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山下——马娃

弟弟要断奶了，对于一个1岁多的小屁孩来讲，改变吃奶的习惯很难很难，妈妈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成效。有一天弟弟向往常一样闹腾，妈妈认真地说：“大孩子不可以吃奶，如果不听话再要吃奶的话，下面那个杀猪的马哇就会把妈妈这里割掉！”。弟弟半信半疑地撇过头，第二天，弟弟还是要吃奶，他掀开妈妈的衣服，却看到吃奶的地方被白布包裹，弟弟一下子愣住了。妈妈告诉弟弟是杀猪的马娃割掉地。从那以后，弟弟再没闹过要吃奶。

这件事让我和弟弟有些惧怕马娃。以至于见到他就会想到不好的事情。

我家正对村里的十字路口，远远地看到一个30多岁的男人走向我家，我妈说是马娃来了，我和弟弟赶紧吓得躲到屋里。当他走近时，从门缝里先看到他那破旧的凉鞋和脏的有些发黑的脚，真令人不舒服。妈妈说因为爹妈死的早也没有媳妇管着，才这么邋遢的。马娃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串门，妈妈说他不杀猪的时候通常都是各户人家串门，村民们大多都大方地给他盛饭，一些小气不给盛饭的马娃就再不去了，他吃过饭后最喜欢逗人家小孩玩。

今天，妈妈给他盛了我们最爱吃的qiong面，我在屋里实在闷的就出来了，马娃一看到我就说：“小兔崽子，你刚去哪了？快叫叔，我这里有糖果给你”。我看了他一眼，浑身脏兮兮的，乱乱的头发，穿着土红色粗布上衣，宽松的灰色裤子上沾了许多泥点，脸上却挂着暖阳般的笑容。一瞬间，我不怕他了，不就是杀猪嘛，肯定不会伤害我。于是低着头喊了一声“叔”，他立刻哈哈大笑，从兜里掏来几颗糖递给我。从那以后，我告诉弟弟，不怕马娃，他人不坏。

后来，马娃依旧是一副邋遢的样子，但我对他不讨厌。上学的路上经过马娃的家，那是他的爸妈留给他的四间土房，一个男人住，能不做饭就不做饭，据说很脏，没人愿意去他家串门。他的妹妹嫁给了同村的人，逢年过节，总会蒸些包子果子给哥哥送去。爸妈死的早，不知为何，那时的我有些同情他。

冬天的雪下的厚厚一层，早上天不亮就得去学校，北风呼呼地刮着，刺骨的寒冷，雪地走的人多就会变滑。马娃家后面是个小坡，雪铺在路上，美丽却有带着威胁，我们几个小学生都在那里滑倒过。后来每次走到哪里雪被扫过了，听说是马娃知道孩子摔跤每到下雪就早早地起来扫的，还撒上自己家的盐。后来我们谁也没摔过。

马娃平常也会种地，种各种各样的蔬菜，在盖房的人家做工。只是下雨天和晚上能看到他的身影，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看星星，路口一个人拿着电灯向我家走来。还很远的时候叫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马娃的声音，我知道爸爸不喜欢他，但是妈妈觉得他可怜，热情的出来迎接他。他来和我们一起看电视，聊家常，他说，一个人在家，太急人了（无聊）。

快过年的时候马娃最忙了，忙的给许多人家杀猪。等到大年30，家家户户煮肉贴对联的时候，村里有看见马娃上窜下窜地帮助人家贴对联，我妈说，那是想混口饭吃。是啊！一个人吃年夜饭一定很孤独。不过大年初一的饺子肯定是在他妹妹家吃的。

后来我上初中了，每周只有周末回家，见马娃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次回家，妈妈说马娃找到媳妇了，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经人介绍认识的。据说两人见面那一天，马娃浑身上下打扮地很干净整齐，头发也剪的很整洁，整个人的气质很干净利落，加上身高比较高，那个女人见了以后，聊了好长时间，后来，就成了。

听到这些，我真为他感到高兴！妈妈说马娃对两个孩子很好，我相信马娃一定会对孩子很好的。

不知又过了几年，大概有七八年吧，我又想起了他，就问妈妈他的情况。妈妈说你再别问，听说马娃在工地上干活，摔伤了，比较严重，媳妇不想管，整天骂骂叨叨的，马娃很是可怜……

再后来，我也没再问过妈妈马娃的情况，也再没听过他的事情。

可惜为什么这么好的人最开始没娶到媳妇呢？可能是因为马娃爹妈死的早，没有人管，脏兮兮的名声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