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心底的声音（2）别做糊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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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我身体里沉睡的那只糊涂虫，醒了。

上次我和它交手的时候，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有一个星期，我买了三只新钢笔，有两块钱一支的，也有一块钱一支的。

最开始失踪的那只，是小卖部新到的货，笔帽是绿色的，笔身是黄色的玉米棒，上面一颗颗玉米粒摸起来很好玩，下水流畅，写字顺滑，很得我的宠爱。

有人偷偷告诉我，它在某某同学手里，我找了去，人家张口就问，“你的有什么记号？凭什么说这支是你的？”

我无言以对，新买的，有什么记号呢，我还没暖热呢。

铩羽而归。

别人给我出主意，她家人会给她买两块钱的钢笔！肯定是拿你的！她在哪买的？谁给她的钱？让她说清楚！

我不敢去，我家人会给我买，她家人自然会给她买，这怀疑的理由太离谱。当时也不敢跟班主任说，他正嫌我的字丑，天天看到我就没个好脸色。

然后，我买了第二支钢笔，这次没敢买两块钱的，买了一根一块钱的，普普通通，能用就行了。

在某一个午后，这根一块钱的也不见了，好伤心。

有人给我出主意，告老师，搜书包，肯定能找着！

  硬着头皮去找老师，老师阴着脸，很不耐烦地说，“都上三年级了，连支钢笔都看不住，跟个糊涂虫一样。你先看看，笔在谁手里。”

在谁手里？我要知道了还会来找你？恐惧！我都快八岁了，还顾不住摊子，这学上的跟头流水，连文具都看不住。

晚上回家，跟我妈软磨硬泡，又讨来买钢笔的钱，去学校门口买的时候，卖东西的大妈惊奇地说，一星期买三回了，这次可别丢了，看好。

我上课用着，下课看着，还在上面刻上了姓的首字母，想着要是丢了，我就有记号能找回来。然，这支就在我手里多呆了两天，就离奇失踪了。

有人给我出主意，咱班有贼了，告老师，搜文具盒。

老师这回动了真怒！把一个个书包都打开摊在桌子上，要说我是事主，可看着班上的狼藉，非常非常难受，好像老师的怒发冲冠，同学的战战兢兢，都该怪我，没有看好那只钢笔。

结果，大动干戈一场，也没发现我的钢笔，后来，小姐妹给我透消息，说拿的人早转移到她妹妹班里了，当然在自己班里找不出来，讲的是有鼻子有眼睛。

好在我还有铅笔，可以在他不悦的表情下写作业，可没多久，就要考试了，我得再买一次呀！那天中午吃完饭，看妈妈表情尚好，期期艾艾说出请求，我妈立刻火冒三丈。

“一星期你弄丢三只钢笔，以后是不是你丢一回，买一回，别人早盯上你这个糊涂虫了，别买了，用铅笔考试吧。”

不知道是糊涂虫三个字让我感到委屈，还是用铅笔考试这件事令人难以接受，越想越伤心，大哭了起来。来我家叫我上学的小伙伴，补我的眼泪吓到，纷纷劝我出门，晚上放学回来再说。可我还死心眼地围着妈妈，坚决不肯走，抽抽达达说着保证书，直到妈妈也着急，再哭下去上学一定要迟到。

她无奈地擦干净我脸上的泪水，“上学的学生，就得看好自己的东西，书、本、文具，虽然别人拿东西不对，你也得想办法呀，不能当个糊涂虫，去吧，看这回你能用几天。”

最后，我得到了两块钱，一块钱买钢笔，一块钱买糖块。

跑到学校时，满头大汗，冲进小卖部买钢笔，那个老板娘动了恻隐之心，交待我把钢笔做个记号，然后捌在衣襟上，走哪带哪。那一块钱也没舍得买糖块，留了个心眼，万一这支又废了，不还得来买！

老师的责备，妈妈的数落，加上老板娘的小妙招一起保住了我的新钢笔。说也奇怪，从那以后小学生涯平平安安诸事顺利，再也没丢过东西，那只糊涂虫，不见了。

在那所小学又上了一年，转学离开了，新学校，人人都有文具盒，也没再出现过类似现象，一晃眼，三十多年过去了，糊涂虫这三个字早就被忘却了。

最近一年，记忆力开始变差。尤其从上上周开始，我的时间观念形同虚设，总是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压着线做事，DDL成了我的第一生产力。

这样的后果就是好多时候很狼狈，有一次慌慌张张还差点闯红灯。其间忘记手机，忘记资料来回奔波的情况不下三次，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今天早上，要参加一个重要活动，再次到达单位又折返回家拿证件的行为彻底惹毛了豆子爸，好不顿排揎。

几乎是瞬间，我就回到了那一年，糊涂虫这三个字也从记忆角落里爬了出来，年幼时无助的哀伤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呵呵，我竟在这个人生侧面返老还童了！

2022年6月26日，记之，自醒，得像当年那样，想办法安置好那只蠢蠢欲动的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