘴笑了一下,让守在榻前的许广平扶他躺到平日常坐的藤椅里。

“内山先生到了吗?”他平静地问道。

“召人去请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许广平轻轻地应道。

“秋白的书已编校好,放在案头了,就叫《海上述林》,让内山先生带回日本,多印几套回来。”

“放心吧,我会交代好的。”

当天夜里,剧痛一次次折磨着他的身体,他强忍着还是发出了轻轻地呻吟;医生的强心针已经失去药效了,他只能像佝偻的病人那样蜷缩起身子。

看着他的痛苦,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就像心口被压上了黑色的巨石,看不到希望,只能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凌晨五点,最后的疼痛过去之后,鲁迅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他让人扶他坐回藤椅,待身体伸展开来,许广平将一条毛毯盖在他的双腿上。他没有说话,平静地从烟盒里夹起一根香烟,然后慢慢地放到嘴里,又轻轻地划亮火柴... ...终于,在凌晨的阳光到来之前,他这位香烟“老朋友”送他走完了光辉的一生。

79年后的某一天,他从深眠里突然地睁开了双眼。窗外阳光明媚,明丽的日光耀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用手挡了一下,待眼睛适应过来之后,他试图坐起来,可是身体却很沉重,似乎还没有从深眠里恢复过来。之后,他用手撑着床板,连试了几次之后,才找回了一点知觉,缓缓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他感觉房间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这时,他感觉脑袋忽然有点疼起来,便躺了下去。

他在脑袋里快速地搜寻自己的记忆,可是他回忆起来的所有东西都跟这个房间没有关系。

于是,躺了一阵,待脑袋里的痛感消失之后,他从床上下到了地面。

地板凉凉的,贴着脚心很舒服。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光亮整洁的地板,靠墙的沙发和茶几看起来也很舒适,窗帘的纹理缜密又不失庄重。

“这是什么地方?”他又问了一遍。可是四周静静的,只有窗外树叶摩挲的声音和虫鸟的聒噪。

他想走到窗前,可是刚走出两步,他的脚就一阵酥软,把他摔到了地上。好在摔得并不重,他也没有受伤,于是也就爬起来,然后扶着旁边的墙壁,轻轻走了过去。

窗外有一个小花园,园里没人,一条曲折的铺着石子路的小径一直延伸至树林里。小径的一边是一个小池塘,塘里有荷,几个小小的花骨朵还裹在青涩的叶蒂里;另外一边种有花、有菜,还有几棵撑着大叶子的树。树身光光的,又高又直,鲁迅叫不出它的名字。

鲁迅扶着窗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感慨:“这样明净的环境,这样清幽的小园,我是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生活了!”自从国民党对他开出了通缉令,他基本都躲在上海的小弄堂里,哪里敢想自己还会再次拥有这种自由、平静的小生活呢?

这时,他竟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广平~”他回身唤了一声。

可是四周依然静静的,只有自然的喧闹,并无人声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似乎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整个人忽而变得轻松起来,手脚也变得有力了。

他抬起双手,轻轻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健康的自己。想起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政府公务员呢,虽然学校的工作不是那么尽如人意,身边也常有诽谤之声,但是想起那个时候自己有那么多时间抄古碑、校对古籍,鲁迅竟不自觉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像飘过一层浮云一样,中断了他的追忆。

他转身望向屋内,尽管空明的环境让人可喜,可是环境的陌生却不让人那么舒服。他的藤椅不在了,书桌也不见了,毛笔、宣纸、端砚等等可亲的东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里?”鲁迅此时竟有了几分苦恼和迷茫。

“广平!海婴!~”他又唤了两声,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无奈地走到沙发边,有些颓丧地坐了下去。

突然,他像屁股扎到钉子一样,猛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没有死吗?”

