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昙 三十七章. 徒行筹谋
亏得夏砜棱花了重金,店小二给了他们两间上好的厢房,规制似乎比其他房间还要好上许多。寐县客栈、驿馆不少,但远近闻名的却只有几处。
见住的问题解决,玩心颇重的夏砜棱便想出门逛逛,试图逮些新鲜玩意作乐,也寻思着能在集市上捞到些能带回去的珍宝。
“既然你要出门,那便替其他弟子们置办几身当地百姓的衣裳,若掌柜问起......便说是有位富商路上遇到了逃难的百姓......” 诗云见他要出门,快步将他拦下,回房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塞在了夏砜棱手里:“衣裳都装在这便好。”
“都装在这......吗?” 夏砜棱难以置信地将布袋子系在了腰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嗯。”诗云淡淡地应道。
看着夏砜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诗云依着自己熟悉的异域装束,变化出了几身相似的衣裳,整齐地排放在了榻上,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了四五张人形黄纸,各自放在了几身衣裳上。
诗云在寐县各处放置了许多灵物,借此窥视寐县,探听消息,而她自己则思索如何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轻松将这眼中钉除去。
四位分部首领领着各自的弟子翻山越岭、日夜兼程地往颍州赶来。因为诗云在楼主面前提议需得隐秘的缘故,他们只得拆散了各自的弟子,由着他们自行组合,在彼此可预知的前提下,分开行动。
诗云来寐县前,曾在四位首领身边安排了几只纸鹤,用以监视他们的进度。在他们没到前,她便在寐县好生玩乐了一番,顺便置办自己需求的东西。 待到他们离鄠县还有不到一日路程时,她便将收拾好了行装,悄悄地离开了金菊楼。
“诗云,在吗?”夏砜棱第二日醒来,连忙敲了敲诗云的房门,见无人应答,又等了一阵,见仍是无人,只好下楼询问小二。
“住您隔壁那位客人,一大早就背着包袱走了呀。” 店小二忙着送酒菜,囫囵搪塞了两句便赶紧捧着盘子走开了去。
“......又跑了......走之前好歹和我说一声吧。” 夏砜棱无奈地揉了揉脑袋,连连叹气:“会去哪里呢?难道真去了鄠县?”
“这小丫头片子到底靠不靠谱?”
“谁知道小脑瓜里装的是什么,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
几位分部首领以及弟子早半个时辰前便到达了鄠县郊外,正循着隐秘之处,扎营落脚。忽见四周的植物微微颤动,紧接着引来了一阵狂风,吹得他们脚下不稳,连忙拽紧了四周的树干,防止自己被吹走。
狂风散去后,诗云便牵着一只刚收起翅膀的野兽,落在了他们面前。
“我不建议...你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哦。”诗云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围坐过来,与他们提及自己设想的计划。
“让弟子们分成几部分,一部分伪装成百姓,一部分......去到鄠县以后,以他们太阴门的名义捣乱,只要别太过分就好。” 诗云柔声说道,侧耳听着四周的声响,解开了绑在树上的飞兽的缰绳,示意它在附近巡视。
“听云阁主这意思......来阴的?” 几位首领听罢,忽然沉默,良久方才回道。
“当然是来阴的,你们以为这邪教有那么好对付?”诗云笑道:“他们何以能如此迅速发展,难道几位不了解么?他们可是“神使”,岂是兵刃可以对付的?”
“可是......这么做,也太卑鄙了吧。” 其中一位首领迟疑地问道。
“以牙还牙罢了,算不得阴损。” 诗云说罢又狡黠一笑:“我在太阴门里埋了线,所有事皆在掌控之中。”
诗云取出布袋,从布袋里抖擞出许多衣裳,示意他们将衣裳领走,并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给他们的安排。
从第二日开始,他们便分散着走进了鄠县。
鄠县不大,但非常热闹,街头上有许多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女,容貌之盛,轻易叫人生出惭愧之心。 此处的建筑小而浑圆,大多呈圆柱状,像极了一个个营包一般。
听说鄠县偶有风沙,故而售卖小物的摊位上不乏异常精美的丝巾,丝巾上绣满了盛开的凤凰花。
大街上年轻女子穿着紧身的花衣,衬得身材姣好,终日以轻纱覆面,满是神秘感。 然而在这些衣着美丽的姑娘们之间,却有不少身着白衣,籍以白布裹头的年轻男女,与其他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诗云穿着一身绣着孔雀的蓝色衣裳,薄纱覆在面上,若隐若现,丝毫不比当地的姑娘逊色,她和四位首领的手下在熙攘的人流中穿行,不时有好几双来自当地百姓的眼光投向她的身边,自然也不乏那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女们。
