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的“音乐会”
现在白天又开始慢慢变长了,临近五点接儿子放学时,阳光照在脸上还能感受到它热乎乎的温度,不过傍晚的风还带着春的凉意,开着一辆三轮车行驶在不拥挤的马路上,其实还挺拉风。
返程时,我对坐在身旁的儿子说:儿子,今晚妈有一场音乐会,线上的。
于儿子来说,不管是音乐会还是座谈会,只要妈妈晚上不用出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但当我自己说出音乐会时,心里却有点异样的反应。一个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粗糙的农民,要听音乐会,如此细腻的事儿,似乎有点格格不入,又似乎有点想打破固有格局的雀跃。
音乐会7:30开始,我告诉自己晚上要早点吃饭,也告诉孩子我要早点把饭做好。
可是,天还没黑呢,当我把洗菜水浇到地里,忍不住又弯腰拔几株草,或者看到一个成了的瓜,赶紧包起来免得又被果蝇蛰坏了……
如此,等到快天黑,火急火燎地杀进厨房,紧赶慢赶所有的饭菜都上桌时,打开手机一看,呀已经7:36了,些许的懊恼。
一边听一边吃?算了,还是先好好吃饭吧,饭桌规则是,吃饭不听、不看手机的。
我以为我在好好吃饭,但等我撂下碗筷时,突然发现原来今天我是第一个吃完的。接着拿起手机二话不说就上楼进房间了。
刚好是第一首曲:
已到了尾音,音很高,男的,不知是用什么语言唱的。我下意识地皱眉,我害怕这样的音乐,因为我听不懂。人似乎天生对于不熟悉的东西都会下意识地排斥。
但还是决定静下心来试试。两位中医老师对曲子的解说,听的我云里雾里,什么太阴?阳明?简直误入另一个时空,说的确实是普通话,可是也许我真的太普通了,听不懂,幸好是在线上,不用我不懂装懂。
不过《游移的月亮》前奏一响起,我觉得很喜欢,轻柔、悦耳,是我的耳朵喜欢的节奏,可是接下去唱的也是我听不懂的,也许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吧。可谁让我是个门外汉呢,不懂得欣赏,我心想我宁愿只听轻音乐,只要乐曲的部分,不要人的声音。
接下来是李辛老师分享的《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这首属于流行音乐吧,我完全听懂了,听到高潮部分,甚至感到双眼有些雾蒙蒙的。
歌里唱的,就是我们眼见的生活,一个生命的卑微与呐喊,懦弱中挣扎的力量,曲调中有着令人动容的部分。我想,我要学这首歌!
接下来的大提琴独奏,也许因为我既不懂中医又不懂音乐,所以,听起来其实很枯燥。老师的解说,什么跟五行针灸对应的内容,其实我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最后全部的东西都交给了黑夜,只留下我烦躁的感受。
吃饱饭的儿子已经蹭到我身边了,拿着他幼儿园老师要他完成的家庭作业。他在等我,在我身旁晃荡,忍着不打扰我,但又实在忍不住,有一句没一句地问我话,最后把“作业”伸到我面前,却又被我一手推开。
我有些烦躁地让儿子等我。于是他拿着他的“作业”走开了,他说他要去找爸爸。我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没多一会儿,他嘹亮的、呼喊爸爸的声音便从屋外空旷的菜地冲破黑夜传进我耳朵里。
菜地挺黑的,所以儿子的呼喊声特别响,比所有蛙叫的呱呱声和蟋蟀的叽吱声加起来都响。丈夫应该还在菜地给菜浇水吧?或者在巡园?
此时,我手机里的音乐已经进行到第五首:
在缓和的音乐声中,我却突然感受到自己的紧绷感。那种熟悉的内疚感,埋藏得很深很深的内疚,我又触碰到它了,对自己好让我感到内疚,因为别人还没很好呢。同时还伴随着一种害怕,我担心自己的行为不被支持,不被理解,害怕受到指责……
我试着让自己放松,我深呼吸,我爬到床上打坐、躺着。最后我发现无济于事,我已经分心了。
我只能意识到自己的紧绷感,却还没找到可以让自己的身体随时放松的按钮。所以我放弃了,不再强迫自己,不再那么认真和较劲。
于是,当两个孩子跟着爸爸上楼洗漱时,我加入到他们当中,回归了日常。
在个人的自我成长和所看的李辛老师的中医书籍里,我发现“感受”被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感受是摸不着、看不到,也会因个体的差异而不一样的。我能做的是什么呢,除了如实地观察和表达,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尊重生命的。
我发现,当我可以接受我的不懂,不因不懂或不知而感到自己不够好时,我便可以卸下一些掩饰和伪装,让自己离真更近一点。
如何去了解自己,认识自己的生命呢?一路走去,我一定会遇到更多更多的未知,也一定会有未知的恐惧,但我允许自己去尝试,愿我总能如实地观察和表达,因为我好想知道生命背后的秘密。
每一次的探索都有新的发现,生命真是个奇迹,不同领域的人都会有自己对自我生命独特的见解吧,即便是一个农民。
也许唯有在生命的层次可以突破人在社会上的等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