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旧人

家的白天和黑夜，大抵是已经模糊在记忆里记不清了。

作为高中时期就在外求学漂泊到现在的游子，回想起自己从小长大的小城，竟让我觉得有了满满的沧桑感。

印象里，家乡的天空是湛蓝的，偶尔夹杂着几片不甘寂寞到处游荡的云如同画家笔下点缀的精灵一般调皮。年少时的我因为被父母责骂，或者考试砸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最习惯做的事情就是课间躺在学校的草坪上望着天放空大脑，所有的郁闷都会一扫而空。

而年少的我，周末的时候总是呼朋唤友去网吧大玩一通，却忽视了家乡最平凡的美丽——自从离开家乡去上学之后，再也不曾见过那样的天空了。

家乡的人们就如同天空一般美好，淳朴。

犹记得小时候，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缠着父亲给我一两元钱，去附近的小摊上买上几个串串，刚学会骑车的我，人还没有车高，连坐在坐垫上都做不到，却也是走街串巷骑得风风火火。

那时候社会的人们还没有跟现在一样利欲熏心，没有僵尸肉，没有地沟油。

每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坐在妈妈的摩托车后总能看到一个老爷爷在门口串着刚切好的各种肉和蔬菜，旁边停着一辆老旧的三轮车，上面放一口大锅外加一瓶黄灿灿的金龙油和各种调料，我想这就是他一天的行当了吧。

天生嘴馋的我也就从每天的这一刻开始期待放学，期待拿着一元硬币买两串煮的软软的年糕，或者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串。

记得是那天傍晚，我跟往常一样揣着几枚硬币到小摊前，从老人手里接过装满串串冒着热气的杯子，结果手一滑，串串打落在地上夹杂着汤汤水水简直跟那天的夕阳相映成辉，少不经事的我第一反应就是开始哭，连鼻涕带眼泪，哪怕看到狼狈的自己倒映在地上的汤水上也全然不顾。

小朋友，别哭了。我哭得正欢的时候，一双苍老的手捧着跟我挂掉串串生前一模一样的杯子递到了我的眼前，爷爷再给你弄一杯，男子汉可不能做一个爱哭鬼。

抬起头，映入我眼帘的是老人饱经风霜却又慈祥的一张脸。那时候已经不是猪肉五块钱一斤的年代了，而老人摊上的大肉串却还是一元一串，毫无疑问，他重新给我也意味着这笔生意白做了。

天知道前一刻我花了几十分钟跟父亲软磨硬泡拿来的几个硬币却又打了水漂的感受是多么难过，而此时在我眼里伛偻的老人简直像一位神圣的天使。转眼十几年过去，但回想起来也如同昨日重现一般。

现在工作了，看到腾讯公益、轻松筹之类需要捐款的东西，也会尽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

而每当我回到家乡，走以前走过的路的时候，却再也没有听到过老人收摊时踩三轮车发出吱吱呀呀喑哑的声音，也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曾经在年幼的我心里种下种子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