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的父亲

轰隆！雷声和爸爸的呼唤声一同响起。

“离期末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就你这样不用心，要怎么办吧？”

“你根本就不爱我！只知道逼问学习。”爸爸没有理我，反手抓起身边的雨衣，推着他的电动车上班去了，留给我的，只有那冰冷的房门。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再次坐在书桌前看起书来，因为平时在学习上的疏落，导致短时间内的学习任务繁重。

再加上刚才爸爸的批评，我拿着书本看着看着就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哽咽声连带着笔记声甚是难受……

窗外的雨像是打在我的心上一样，让我的书看得无比烦躁，各门功课的公式一团浆糊，理也理不清。

我索性几十页几十页的翻看起来，但又觉得该耐心返回原页认真看为好。

翻过去，翻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硬生生把这些页纸来来回回呼扇了好多次，心里还是因为爸爸出门前的话恼恨得很。

我拿着笔在本子上狠狠的划着，一下子划烂了好几张纸，即觉得解气又觉得心疼，内心深处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做。

听到外面沙沙的雨声，我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沉静，反而更加不耐烦。

我开始埋怨这讨人厌的天气，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阴沉沉、湿漉漉的，心里暗沉到阴冷的边缘。

这样的心态一直持续到傍晚，直至爸爸下班回来。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爸爸把电动车推进门的声音，脱雨衣的声音。

我猜他应该淋湿了，因为雨很大，雨衣是小号的，他穿在身上有些滑稽。

因跟他生着闷气，我没有出去招呼，我极力稳住耐心，紧攥着笔，气冲冲地准备接着背那些没理清的概念。

咔，咔咔，咔咔咔……

我听到微微的敲击声。那声音很小心翼翼，很微弱，像是努力在控制却又不得已发出的声响一样。

我耐着性子，告诉自己此刻是在看书，不用在意周遭的一切。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伴随着渐渐变弱的雨声，这敲击声倒显得更为清晰了些。

咔咔咔，咔咔咔咔……

我依旧在书桌前，没有理会外面的声响，再一次收回视线到书本上，发现还是原来的页码，这半天下来，没看进去一个字。

我的耐心已然消耗殆尽了，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涌了上来，我极力大呼：“敲什么敲，烦不烦啊！”

外面好像听不到我的怒骂，于是我用力把笔摔在桌子上，使劲站起来，把凳子往后一推，地板与凳子间发出的摩擦声格外刺耳，我打开门，气呼呼地要去看个究竟。

只见爸爸蹲在电动车一旁，用一侧的身体抵着整个电动车，使得电动车虽然没有支架，依然能稳稳地立在那里，原来爸爸在修电动车的支架。

他有些吃力，因为他要按弹簧拧螺丝，可是只要他一个手去稳螺丝，整个车就开始摇晃，弹簧就弹了出来，其他的零件也就随着散落一地。

他反反覆覆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总在要拧螺丝的关键时候，弹簧“嘣”的一下弹出老高来，他又要再次一手扶着电动车一手去捡那个蹦出去的弹簧。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又开始咔咔，咔咔咔……

放在他脚旁的，应该是他的晚餐，透明塑料带上的水珠顺着袋子滑落，滴到地面上。

他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鞋子也不例外，他蹲在那里抵着电动车，时而用肩膀，时而用胳膊，时而用手。

时而还用上了头部的力量在支撑，反反覆覆尝试着让电动车保持稳定的同时去安一个需要他人帮忙才能安好的螺丝。

这一看，让我眼眶湿润，自责又愧疚。

没能忍住的泪水咻的一下掉了下来，那眼泪似要传递什么一样滑落在脸颊。

也是这一看，让我在接下来的复习中，多了些耐性和沉静。

他明明可以喊我，叫我帮忙扶车，他明明可以不费劲，分分钟搞定。

但是他没有，自从我开始备考，他一分一毫的时间也不曾占用我。哪怕是这样的情形。

他宁可自己不停地尝试找平衡点，不停的变换着力点，因费力气而发出喘气声也绝不惊扰我。

悄悄擦了擦眼泪，我走过去，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爸爸你怎么不喊我，来，我给你扶着。”

爸爸安螺丝的过程中，我看到他那双大手，那双我出生时可以细致到用棉签滴水喂我的大手；

我生病时可以端屎端尿喂水给食的大手；我坐姿不端时贴我脊背提我颈肩的大手；

拉我走路扶我成长的那双宽大的手，多了好些褶皱和沧桑。

我赶紧转移视线，不再仔细，可心里的柔软处，阵阵翻涌。

生活，不只是考试的烦恼。

这个男人淋着雨，拖着坏了的车，饥肠辘辘的回到家，浑身湿漉漉却还在耐着性子安他的车螺丝。

没有坏脾气只想守护着我的小情绪。

我才知道，爸爸为自己的生活支撑和遮挡了多少，而我知道的，比起他们所做的，似乎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