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迷日更004：从两个人到一个家有多远？

1.得得吃了满脸的海苔屑，饱得吃不下午饭，自己抱着奶瓶睡着了。我和爸爸在楼下吃饭，讲着一些陈年旧事，爸爸说，当年你要去职教城买铺子，我不同意，如今看来你是对的。某远房亲戚扫尾，只花了6万块，如今一年租金几十万……

我爸爸是个非常可爱单纯的中老年，从来不摆家长架子，也不迷信家长权威，错了还要特意来认错。

我说没什么，命里没有那个财运，后来买了现在的房子也挺好。

我爸说，如果买了商铺，现在你们母女两个就可以衣食无忧，你也不用去工作了。

这个问题的焦点其实不在于实体的铺子能够衣食无忧多少年，而在于，年少时候一个很小的选择就能左右人生很大的朝向。

2.得得爸爸发来图片，是关于我们最近租的房子的。

我其实不是很满意，因为这个房子在顶楼就罢了，竟然连房门都没有！各种家具电器一概没有，还有一堆垃圾等着扔。马桶要砸了丢下去，厨房一个装满杂物的破铁皮柜，地上的灰尘厚到足寸，对这世界没有多少概念的得得都伤心得大哭起来，对门阿姨给的小样也不能止住她的哭声。

我安慰她说，好孩子，别哭了，再哭你妈也要跟着哭了……

得得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在家上幼儿园……

得得爸十分虚弱地解释，这个，离幼儿园近，不要过马路的，还有那个……

我打断他说，小区的幼儿园离家也不过百米。

得得爸说，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不好吗？

我想了想，平复下心情，也罢，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毕竟为了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连工作都辞了，如今住的破败些又有什么要紧呢！

3.这一年，我们得得3岁，我和她爹结婚6年了，距离我们认识已经整整11年了。

记得才谈恋爱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约定，将来要好好努力，一起创造一个温馨的家，让我们的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但因为年少倔强，不肯干涉他的任何选择，一直过的是相隔千里的生活。

后来我们结了婚，再后来有了一个得得，日子过得不算好，但在一起的时候都嘻嘻哈哈的，有了小孩子就带着小孩子一起疯。唯独关于家，没有什么大概念。我们有自己的家，但是总共也没住够一个月。我和得得在妈妈家，他在部队。平常我上班，我们就回自己家，不上班就回妈妈家。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有我和孩子，一个房间一张床就是我们的家。

得得爸爸常说一句煽情的话，有你的地方才是家。这话听着十分温暖，细品起来有点凄凉。为什么不天天和你的“家”在一块呢？因为得不到，所以异常珍贵，孰不知在别人那里，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目标，所以努力起来都有点虚弱有点偷偷摸摸的。

3.记得当年，我很喜欢他，他似乎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时光流逝，我俩始终没有分散。

但是也没有团聚。就这么天各一方地飘着，像惯常的恋人一样，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怀着结为一家人的神圣喜悦，但我没有想过投奔他去，他也是不可能回来的。

我始终抗拒山里那个吞没人的大院，不想成为那种起床号一响，就躲在窗帘后面，悄悄地看自己的丈夫走下楼梯离开家，黄昏的时候再跑到楼下，假装收床单实则望眼欲穿的女人。那年我去探亲，住的和对面楼十分切近，我看着她等待，她看着我拖着箱子来去，两个人互相可怜。

我在家里埋头工作，忍受着领导的刁难，他似乎很瞧不上军属，动辄“你们这种人”，还好我平素心大，也从不把自己当姑娘。我可以接受一年只见一面的生活，却决不能容忍自己成为面目模糊的人。

不知道过了几年，得得来了，唤起了她爹那个浪子心中对家庭对温暖的渴望，十分迅速地，他成了一个非常平凡非常普通的男人，当初那种吉卜赛般神秘流浪的气质没有了，我也随着他平静地到了中年。

4.这些年，辗转过好几处房间。同事帮忙搬过家，和母亲燕子衔泥般挪转过，后来到了自己的房子里，有美丽的紫色窗帘，还隔着一层纱，为的是有月亮的晚上可以透进来月光。

看过出租房的那晚，我回了这个美丽的房间，半夜里感到月亮真的照进来了，穿上拖着跑到阳台上，夏天深夜的风清凉，满月照的客厅亮堂堂的，我想起年少时，这样的夜晚，总要洗了手给那个远方的人写封信，想着时光流转，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眼泪唰唰地掉了下来。

我把脑袋伸到阳台外面，万籁俱寂，清灵得像一个梦，我却要离开它去做新梦了。但愿这一次，梦想成真吧！

所幸我儿尚幼，尚不懂得漂泊，也不知离别。现在开始记事，大约都是美好吧？年少的理想，总算是实现了一样。也许我需要的那个可以安放心灵的僻静之地不在房间，而是系之于某个人，这样安慰着自己，总算可以接受三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家的不舍与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