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门诊故事五——爱你所以伤害你
唐唐门诊故事五——爱你所以伤害你
我是唐唐，是一名医务工作者，出于一些原因，我的工作内容就不加以赘诉。这里讲的是我所遇见的各种人和事。
今天的倾诉对象……对的，我以后会把这些来我这里的人叫做倾诉对象，而不是患者，因为，我不想把这些故事归咎为病态。
今天的倾诉对象有点特殊，他并没有心理疾病，也没有阴影，也不是为了解决什么，只是希望能找个人说一下话。
“唐医生，您真年轻，这么年轻就做这个很厉害啊，相信您一定是非常专业的，”眼前这个穿着精致的定制西装，戴着昂贵的金丝眼镜，满嘴寒暄的某企业高管，就是今天的倾诉对象——李先生。
“李先生客气了，书面的专业是国家定的，实际的专业是大家给的。”我起身和李先生握了一下手。
收起了递到手边的名片。
“李先生，喝茶。”如往常所有倾诉者一样，我递上了一杯茶。
“唐医生，你这茶不错啊，”李先生喝了一口茶，“只是，如果再配一些茶点就更好了。”
“哦，那李先生觉得什么样的茶点适合配我的茶？下次我买来试试。”
上次梁健也吐槽过我，有好茶却没茶点，总觉得差点什么，不过，这个提案被我打回去了，毕竟，我这也不是个休闲娱乐场所，只是为了让人放松，不觉得是医院就好。
“茶是好茶，很清新，但是最后却有点苦，如果配一些甜一些的糕点肯定是不错的。”李先生再次喝了一口。
“李先生对茶很有研究啊，”我也喝了一口茶，好像确实有点苦涩。
“没有，没有，唐医生，我也就随口说说，只是她以前喝茶，老是闹着要吃甜的。”李先生像被吓到了一样，“您不用在意我说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莫名的说出一些话。”
“李先生说的她，是您的？”这个“她”可能就是李先生今天来的原因了。
“她是我同学，认识的早，当时性格很投契，后来玩了很多年，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没有再来往。”李先生放下茶，盯着那茶杯里绿色的茶汤。
看来，这会是一段比较长的对话，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是下午2点，好像下午也并没有约别人。
“她特别好吃，从认识起，就每次都是陪着她到处吃，学校旁边的各种小吃，好吃的，不好吃的，新开的，老字号，她都最清楚。”
“每个周末都会被她早早的从家里拉出来，陪着她去吃早餐。那个时候真的是年少无知，好青春。”
“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莫名的会感觉路上的路人像她，新来的员工，也因为感觉像她，所以发不起脾气。”
“明明哪里都不像，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可就是在某些瞬间觉得她就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责备过她一句。以前她总说，我是欠她的，一定是我上辈子欠她的，所以这辈子，活该我听她的话，活该凶不了她。”
“她很喜欢笑，又特别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还非要告诉我，不想听都不行。”
“我以前特别喜欢跟她编故事，各种的，她特别喜欢听我和那些女生的故事，所以，我就把我看到的，听到的，或是自己的一些事情，或真或假的说给她听，她特别高兴，而且，从来不怀疑我对她说的是真是假，就一味的相信。”
李先生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很开心。
“我以前给她说，我大学的时候谈过好几个朋友，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有趣的事情。当时因为隔的远，几乎每天都是起床就短信，晚上半夜还是短信，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李先生皱起了眉头。
“我曾经试着说过，要她做我女朋友，可是她一口就拒绝了，她说不要，她说她觉得这样挺好，她不喜欢我。”
“这个事情我说了两次，后来，我知道了，她只是在玩我，我知道她谈过一个男朋友，但是她却总问我，什么是喜欢一个人？明明每次听她跟人家说的很厉害，她却说她不懂。”
“我兄弟告诉我，她这种，就是想吊着我。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绿茶，她就是想要那种被宠着的感觉，她就是在玩我。既然她这么玩我，我干嘛还要对她那么好？”
李先生突然开始愤愤的说。
“我开始暴露我的本性，以前，我还会在她面前装的很绅士，很单纯。后来，我就是表现的想要睡她，她都谈过男朋友了，她不是说她喜欢他，不喜欢我么，以她的个性，是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反正都睡过，无所谓的。”
“呵呵呵，她不是喜欢吊着我么，那看谁玩谁呢。”
