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还会想起生命中那个坏小孩
清淡六岁触电被打成了歪嘴,长大以后在市里一家音像社工作。 认识清淡那年,清淡一米六,去年又见到他,却依旧没长到一米六五。
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过去也算半个网瘾少年,用东北话讲,从小到大玩过的游戏用裤衩子装,能装好几裤衩子。而我认识清淡,也是因为这好几裤衩子中的某一款游戏。
传奇是我少年时代玩过最入魔的一款游戏,夜半三更,睡意沉沉的世界,网吧里如同被打了鸡血的少年人。记不得从哪天夜里开始,看见我的时候,就能见到清淡嘴里总是叼着一根七块钱的红云坐在我身边。有人心如磐石,两个网瘾少年心有顽石,那意志……
清淡比我大,包一宿要四块,一碗米线要五块,清淡有时候一高兴就总是要破财,二九一十八两块钱还能来张刮刮乐。
认识清淡之前,我没吃过刮刮乐也没玩过米线。
总觉得那么小的年纪,一穷二白的光景,有人肯舍得为你花五块钱请你吃碗米线是多么感人的一件事。 小的时候,感动之余我也曾暗暗发誓要和清淡做一辈子的朋友。最好的。
哪怕到了今天,回想起少年时代的那个吃米线的夜晚……往事历历在目,些许感动久久萦绕心头。
我不知道清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东北,都去了哪。就像我突然不辞而别去了地方念书一样。
作为孩子,有的时候,我们甚至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可那些关于清淡的记忆,就如同一颗装满了往事的定时炸弹,十多年后的某一天,砰的一声,在我的脑海里轰然炸裂。
后来我见过清淡,是在去年。清淡的脸是惨白惨白的,耳朵后面纹着鲜艳的小花朵。一张嘴依旧痞气十足总能让人捧腹,要是还有点什么不同的,那就是话语中总是不自觉带出那么点儿尖酸刻薄。
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清淡去了哪里。我这个人不喜欢问,哪怕我特别想知道。
他去了哪?还有做了什么?为什么回来?回来了还走不走?
这些我都没有问。总以为清淡和我一样,总以为只要回来了,能一起吃饭,能抽烟能吹牛逼就好。
可是后来的清淡好像发自内心觉得我太老实了,喝酒不喝,打牌不打,游戏也不爱玩,然后整日里还总是喜欢跟他们在一块浪费时间。 后来总是清淡和另一个吸粉,我在旁边喝茶水。 我没有告诉清淡,我们各自成长的这些岁月里,童年少年的那些玩伴,早已成了我最反感的人。只是心里念着一碗过桥米线一张刮刮乐,不死心的想去靠近。
我越来越不懂,总觉得一个人如果本性是好的,那他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不说话,清淡也不说话。
当然时间久了偶尔清淡会发自内心的跟我说两句人话,只是这样的时候很少。偶尔我也会发自内心的跟清淡唠两句稍微走心的磕,只是哪次都被清淡嬉皮笑脸的搪塞过去。清淡的嘴,一如往昔的毒。
小时候我没见过有哪个小孩骂人能骂过清淡,长大了,清淡骂人依旧能把人骂笑。
后来有人说我嘴毒,可能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清淡的耳濡目染。
如果把清淡比作是一方墨,近墨些许年,的的确确我被镀了一层墨色,但即使最后我也没有完完全全的变黑,可能清淡也并不是真的黑。
后来清淡喜欢看我日记,我总是装作不知道,总以为袒露些许心性能唤回点什么,比如怀念,比如过去单纯而真挚的友情。
我知道在看我日记的时候,可能有那么一刹那,我得逞过。可清淡不说,我也无法开口。
推心置腹这种事,一个人做不来的。
清淡喜欢喝酒,我喝的少,往往他喝醉了我还清醒着,清淡喝醉了总是声泪俱下,等到酒醒就全都忘了。
而我却要一直记着,清醒着。直到后来我逐渐发现了醉话当不得真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只是心有不甘,一直有个念头告诉自己,我们应该是好朋友的。哪怕好久不见。
其实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但我仍然情愿这样幼稚的想一次。事实上,是好久不见,我的好朋友跟最反感的一些人成了好朋友。而后来的我们,却仅仅存在于彼此的遗憾里,当然我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用“彼此”这个词还合不合适。
只是偶尔还会想起,那个曾在我少年时代伴我一程的单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