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当基干民兵的那些事

2019-01-02  本文已影响576人  zhaoyongxin

文/永新


70年代初,我插队的长泰县陈巷公社林果场管理着周边上万亩山林,是全省林业系统的先进单位。场里二百多个由各大队分派来的单身青壮年和十几个知青,住集体宿舍,吃食堂大锅饭,有电灯,有广播,过着半军事化的集体生活,虽劳动强度大,却也热热闹闹,生气勃勃。

七十年代民兵宣传画(网络图片)

那时是“备战备荒”“全民皆兵”的年代,跟别的大队一样,林果场也有个民兵营的建制。公社和县武装部基于林果场的特点,将其列为民兵工作重点单位,派了一位退伍军人担任民兵营长,配发了一批朝鲜战场上美国佬用的那种卡宾枪,营长、副营长还配了德国造的十响驳壳枪,真枪实弹地装备了一个基干民兵连。我和几个知青也都纳入其中。

美式M1卡宾枪(网络图片)

有次,我从县武装部一个干事那儿搞到了几颗驳壳枪子弹,拉着副营长林分田一起去试试他那把成天挂在腰间晃荡的驳壳枪。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我压入子弹,瞄准五六米外的一个目标,扣动扳机“砰”的一枪,没中!子弹不知飞哪儿去了,半天没找到着弹点。林分田枪法比我好,虽也没打中,好歹还看到打在了旁边的土墙上。我这才知道驳壳枪不是那么好打的,绝非电影中李向阳一枪撂倒一个日本鬼子那么容易。

十响驳壳枪(网络图片)

当时公社和县武装部领导常来林果场指导民兵工作。县武装部的李部长还亲自给场里的基干民兵上军事课,讲解卡宾枪的构造、性能和射击要领,以及如何爱护武器当好一个民兵等等。

那时的林果场,植树造林热火朝天,民兵训练也风风火火。民兵营长薛支武要求严格、训练有方,除了队列操练、射击练习,还搞过一次夜间的急行军演习。

记得那天半夜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急促哨声,大家从酣睡中一骨碌爬起来,慌忙中穿好衣服鞋子冲到操场,领了武器列好队,按营长薛支武的口令,在朦胧的月光下开始了夜间急行军。队伍走了一段公路后随即进入山间小路。最前面的那几个显然是营长特意安排的“飞毛腿”,搞得后面一个个跌跌撞撞几乎快跟不上。前方下达的口令也在慌慌张张中传走了样。那次急行军闹了很多笑话:除了误传口令,有的半路掉了鞋子,有的走崴了脚,而跌跤者无数,还有几个实在跟不上掉了队。不过通过那次演习,大家也有深刻体会:要当好一个合格的兵绝非易事!

那时,场里的基干民兵还承担着巡山护林的任务。

林果场管辖的山林大多分布在公路两侧,巡山护林一般也就是沿着公路巡察。在那“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破坏集体山林是重罪。我们背着卡宾枪巡山,虽说枪里没子弹,但也足以威慑“阶级敌人”。

有天,我和民兵排长戴建成一起去巡山。沿公路往至岭方向到了坡顶后,建成说他记得离这不太远的一个山坳里有野生杨梅,现在正是成熟季节,不妨去看看顺便巡视一下那边的山林。于是两人沿一条小路翻过了几个山头,果然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那几棵杨梅树,其中最大的一棵已是姹紫嫣红结满了熟透的杨梅。

野生杨梅个不大,但酸甜可口,我们兴奋又迫不及待地边摘边吃了起来。不经意间,我发现建成吃杨梅只进不出(不吐核)。问他,他说老人说吃杨梅连核吞下才不会吃坏肚子。什么逻辑?愚昧!我当然不信。没多久我开始倒牙,建成却吃得正来劲,我这才开始有点相信他说的了,想想这核不大,排泄应当没问题,于是也学着连核吞了下去。

杨梅终归不能当饭吃。过足了瘾后,我们望着满树的杨梅实在舍不得放弃,于是又摘了一些,脱下外衣包着带了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两人一个打赤膊,一个穿背心,肩上扛着卡宾枪,手提一布兜,不知道是不是很像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散兵游勇?好在那时公路上的人和车都很少,返回路上好像也没遇见什么人。