熙攘的人流中传来了百姓们狂热的欢呼,他们转头一看,欢呼的声音正是从他们身后的高台传来。高台上有十四位身着白衣与灰衣的人,而十四人中又有四人,略显老相,脸上起满了褶子。
“太阴门众圣使愿为百姓奉献所有,启临万物,光耀大地......” 高台上的十多个人说罢,双手伏在胸前,向着正午的艳阳祈祷。
“就是他们了。”诗云侧头对其他人说道。
“神神叨叨的......” 诗云身边的弟子抬头看了看他们,不禁说道。
他们话音刚落,身边的百姓们便眼中含满了热泪,跟随高台上十几人的动作,将双手伏在了胸前,重复着他们的诵祷。
弟子们见罢,只好跟着他们的动作,假装臣服,以此躲过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但诗云却只是略表示敬畏地点了点头。
看着高台的十多人高谈论阔结束后,聚集的百姓才纷纷散开,开始忙碌起了各自的活计。
“这情形......瞧着对我们十分不利。” 诗云神情凝重地说道:“若如你们首领所想,直接强攻,怕是带再多人,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嗯......还真是这样。” 几个弟子默默点着头,不禁十分苦恼。
“先等一等吧,也许......不必我们动手。” 诗云见状,不禁双眉颦蹙,稍加思索,随后又再舒展。
见过县城里大概的模样,诗云便与弟子们一并回到了郊外。
“何时下手?” 一位首领跟在了一名弟子身后,在弟子发问后,表示了赞同。
“不急,该出手时,我再告诉你们。” 诗云来时从商贩手里买了壶酒,此时便取了出来小饮了两口,示意他们回到各自的营帐。
诗云坐在弟子们搭建的营帐里闭目养神,耳朵却在静静地听着,似乎不远处便有人正在谈话一般。
太阴门在鄠县靠近沙漠的一头,正好建在了一处绿洲之上,被一潭清澈见底的潭水笼罩,不可不谓生命之源。
闻说太阴门来自沙漠深处,而他们所处的那片绿洲则是一片可以移动的绿洲,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走过了沿途一代的干旱之地。
据附近的百姓说来,太阴门自带水脉,可降大雨,能救百姓于危难,只是需得虔诚,日夜参拜,并奉以每年除了口粮与赋税外的三分之二的粮食,以此换得风调雨顺。
诗云的灵使上了太阴门弟子的身,游走于太阴门之间,为她带来其中的情报,无比周详。 太阴门乍看虽都是神使,但内里却区分了白衣与灰衣,两派各执一见。
白衣系王族贵胄,平日主张以法令度人,眼角甚高,轻易瞧不起作为下阶的灰衣以及平民百姓,而灰衣则大多是能力卓越之辈以及他们集结而起的下阶势力。虽说同出一处,但两衣却是心和面不和。
平日里灰衣大多乐善好施,喜与帮助贫困百姓,亦有在世菩萨之称的美誉,只是这白衣却没有。
街头所见仍是白衣为主,灰衣甚少,大多装出一副善人面孔,假借施予之名,收揽扩并势力。 白衣面上和善,却总持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模样,叫人轻易不能接近,施那恩德也似高高在上地施舍一般。
白衣灰衣不和由来已久,此次扩并之快,又叫灰衣心生嫌隙。信徒们只知太阴门便如在世菩萨,救世人于苦难,却不知内部也有区分。
探得这消息,诗云便扬了扬唇,想到了介入之法。
第二日,诗云唤来两组弟子,用术法将他们的衣裳变作了两衣的服制,让他们以太阴门中水牢里的一名白衣人犯之名在县城里一户穷人家闹事,又让灰衣的弟子上前维护,故意引起他们的矛盾。
在他们准备办事前,诗云又设法将灰衣里的一名弟子抓了来,将自己的一名弟子幻化作他的模样,以那人的名义“伸张正义”。
被抓来的太阴门弟子在诗云的面前扭动着身体,愤恨地冲她吐口水。
诗云动作迅捷地避开了他吐来的唾沫,又用术法封了他的嘴,柔声说道:“你们灰衣不是不服白衣很久了么?不如乖乖配合我们演一场戏如何?”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灰衣弟子怒问。
“我已经让我手下的人以你的名义挑起与白衣的纷争,若你识相,就做我的内应,我帮你们灰衣翻身。若你不依,此事之后,太阴门也不会再有你的立足之地。” 诗云解开了封住他嘴巴的法术。
“你...你想怎么样?” 那人问道。
“推了太阴门,重新组建一个门派,你们自己做主,往后别同我们作对便是。” 诗云饮了一口小酒,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就你一个小丫头?灭了太阴门?”那人话毕便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诗云淡然一笑,在手心幻化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插在了他的鬓间:“瞧瞧,倒还是个可人儿,长得也还行。”
“平日与你相好的几人......我也逮来了。” 诗云诡笑着看着他, 施法将他锁进了牢笼,埋在了土里,又将他露在外面的头伪装成了一棵大树:“我才不会你,我把他们藏在哪了。你放心吧,等我们办完事以后,你这就会恢复原样,只不过届时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谁都无法预料。”
她见倦意有些上头,索性将人丢在了外头,自己转身进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