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私语戏主人(短篇小说)

乡村。

山水如画。

正午时分。

一户富裕人家房顶的燕巢上。

燕子妈妈和燕子女儿在一起窃窃私语。

“妈妈，女儿有一件事一直莫名其妙，请您见教！”燕子女儿喃喃地说道。

“学问学问，就是要爱学爱问、多学多问！宝贝请讲。"燕子妈妈热情地鼓励道

“妈妈，”燕子女儿眨巴着好奇的眼睛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虎豹豺狼们犹如一群亡命之徒似的，远远地躲避、隐藏到深山老林里；但是人们仍然不肯网开一面、给予活路、善罢甘休，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年年岁岁扛着猎枪穷追不舍地围猎、捕杀他们，食其肉寝其皮，置其于死地而后快！而我们燕子把巢筑到人们房顶上，把家安在人们屋子里，把孩子生到人们头顶上，日日飞进飞出骚扰人们，夜夜偷瞄窃听监探人们，时时高鸣低吟聒噪人们；然而人们不仅不厌憎、拒绝、捕杀我们燕子，反而以我们燕子进家筑巢、安家为荣为幸，还说什么‘燕子不进哀家门，老鼠不打无谷仓’！人们这是脑瓜被驴踢了，还是心田进水进鼻进尿了，抑或嘴里吃错药了？”

“哑哑哑……宝贝好学上进，问得真好！"燕子妈妈笑得前仰后合，“其实，人们不光是对远逃遥遁的虎豹豺狼们穷追猛打，就是对把巢筑在树上、檐下的斑鸠、麻雀也绝不放过，不是用石头扔，就是拿弹弓射！”

“妈妈说得对！"燕子女儿连连点头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呀？"

“宝贝，说来你不信！″燕子妈妈咿咿一笑说，得意得两眼直放光，“人们自古以来就特别迷信、崇拜我们，把我们当作吉祥鸟，以为我们能给他们带来幸福好运、荣华富贵，能使他们儿孙满堂、财源滚滚、美梦成真，就差给咱们上供烧香、叩头下拜、立碑建祠啦！″

“妈妈，”燕子女儿两眼狐疑、百思不解地问道，“我们有人们所迷信的那么大本事吗？我们为什么非要把巢筑在人们房顶上？我们为什么能得到人们那么大的信任？"

“本事？我们有个屁本事！"燕子妈妈幽默地放了一声小屁回答说道，“我们燕子的巢是用一口口衔来的泥巴筑成的，而不像斑鸠、麻雀等其它鸟那样用一根根叼来的树枝、羽毛编构而成，根本经不起露天野外的风吹雨打，所以我们不是非要而是只能把巢筑在人们的房顶上。我们万般无奈、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硬生生地飞闯进人们的家门强行筑巢安家，人们把我们的冲动鲁莽、孤注一掷、蛮横无理当成了天真无邪、发自肺腑的信任，所以对我们将心比心、投桃报李特别信任，你说讽刺不讽刺、搞笑不搞笑？"

“妈妈，迷信是迷魂药吗？″燕子女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对人有这么大的魔力？"

“宝贝，迷信比迷魂药还要厉害千万倍哩！"燕子妈妈洞明人性、得意扬扬地说道，“迷魂药只能使人神魂颠倒于一时，而迷信却能使人糊涂愚蠢于一生！迷信魔力无穷:它使人鬼迷心窍，使人盲目崇信，使人丧失理性、理智，使人拒绝思考、思索，从而是非不分、善恶难别、黑白颠倒、美丑混同，真假淆乱……而且迷信来源深妙繁复，既有人的懦弱与脆弱，又有人的无知与无思；既有人的奴性与劣性，又有人的欲望与渴望；既有人的焦急与焦虑，又有人的不安与不羁，可谓人们与生俱来、无药可医的不治之症，我们可以不劳而获、无功受禄、永永远远、无忧无虑地消受享福啦！″

“妈妈，迷信的对人的魔力真有这么大吗？″燕子女儿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惊叹号和疑问号，“人类号称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我怎么还是有点儿不相信呢？″

“宝贝，”燕子妈妈笑着说道，“迷信会使人们把我们的粪便当神物圣品吃呢！”

“妈妈，您就信口开河地胡吹冒撂吧，我一万个不相信！"

此刻正值午饭时分，主人一家正围着餐桌吃饭，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燕子妈妈目光闪烁着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燕子女儿的话，而是假装飞翔着打了一旋儿，把一勾儿粪便不偏不倚地拉在了家中最迷信的主人的鸡蛋醪糟碗里。

主人发现了从空中掉到碗里的异物，抬头望了一眼燕子，不仅没有一丝一毫嗔怒，而且如获至宝似的用筷子一搅，呲溜一声喝下去了。

“天哪！"燕子女儿惊讶得差点儿从巢上翻下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