“我开始对她不耐烦，开始不想去见她，开始表现出想要和她发生什么。不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怎么样，她突然很别扭的跟我说，她当我是男闺蜜，她只想像以前一样，一起闹，一起笑，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她真是在开玩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样，难道就是为了想做闺蜜？在我们的关系暧昧不清，我想要更多的时候。突然被她知道我已经和我现在的老婆谈了半年了，她当时就爆发了。”
李先生把脸全部埋在了西装阴影中。
“她是个特别在意承诺的人，她说过，如果我谈了朋友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她，如果她喜欢，她会帮着那女生监视我，不让我背叛人家，因为她说，我特别会勾搭女生。如果她不喜欢，她就会拆散我们，因为我是她的。”
“她就是这种，狂妄自大，又异想天开的人。在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不可能的，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如果那女生不喜欢你，我肯定不和她一起的。那时候她笑的特别张狂，说着，你要说话算数哦，不然就宰了你，你只能是我的哦，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4个条件哦。”
“她总是那么幼稚，我一直都记得那4个条件，1、要对她好，不可以凶她；2、不可以骗她，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她;3、不可以撒谎;4、只可以她不要我，不能我不要她。”
“当时说这个的时候，我还逗她，2和3是一样的呀，她说，那保留一个，想起来了再说。因为她当时初恋失恋，我什么都答应她的。”
“就因为这些，爆出我女朋友的事情后，她非常生气，那是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第一次吵架，她说我没告诉她，她说，我骗她。”
“她真的很幼稚，我就只是想玩玩她，她吊了我那么多年，我一点好处都没得到，怎么着，还要对那些年少无知的话负责么？她说，我骗她，她说她都记得，她说她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说她喜欢我。”
“呵呵，现在才说，她只是不想输吧。她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我对她的好，让她觉得我他妈就活该被她掐在手里玩吧。呵呵，被她玩了这么多年，总该我了吧。”
“那段时间她特别烦，每天发一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信息给我，那个时候，我和我女朋友的关系正好，她这样真的很烦。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哭哭啼啼，悲秋伤春了？这怕是又是她的一种手段吧。喜欢我？我对她好了这么多年，她都不喜欢，就因为这样，就喜欢我拉？我信她才是脑子有病。”
“我当时跟她说，如果要我信她，就和我睡。其实她的很多东西都是我教她的，男生喜欢什么，要怎么样做男生才会喜欢。她对这些东西特别好奇，她肯定是把这些用在了她之前的那个男朋友身上。”
“后来的事情总是不受控制，我睡了她，在我家。她说疼，可是我才懒得管。又没有血，我当时还说，怎么着，这有什么疼的，又不是没做过。她就没有再说什么。”
“从那以后，她就变的更烦，更莫名其妙。我很烦，很烦她，她总是发一些让我很是不舒服的信息。她开始勾引我，只有在她勾引我的时候，我才会回她消息。我很懊恼，为什么她一说什么，我就想去找她，我要远离她。”
“所以我开始不想见她，她怎么找我，我都不出去。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她不论怎么样，都不会把自己软弱得一面表现出来。如果有聚会，我们还是和平常一样，只是她变的不再那么爱笑。她说我看到了她所有的软弱，可是却不要。”
“她这样我真的很烦，又不是我想看到的，是她要给我看的，她可以给别人看。而且，她还去加我女朋友，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她这是要做什么，她是想要闹事是吧？”
我默默地喝着已经没有茶的茶，不去回答这个问题。
“我当时直接就问她了，是不是要闹事，是不是有病，不就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说了喜欢她么，她为什么要缠着我，要是每个说喜欢我的，都要和我一起，我怎么忙的过来。”
“当时她崩溃了。”李先生抓着头发，那被打理的整齐的头发，被他抓的掉了几缕下来。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是好久以后才知道的，可是，就算后来知道了，我也选择了无视。她说，当时她跟疯了一样跟所有朋友打电话，问人家，她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神经。她说，她第一次在人家面前失控哭了3个小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她很坚强。她说过，她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哭，我是信的。就算她说了喜欢我，她当时也只在我面前哭过一次。”