那次是我这辈子杨梅吃得最多的一次,但并未发生胃肠不适的情况,不知是否跟吞了一些杨梅核有关。听说过后几天陆续有人去那儿摘杨梅。

在公社和县武装部重视下,场里的基干民兵还进行过一次实弹打靶。

那次实弹打靶用卡宾枪,每人三发子弹。卡宾枪很轻巧,是半自动武器,黄铜壳的子弹比手枪子弹长一些但细一点,射击时后坐力不大。记得那次我打了个良,而成绩最好的是场里的女知青罗惠好。我当时还觉得可能是她戴的那副近视眼镜发挥了重要作用,还想如果是战争年代,她可能会成为一个神枪手,就像以前有个苏联英雄女狙击手一样。

民兵试验田(右一为知青罗惠好)

不久,场里来了两匹军马,是从解放军骑兵部队退役后送给林果场民兵巡山护林用的,还派了一位解放军班长来场里指导。

班长是山东人,我跟他混得很熟。

有天又轮到我巡山,我跟班长说能不能骑骑他那马。班长爽快答应,随即牵来一匹,安好马鞍后,教我如何上马,如何控制缰绳等等。然后拍拍马屁股说这马老实,没事的你就放心骑吧。我想这是军马,我背着枪,怎么样它也得认我是个兵吧!于是就放心地背着卡宾枪跨上军马,手拽缰绳兴奋又嘚瑟地去执行巡山任务。

那天巡山,我依旧是沿着公路往至岭方向行进。去时一路上坡,我拉着缰绳缓缓而行,心中得意又惬意,当然也煞有其事地察看一下两边的山林。不料返回时下坡,那马儿突然奔跑起来。马奔跑时头颈部与马背是平的,而下坡时马背前倾整个人一颠一颠几乎要向前甩出。我吁了半天也没用,人都快被甩出去了根本无法拉缰绳,吓得我趴在马背上双手紧抓马鞍子双腿紧夹马肚子,任那背上的卡宾枪一颠一颠拍打我的脊背,心里哭吟:‘’马儿啊,你慢些走!”好在下坡结束到了平地马儿就不跑了,而我已浑身发软冒了一身汗。心想如果再有一公里下坡我肯定撑不住,摔个不是半死也起码是骨折什么的。

谁知这还没完。回到场部去马厩要穿过一个2米多高的门廊。快到门廊时我就拉紧缰绳吁吁直喚,谁知这家伙根本不理睬,不等我下马反而加快速度穿过,像是故意要把我‘’腰斩‘’在门廊前。幸好我身手还算敏捷,一看不好一个翻身下了马才躲过一劫,差一点就被那畜生给“下马威”了。

回来后我把那惊险的一幕告诉班长,班长想了想说:看来这家伙欺生!我心里嘀咕,这何止是欺生,差点就要了我的命,这德性,难怪被人从正规军贬成了“土八路”。

此后,我再不敢骑马,并对牛马一直怀有敬畏之心。我想既然它们通人性,就必定也有厚道与狡诈之分。

飒爽英姿的林果场知青女民兵(左为知青罗慧容,右为知青陈闽东)

没多久,公社又从别的大队调来几个女青年,和场里的女知青一起成立了个女民兵排。女民兵排由营长薛支武带着操练,轮流挎着卡宾枪骑着高头大马沿公路巡山。真就像毛主席诗词里写的:飒爽英姿五尺枪……公社和县武装部领导看了都很满意,经常夸耀,还不时有记者来采访拍照。当然,女民兵骑马巡山时,那马好像都有个人牵着。

那时场里真正学会了骑马的,似乎只有那个每天负责饲喂军马的小马倌。他骑马根本不用马鞍,飞身上马驾驭自如,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现在想起来,耳边还会响起那嘚嘚的马蹄声。

1974年底,我参加工作离开了林果场,也不知那两匹军马后来怎么样了?

                       

                          二〇一八年十二月

(注:感谢罗惠好、罗慧容为本文提供的珍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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