他疑惑了,以致神情也变得不安起来。当时面对死亡之时,他都能淡然处之、波澜不惊;如今面对死而复生的自己,他反而生出了盲惑与胆怯。

他想起当年瞿秋白问他:“先生,你怀疑过自己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抽了一口烟,陷入了沉思。死是人生的归宿,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但是他怀疑过自己吗?这些年,他呐喊、彷徨,算不算是怀疑呢?他不知道。如今,以为死去的人,又活在了自己的认知里,对于这样的“自己”,他是真的开始怀疑了。

他把双手抬至面前,那么丰腴,那么有力,早已不是印象中自己的手。

病重那时,他骨瘦如柴,体重甚至不足80斤;如今这双手,纵然不算肥胖,然而血肉清晰,亦足具丰腴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它们,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忽然划向了他的心房!

“这不是我的手!我是谁?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左手猛地摸向自己的唇边,可是熟悉的胡子已经不见了。

他出离地感到后怕了,竟不觉后腿了两步。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他的认知告诉自己,自己正在经历着一个可怕的事实:重生!

这个意识并非瞬间蹦出来的,而是他的认知、身体变化以及周围的环境促使他这样想的。

不过,他毕竟是鲁迅,他见过那么多死人,难道还会害怕一个“活人”吗?当年那么多人想叫他死,他都没有怕过;这会儿自己死而复生了,怎么反而害怕起来了呢?

他想着想着,竟不觉开始耻笑自己:“周树人,你自诩是一个斗士,竟然害怕自己,你不觉得可笑吗?”

但是话刚出口,他却笑不起来了。

“害怕自己?”他自问道,“我害怕的是自己吗?这副身体是我的吗?还是,这是我霸占的别人的躯体?”

他环顾四周,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逛了一下,发现这是一栋独栋的二层建筑,虽然没有他在上海见过的别墅豪华,但是整洁明亮,布置小巧,感觉倒是很温暖舒馨的。

整栋房置身于一片小树林里,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柏油马路。鲁迅没有见过那么多车子,车子的外型也超出了他的认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车子的速度怎么那么快?我难道还在梦里吗?”他依然迷惑着,就像一个野蛮人误入了文明的世界。

这时,风从窗口吹进来,只听“哒”地一声,他旁边一扇镶嵌着雪花玻璃的门开了。他转头望向里面,发现盥洗台上挂着他刚才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于是他朝里面问了句:“有人吗?”

过了片刻,发现没有人回应,他便轻轻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发现,原来那是一间厕所,房间不大,里面还有用透明玻璃隔出来的一格浴室。

鲁迅走到玻璃镜前,看着镜里的自己:还是那个发型,还是那个脸型,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神情,所不同的是,唇上的胡子不见了,曾经突出的颧骨布满了丰腴的血肉,依然是50岁的模样。

他如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呢?如果这不是一场梦,他真要怀疑自己了,至少眼前的“自己”不是真的自己。

只是如果这是一场梦,又未免太真实了!他一连捏了自己几下,除了疼痛,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既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像梦一样突然转换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或空间。

他忽而陷入了痛苦:“周树人,你自诩文明的持火者,你手上这把火,可燃去你南冥的疑惑么?”

这时,他感觉有些倦乏,用手撑着盥洗台的边沿,垂头稍缓了一下。由于刚醒过来,就遇到这许多的困惑,他的身体还没有办法一下子承受这些精神的压迫。

舒缓下来后,他从厕所里出来,步下楼下,径直向外面的小园走去。

午后的阳光倾斜而至,将四周照得明晃晃的。鲁迅站到石子铺就的小径上,脚下突然传过一阵锥痛之感。

他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竟光着脚丫子出来了。他便回身看了看,发现门边摆了一排拖鞋,随即过去穿上一双,这才重新走了回来。

他看了一会儿池塘里的荷,硕大的肥厚叶子,在骄阳下萍水相依,竟不觉吐露道:“这池塘荷叶虽不及未名湖畔之荷来得浓艳,淡妆素抹也是极好的,要是朱先生此时也在这里,这日光之荷,配他那月色荷塘,不是绝配吗?”

