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男人,不着急
碰见郑览宇的时候,我歪坐在沙发上看书,他隔着玻璃桌坐在我对面。一双柠檬黄的靴子点亮我的眼。
郑览宇很高,进门的时候,和空调架上的吊兰平齐。侧分的头发,一说话会带着大大的笑容,稳重成熟的嗓音娓娓从空气里传来。
和郑览宇话题的开始,从俗套的“巍峨啊鱼佛软”,他说是他是福建人。我惊讶他,普通话还说的挺快挺标准。他笑了,有些腼腆。
聊了聊广东,福建那边让人傻傻分不清的语言名称,闽南语,粤语,客家话……根本不知道谁是家族老大,谁是可以囊括的分支衍生品。他解释说光福建省的方言就有20多种。有些话,他也听不懂。
我放下手里的书,专心和他聊天,刺眼的阳光显得明媚。张同学从屋里午睡出来,也和我们搭话。
我还是惯例没忍住问别人的年龄,我想我是太想知道别人都是从什么时间开启自己的人生。他故作神秘,要我们猜,张同学猜28,我猜32。
结果,我中了!
我笑的很欢,顺便夸他很有魅力,自带质感。他笑着摇头。有人提了一句晚上要玩以色列麻将。因为我说过家在成都,他就问起我,成都麻将里“血战到底”。
坐飞机在天上闻到火锅香,就是到了重庆,听到麻将声就是到了四川。”他这样说。
四川确实如此,很多人可能文化程度不高,可打起麻将来,却是怎么也不赖。郑览宇说,他第一次打麻将,通宵,输光了身上几千块,再后半夜用提款机提了几千,天亮以后,输了精光。
我笑他,不会打中了别人会算牌的圈套。他不住点头,说从那以后再也没打过了。
后来又不知怎么聊到如今的房价,聊到买房,建房,再到身边的同学。他说,他家那边有很多人移居国外,年少时外出求学,却无奈不能再回来。
我听了很纳闷,第一次听人说,要不得不待在国外,且美国居多。
他解释说,他大部分同学基本外出十年,没回过家几次,国内的亲戚都变得陌生,社会也不会记忆中的模样,海龟回国不新鲜,也没有八九十年代的金饭碗。权衡之下,还不如留在国外。
在这之前,我以为每个人都有想往外飞的心思,发达国家就像是天上不停眨眼的星星,总是让不停想靠近。可听他说完也觉得,夜深人静时,思念故土的异乡人真会如此。
我帮他算了有大概10年的职业生涯,问他的人生规划。他说,做过很多工作,最长的工作持续两三年。我数手指头,至少四分工作。
我问他怎么想的,换工作的心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很多时间都是被自己浪费掉的。就不再多提,我也就此打住,自己去领会。
端详着他的脸,他偶尔欲言又止的话,脚上那双柠檬黄的短靴,和一笑起来自带发光的感觉,都让我觉得三十岁,他才开始为自己成长。
三十岁是个黄金分水岭吧,男人因为三十充满成熟的魅力,女人却因为三十将要需要一个家庭。男女的差别,现实起来,很残忍。
晚上慢下来,玩起了以色列麻将。几个人围着玻璃桌,郑览宇口算很好,总是瞄准自己加起来大于30的凑数出第一手牌,我则要拿着手机打开计算器连蒙带猜才能走出第一步。
有两把玩到最后,郑览宇差一个棋夺冠,他低着头,两只手把玩手里的棋子,嘴里发出4岁小孩子玩小车“biu biu biu”的声音,额头上因为提眉折起的皱纹,都显地可爱至极。
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他背后的绿萝也发出耀眼的光。
三十岁,变得不可怕,就算没有现实所需要承载的一切,我们在当下都回到童年,那个有青蛙叫,有荷花开的池塘边,扔一颗小石子,比谁打的水漂多,比谁扔的距离远。这样的快乐,简单不昂贵,还是能有一样的甜。
郑览宇在这里住了两天,走的那天上午,起的很晚,11点出门买了一份饭,我替他倒了一杯热水,他边笑边吃,没说太多话。走的时候,背起包,停在门口,和我说了声再见。
阳光正好,洒落在他的鼻梁,他脸上大大的笑,还是那么温暖,好像阳光。祝他远方前行,一路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