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狐缘51|绝笔
绝笔是告别这个世界的宣言
李苗儿的头一晕，感觉到天旋地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恍惚中，她又回到了那个甜蜜的时光里……
顾一木大学毕业后，用了一个暑假作社会调查，当时就选中了山西，结果，一进村就见到了李苗儿，在那段时间，他好像到了一个桃花源，什么前途，什么地位，什么落差，什么邵香香……他全然不顾，可是，在暗结珠胎后，他才猛然地从迷梦中醒来，坚贞的爱情抵不住世俗的力量，他开始全然退却，可是，他错估了李苗儿这个山村女人的信念，她竟然跟着自己来到了邯郸，并且生下了晋邯！那个时候，他的事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他怎么可以认这个女儿？——那样的话，一切都会成了泡影！
顾一木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心里有了一丝不忍，可是，她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认自己的名字，不让自己认自己的亲骨肉！？他恨这个女人，甚至眼前的这个孩子！
李苗儿不想起来了，她的嘴角里流出了血，她心里爱恨交加在这个男人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变得这么快！
“你……”
没有容李苗说话，顾一木上去又是一脚，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不允许这个女人叫出他的名字！
“照……”李苗儿的心碎了，她伸出手指着晋邯，“顾……”
顾一木又是一通拳脚，在雨点般地击打下，李苗儿几次喊出的声音给淹没“顾……顾……好她！”
“照顾好她？”顾一木的头脑猛地惊醒！他看着身边那个给吓傻的小姑娘，心里顿时又是慈祥温情一片，“晋邯！”他“扑腾”一声跪倒在母女面前，上去要抱住晋邯，可是，晋邯往后退着，她不解这个男人，她不明白太多的事情！
……
人群散去。议论纷纷。
“肯定是赌博了，赌博害人啊！“
“不会是赌博，没有听人说吗，吃喝嫖赌四大亏，唯有赌博有来回！“
“什么啊，你没有听说是为情吗？哪里是赌博啊？“
“嗯，是为情，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吗？”
“是啊，我看啊，肯定是一个司机！”
“怎么是司机呢？”
“司机？天是房，车是床，饭店服务员是他孩子娘！”
“不是司机，看他的打扮，应该是老板！”
“……”
这些都不重要了，李苗儿的心已经死了，她拉着晋邯，拖着孱弱的身体往家里走，……走出顾一木的视线，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立着，……
现在，李苗在这所破败的屋子里静静地坐着，她想到了好多，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每每下学，和小伙伴们在山坡上跑着，周围是开得美丽的鲜花，那笑声好像就在耳边回响……还有自己的老父亲，那是一个严厉的人，总是爱抽烟，也不吭声，爱打人，不过，母亲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父亲也没有了办法，哦，……多想再让母亲抱抱自己啊！
李苗儿已经睡了，脸上带着泪痕，哎，希望孩子的梦里没有伤心，没有恐惧……
她想起了栗景阳，那真的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好老师，……
她想到了好多……
栗景阳是汇报课第三个讲课的人，现在，第二个就要结束授课了，实力能说明一切，他不怵这样的场合，心里很轻松——志在必得！
这个时候，从外面匆匆地赶来了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冲着人们喊到，有没有叫栗景阳的？快，出大事了！
栗景阳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怔，张芳正好在门口，指着他对着老人说，“喏，你找景阳有什么事情吗？”
老人三步并作两步，紧走了几步，对着栗景阳大喊：“快！快跟我走！”
不由分说拉起栗景阳的胳膊就往外走，周围的人给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议论纷纷。
就这样，羸弱的老人拉着栗景阳一路小跑，到了外面拦了辆出租车，出租车立即就撒着欢儿向着西郊奔去。
到了路上，老人向着栗景阳说了让这个年轻人震惊的事情。
老人是个拾荒的，和李苗儿经常见面，也算是熟识。今天早晨的时候，他来到了李苗儿门外，平时的时候，他总是会叫上李苗儿一块儿去赶个早儿，去垃圾场捡拾些“好东西”，——李苗儿白天不愿意出去的。可是，他叫了好几声，愣是没有人答应，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晋邯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李苗儿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已经凉了，两只眼睛无神绝望，边上，晋邯蹲坐一边，眼睛肿成了一颗桃子，偶尔抽噎一下，身子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爷爷……”见到老人，晋邯一下子扑了过去，拿着一张纸，“这是妈妈留下的……”
老人拿着那张纸，看不懂，他不识字，“孩子，上面写了啥？”
“是写给栗老师的，在我们学校实习的老师，叫栗景阳……”
于是，老人就安慰了晋邯几句，匆匆地来到了学校。
栗景阳叹了口气，心里是五味杂陈，这个可怜的女人！
车很快就来到了李苗儿的家，外面立着很多的人，正在议论纷纷，看到有人来了，匆匆散开，留出一条路。
栗景阳迟疑地随着老人走进院子，院子里干净如常，没有丝毫的杂乱。
门是敞开的，李苗儿就倒在地上，蜷曲着身体，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仇恨，吓人的很。桌子上放着一个碗，屋子里是一股子浓浓的农药味儿，熏人的鼻子，呛人的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做声，屋子里很静。
……
“咦，晋邯呢？”老人突然发现晋邯不见了。
“晋邯！晋邯……”栗景阳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声。
两个人纳闷的很，不知道该怎么作。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听到外面传来了汽笛鸣声。
一辆民政局的车在外面戛然而止，几个人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晋邯，还有顾一木……
栗景阳愣了，他感觉到世界真的是太无常了，这个社会是怎么了？……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栗景阳站起身，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哎，可怜的人，这里就是她的归宿了，这里有着她痛苦的经历，有着她饱受的折磨，现在好了，好了，她再也不用挨着痛苦，经历煎熬了……
栗景阳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的魂魄好像丢在了那里，再也找不回来了。实习课已经结束，因为他自动弃权，没有了参评优秀实习生的资格，在各位辅导老师和黄华领队的公正、公开、公平的点评、打分后，张志伟成了语文实习组的优秀实习生。晚上，张志伟几个人还专门邀请栗景阳出去庆贺，可是，栗景阳没有心思，他需要静静地待一会儿……
人，都走了的时候，他在灯下展开一张纸，是老人在车上转交给他的……
栗景阳老师：
谢谢您对晋邯的照顾，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对不住她！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她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爱，不知道父亲长得什么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一个作母亲的责任！
我知道您是好人，您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希望我如果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您可以替我照顾好孩子，请您务必答应一个要死的人的要求！
我最恨的是那个人，那个骗了我的感情的人，如果孩子将来长大了，请您告诉她，她的母亲是让她的父亲给害死的，她的父亲的名字叫——顾一木！就是H市的大名人，“梨香苑”的老板，白云中学校长！
再次感谢您，
苦命人：李苗儿绝笔
这封信是写在一张作业本纸上的，写的笔迹很潦草，可以想象到当时书写人的心情多么凌乱，顾一木？顾一木……
栗景阳知道，他要告别这个可恶的地方，虽然晋邯已经到了父亲那里，可是，她真的可以幸福吗？
见鬼去吧，可恶的顾一木！
再见吧，铁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