鲁迅毕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受着这四周空灵的诱惑,心中的疑惑与烦恼自然消去了大半。此时,再看向这雅致的石子路,他内心竟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欣喜。

他索性脱下鞋子,放到一边,自在地在石子路上走了起来。石子尖锥脚底的疼痛自然还是在的,但是在这个小自然的环境里,这种疼痛竟忽而变成了一种快感,就像当年他挥毫书写战斗檄文一样。

不过,他身体毕竟还没有恢复过来,来回走了一遍之后,他额上竟已沁出了汗珠。正好在那叫不出名字的长树之间,绑着一张吊床。鲁迅便穿上鞋,压着短短的青草,坐着躺到了吊床里。

轻柔的风吹动着草叶,不时送来丝丝阳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平静,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那个小寐,酣甜而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个声音从梦中唤醒。

“一平!”那个声音唤道。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已昏暗了下来。原来小寐过后,黄昏已至。暮后的晚风变得更加清凉了。

“一平?你醒了吗?”那个声音又问到。

鲁迅回过头,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妇人。她的脸不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是面上有倦容,眼睛里还沁着泪花。

鲁迅很疑惑,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名叫“一平”,是一名大学教授,所以他起初并不知道怎么回应妇人的话。直到注意到四周没有其他人,他才觉得对方问的是自己。

“您好,夫人?您刚才是叫我吗?”鲁迅坐起身问道。

“一平,你真的醒了?”妇人颤抖着向前走了一步,继而突然哭着朝他围了过来,“太好了,一平,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鲁迅有点踟惑,他无法判断眼前发生的事,所以既不说话,也没有用手抱他,只是静静地等她把眼泪收住。

“哎呀,这是高兴的事,我怎么哭了呢。”妇人松开鲁迅的脖子说道,“一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们呢?外面凉,我们先进屋吧。”

鲁迅不明白妇人说的是什么,他对眼前的人也全无半点印象,便歉意地从吊床上站下来说:“您好,这位夫人,也许我们有些误会,我是周树人,并不是你说的什么一平先生。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妇人听了他的话,显得非常意外:“一平,你怎么了?我是树芬啊,你不记得了吗?!”

鲁迅摇摇头,他对“树芬”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我是你的妻子呀!还记得吗,这是我们五年前盖的房子,还有印象吗?”那个叫树芬的女人说着,把他拉到池塘边,“还有这个池塘,还记得吗?你说临窗有水才衬得上这里的环境,于是我们就挖了这口池塘,池边的石头还是我们一家人上山采集回来的,你都没有印象了吗?”

鲁迅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期盼,但是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好说道:“请您原谅我的冒昧,夫人。我是周树人,浙江绍兴人氏,我真的不是您说的一平先生,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听着鲁迅的话,树芬眼前忽然飘过一缕忧虑,但是这层忧郁很快就被她挣开的笑容替代了:“没事的,没事的,你昏迷了那么久,脑子可能还有点混乱,没事的,没事的,多休息一会就能想起来了。”

不过她的心里当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真担心自己的一平永远都醒不过来,而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研究对象。

“夫人,我想自己应该是清醒的,我确实不是您说的一平先生,我乃绍兴周家庄人,生于1881年,您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份吗?”鲁迅以他一贯平稳的语气问道。

“一平,你先别急,没事的,你先休息,我先去做饭,你一定饿了吧?没事的,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树芬不想刺激他,虽然担心,却依然以有爱的声音安慰道。

这时候,鲁迅也注意到了妇人旁边的菜篮子。因为他也确实感觉到有些饿了,也就不再坚持,目送妇人进入了房子。

暮光残照,光线渐渐暗下去了。鲁迅坐下来,看着池塘荷叶低垂,周围树木蓊郁,更觉清幽了。

“他为什么叫我一平呢?我明明是周树人呀,难道她不知道我,还是我未必生活于她的世界?”想着想着,鲁迅忽然又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就在这时,房间和园里的灯次第亮了起来,仿佛世界一下子被照亮了。

这些灯是那么亮,仿佛一个个小太阳一样,这可比他当年见过的电灯亮多了。它们的光是那么洁白,那么柔和,在它们的照射下,人心仿佛也变得温和起来了。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一盏路灯,雕花的灯罩罩着看不见的灯泡,发出莹白的光。几只飞蛾飞过来,绕着它上下飞舞。

鲁迅看着这些舞动的精灵,心里当然是满足的,但是他的疑惑却没有因此而解开,纵然周围幽静、美好,可是心中的疑惑还是刺痛了他的心,也袭扰了他的思绪。

“这绝不是我生活的世界!”他清楚地记得白色恐怖之下,他的学生是如何一个一个倒在了敌人的棍棒和子弹下,他又是如何躲避白狗子的追捕的,“不,不!……难道这不是生我养我的中国吗?”

