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与手机屏

“欸？！”

整个小区每一家都传出惊叹。

停电了。

芒芒推开窗探头向外望，一片漆黑。不止他们小区，目所能及的每个方向都没了光。“大吴，看看手机上说什么。好像是大停电了。”

大吴保持着三分钟以前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刷起了手机。“我靠，信号都没了。”

对面的大厦里传来一些年轻人的起哄声，“停电喽，噢，停电喽……”另一边也有人附和着吹口哨。

芒芒适应了黑暗，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找起了蜡烛，好半天，从角落里翻出了上个月没用完的生日蜡烛点了起来。

“点这个干嘛，一会就来电了，回头这个烧起来更麻烦。”大吴坚守沙发不动。

芒芒不理他，侧着倾倒几滴蜡烛油在桌上，把它固定在饭桌上。拖过一张椅子坐在阳台窗前。

大吴刷了会儿手机，没网只能看看缓存，可是用了一天的手机电量很快支持不住了。当提醒电量低于20%时，大吴恋恋不舍又警觉地放下手机，看这样子，谁知道什么时候来电，省着点用吧。

芒芒还是坐在窗前，大吴颇不愿意的站起来去找她。“手机借我玩玩。诶，你看什么呢。”

芒芒歪头枕在手臂上，闷闷声地回答，“看月亮呢。”

“上海还有月亮？”大吴开玩笑的说，一抬头，月亮正挂在远外大厦的一角上，没了往日灯光灯光通明的艳压，月光轻柔如白纱铺满小区。“还真有啊。”

“以前我家小区也老停电。或者我爸妈都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己躺床上看月亮。”芒芒说。

“你爸妈呢？”大吴也拖椅子陪她坐。

“打牌的打麻将。”

“你干嘛不看电视？”

“我妈不准，说耽误学习和睡觉。有时候他们出门前就把电拉了，怕我在家偷看电视，也怕我一个人在家万一电路着火。”

“你爸妈怎么这样。”

“我们那挺多人家都这样的。还有人出门打牌怕孩子溜出去玩就把门反锁了。”

“啊……我小时候整天在外面玩，天黑才回家。我以前一放学先到家门口，也不进去，把书包往围墙里扔了就去玩。有一次扔进我妈泡衣服的澡盆里，浸了到我晚上回家才发现，字都被洗衣粉泡褪色了。”

“你妈打你没？”

“打！我就跑，正好夏天，直接往我们那一条河里跳，她气得让我爸揍我。”

“你活该。”

两人坐在月光下聊起来，多久没说起这么遥远的事了。多久没这么专心说话了。

对面的大厦年轻人们时不时怪叫呼应一两声，但楼下已不像平时寂静，慢慢地，楼下的人多了起来。停电这么久大家都出来透透气，熟人聊天打招呼的声音，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宠物狗受惊或挑衅地叫唤，小区像是突然活了，皮了起来，喧闹得很。

偶尔地，有人的手机屏亮了起来，在朦胧月光下特别扎眼。只是匆匆一瞥便黯淡下去。没有了网络和铺天盖地的信息，生活又从宏观宇宙回到了咫尺琐事。热闹的人群直到月影西挂才依依散去。

大吴和芒芒也潦草的倒头欲睡。

大吴昏昏入眠，芒芒转过身来扇着睫毛凑过来问。

“大吴，明天还会停电吗。”

月光与手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