“后来她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开始怕男生，她开始讨厌被陌生的男人过多接触。可是，只有我，她不会怕。”
“可是，那又能怎样，她真的很烦，而且，我当时也准备和我女朋友结婚了。已经见了家长了，有些东西，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了。”
“但是，你说吧，人就是这样。我女朋友一直防着我去见她。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见她，就是想，这种感觉就像中毒了一样，只有她在旁边，才会感觉好。明明每次见面到最后都不欢而散，每次都要把她再伤一次，可是，就是想见，没有为什么。”
“我向她求了两次婚，她都没答应。第一次，她问我，我女朋友怎么办。我当时回她，不知道。她说，等我解决了那边再说。第二次，她说，她还没玩够，她还想玩。我当时特别火大，听到这个话的感觉是，她又一次耍我在。”
“我冒昧的问一句，”我打断了一下李先生。“在您求婚的当中，您当时的女朋友，知道您的决定吗？”
“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女人都这样，都非要问的这么清楚？”李先生开始情绪有点激动。
李先生站起来，看了下我，又“扑通”的坐回了沙发上。
“我女朋友，当时不知道，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有感觉，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知道的事情。”李先生有点烦躁的回答我。
“后来，我和她的事情被我女朋友知道了。通过她的一个朋友，她真的是厉害，居然有朋友肯为她出头，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了我女朋友。谁让她到处说我们的事情的。”
李先生的情绪又开始有点激动。
“她装委屈，她居然给我装委屈，说她不能和我说，就只能和陌生人说。还是个大肚子告诉的我女朋友，她很本事啊。”
“那您后来呢？”我问着。
“后来肯定是不会和她一起的了，我和我女朋友结婚了。”李先生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我对别人是说不出来的，我从来不会这样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可以对她那么说，那些话，我自己现在听着都残忍，可是，我就是说了，就是对她说了。”
“她从那以后，连我们共同的朋友都不联系了，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消失了一段时间。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有时候会看到她，越是累的时候，越是想她。我上班精神很好的，每天再忙都精神好，可是，越来越变的不像自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的不认识自己了。”
“其实，我们有见过，一直也没有断了联系。可是，每一次见面过后，我总是会再伤她一次，我知道她懂的，她明白我要说什么。我希望她过的好的，她以前承诺我的事都做到了，是我没有，可是，我有考虑过她的，有想过她的，有认真的，真的为她着想，希望她幸福的。可是，只有她，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对，可是，只有她，才能让我觉得我还有真正的我，只有在她旁边，我才不会戴着面具。”
“这么多年，谁都变了，只有她，只有她的变化是最小的，她依然守着那份坚持。她大学的时候说，以前是我迁就她，后面换她迁就我，不论我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依然会站在我能触到的地方……”
李先生情绪有点起伏不定，我转身出去把我们俩的茶换了杯热的。
这样的人，我不知道要怎么评价。
等我换了热茶回来的时候，李先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唐医生，今天叨扰您了，我现在有个会议，要赶回去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可能还会再劳烦您。”李先生挂起了进来时的假笑。
我叹了口气，“不客气，不客气，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预约，祝您事业顺利。”
李先生拿起了包，朝我鞠了个躬，“唐医生，再次感谢您，祝您生活愉快，事业顺利。”
送走了李先生，我也是松了口气。比起他前后公式化的对话，我更能接受中间他倾诉时的真实。
哎呀呀，这种公式化的客套，我是应付不来。
看看墙上的钟，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怎么办，下午没有人了，溜出去吧？既然大家都反映要茶点，我就去买一点先自己试试，回头再长院长大人报销。
嘻嘻嘻，就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