想到这里,他猛地又从坐着的吊床站起来:“可如果这不是中国,那叫树芬的女人,如何操着我同样的语言?”

他是真的踟蹰起来了。

他犹豫、害怕,连退了两步。他想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活得不真实,亦越觉得眼前的现实虚幻了。

他冲进门去,鞋子跑掉了也没有在意:“夫人,请您告诉我,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我对这里的一切那么陌生,为什么我越想知道自己是谁,越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泡沫?……”

树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原本疲倦的面容更显苍白消瘦。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紧张地抓住他的双手说:“你吓到我了,一平。别怕,别怕,什么都会过去的,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你被车撞了,伤到大脑,医生说你只有20%的机会醒来,我不相信,我就觉得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你不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你是把我的心都睡碎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放弃,你没有,我也没有,任达和任真也没有。对了,你还记得他们吗,仁达是你儿子,任真是我们的女儿,他们都知道你醒过来了,正在赶回来呢。

“别担心,你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当年的老同学听说你醒过来了,都说要过来看你。不过我阻止了,你刚醒过来,还是先静养好,过几天我们把他们都请过来,你说好不好?”

想起过去两年的心酸,树芬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热泪:“现在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你醒过来了就好了。别担心,一平,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是什么周树人,你叫鲁一平,是我陶树芬的丈夫,也是全国研究鲁迅最权威的专家。别担心,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到客厅坐坐,我给你看看我们的照片好吗?”

树芬激动地说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也没有注意到。

鲁迅为妇人的真情感到动容,但是他似乎变成了一具木偶,他既无法认同现在的身份,也不知道如何领受这份真情。一时间,他竟感到种种陌生的窘迫,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问题:“后来呢,我躺了多久?我睡了很久吗,今天是什么日子?”

树芬松开她的手,把眼泪抹拭干净,灿烂地笑道:“你不知道吧,你都睡了两年了!好了,你醒来就好了,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了。”

“两年?我睡了两年?!!”鲁迅惊讶地叫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年,他能做多少事,写多少文章呀!

“嗯,两年,整整两年一个月零21天。今天是2015年10月20号,你还有印象吗?”这时,从厨房里飘出一股焦味,好像有什么东西糊了。

树芬忽然惊跳起来,“哎呀,菜——”,说着迅速地冲进了厨房。

“2015年?”鲁迅更盲惑了,“我到了2015年?”

他站起身,迅速地扫视一眼房间,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的照片,绝大部分都是他和那个叫树芬女人的合照,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的面孔。

不,这不是真的?可是,如果这是梦幻,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他终于不能把这当成一个简单的梦了。

他极力地去搜寻他所知道的知识来解释他所面临的这一切。苏格拉底说过,“肉体虽易腐朽,而灵魂永生。精神不灭,则灵魂不灭。”

“可是,假如这副躯体里依附的是我周树人的灵魂,那这副躯体原来的灵魂呢?他死了吗?被我穿越而来的灵魂杀死了吗?那我不就是一个杀人犯?我竟做了一个连自己都痛恨的侩子手吗?”他在心里呐喊着,彷徨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与之信仰相悖的现实。

这时,他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笔和笔记本。他便坐下来,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可是,他的手只是颤抖,他想写点什么,然看着笔记本里新式的文字,终于什么也没有写出来……

最后,他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颅,深深地低垂下去。他不再像个斗士,反而成了一头困兽,在这具被自己占领的躯体面前,只能做自我挣扎。

原来哪怕是鲁迅,当他穿越而来之时,我们也只能对他说再见了吧……或许,现实才是我们追求的土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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