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梦续一
鬼梦
（续一）
火光闪了好几下，土地老儿还没开始说话，而是看着土地门前冷清的街道发呆。
“土地大爷，长夜漫不漫漫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你要再不讲，鸡叫你就得回去了，到时讲个屁！”我忍不住说道。
“你这大爷收得我很舒服，不过听故事得先有耐心，心静下来才能听出故事里真正蕴藏的意义，否则因为听故事而听故事，你有听的精神我可不一定有说的精神。”土地老儿吐了一口烟圈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在提醒你一下，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
“我又不是人?”
“但我是呀。”
“你在哪里看到过，有人能与鬼或我们地神说话的？”
“好，我也是鬼。”
“我又不是鬼，干吗你说也字？”
“好，我是鬼。我查下我是什么时候死的，是不是3000年。是不是中了500万大奖笑死的。”
“3000年，想活成妖怪？而且照这物价上涨，500万到2050年都有可能只是一笔小钱，算什么大奖。多没出息的想法。”
“这不是重点，你刚才要说什么不着，你可别忘记了。”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这样都能钓你胃口。”说完闪了一口烟，收回了目光看着身后的仓库卖场。
又一次沉默了一分钟后，他说道：“这里原来是效区，周边就这里有两幢房子。这幢房子是一个养猪发了财的农民建的。他的妹妹在镇上的工厂被一个来这里开鞋厂的台湾农民看上了，做了大陆这一边的老婆。这个农民就看到了他这个二分之一妹夫的商机，就接了他这妹夫一些订单来做，因为没有工场就用这个他修的住宅当厂房。又怕别人偷鞋子，就把所有的窗户都安装了铁丝网。”
土地老儿说到这，闪了一口烟。我倒是看到了有火光一闪，假如这时有人走过的话，会不会看到。当然是肯定不会，连我都被这土地老儿使了个什么法子，晚上有几个流浪或晚归的人从我身边走过都没感觉到我的存在。
“然后呢？”看他烟闪完了一口我问道。
“有一天，来了一个老板的亲戚。他来到楼梯口这里抽烟，保安让他出去抽，他便要坐在门边抽，还对保安说：‘我是不是还要去田埂上坐着抽？’他就不管不顾地在楼梯口处抽了起来。楼梯口放了很的鞋胶与稀释剂，正好有人在这里调胶水，他打火机一点，因为靠得太近，一下子那调胶桶就燃了起来。然后楼梯口里全部鞋胶都燃了，大火往楼上走。你没有看到那种惨烈！二楼是车间，烟全进去了，火又跟着往上窜，姑娘们没有地方可去，往窗户边跑，窗户全是铁丝网，她们死死去抓那铁丝网，手都抓烂都没能出来，全挂在窗房是被浓烟呛死了，一些还被火烤焦！那惨叫与绝望没持续多久就只剩下大火的燃烧声！老板的亲戚当时就死了，他害死了楼上那么多青春正茂的姑娘。保安往外跑，后来看到楼上姑娘的呼喊，一时急着就往楼上冲，死在了楼梯上！”
“这确实太惨了，那个老板的亲戚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没去过，不知有没有十八层。”
“老板呢？”
“老板赔了一些钱，地方政府赔了一些钱，然后判刑了。”
“唉，就判刑就算了呀！不应该下去陪那些工人吗？”
“这年头谁去在意死者的想法，反正死者又没有处理权。要是死者能处理那些害死她们的人，还有谁这么大胆地无视别人的生命与安全。就算法律都不会去考虑已死之人的想法，也不会去想死了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而是想当然地赔钱了事，只要把活着的人处理好就行，死者肯定是要赔命才不要你赔钱，赔钱她自己又花不了！”
“保安大叔，你怎么在这里。”只见那三个姑娘鬼从楼梯上下来，看见土地老儿便喊道。
“你就是保安呀？那一场大火你也有责任呀，你要是有一点责任心，敢于制止老板的那个不良亲戚，什么都不会发生呀！你竟然还当上了土地！”我冲土地老儿说道。
“唉，那个年代工作不好找，谁敢得罪老板亲戚！而且我制止了，事情没有发生，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小事一件。我不仅得不到表彰，反而会因得罪老板亲戚而工作不保！”
“那你怎么当上土地的？”我继续问道。
“最后时刻的勇敢，城隍便留我下来当了土地。”
“对了，城隍的上司是谁？”
“我们是单线联系，不清楚。”土地瞪了我一眼回答道。
“鬼才信。”我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
而三个鬼姑娘却看着我说：“我们也不信。”
土地老儿咧嘴一笑，说：“你们三个就来住这个好心人帮你们准备的房子吧，住到报道为止，这里有我这土地在，多多少少还能溢点香火给你们。看看你们穷的，都死十多年了还是死时那套衣服！”
看着三个鬼姑娘进了房子，土地老儿便说道：“天快亮了，要不要我留你做客？”
“拉倒吧，我可还没有活够。”说完转身往卖场走去。
到了四楼宿舍，那个鬼同事还在，我问道：“天要亮了，你准备住哪里？”
“我就随便找一个角落就行。”
“别随便找了，你等会回那运家具过来的原包装里去，天亮就送你回去，可别乱跑，世界虽大可没你们随意走动的地方。”说完也不管他，往床上一倒，趁天还未亮能睡一会是一会。
天亮出去吃了早餐，路过土地老儿的家，发现那里可没有土地老儿说的香火溢出的盛景，倒是看见好几个小孩子正在尿尿。虽然没尿的是树下，但也不远了。土地庙是用几块砖向征性地建着的，此时向征庙门的小孔处摆了两个破杯，不知多少年了。想想他也挺可怜的，随手把没喝完的豆浆倒了一些进去。看看远处有卖香纸的，便走去买了一把香与纸钱过来烧了，同时在昨晚烧阴宅的位置也烧了一些。
上班的时候，两女同事没来。另外一些同事问起就说请假了，然后到她们领导那里帮她们请了假。却了真正仓库的一楼后院，找到原同事鬼附身来的几个家具，写了一个质量不合格返修的审请给了对方业务员，便回了二楼卖场，傻傻坐着等更傻傻的人上楼来挑家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坐在卖场内倒没有什么感觉。也像在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感觉，天空黑压压的与夜晚区别也只是表上数字。
吃过晚饭又回到卖场，今天是星期六下班会晚一些，要到十点才下班。因为总有一些阴魂不散的人会在卖场内看家具到很晚。这些在晚上来看的基不是不会买的，不过总以潜在客户自居，所以也得小心地陪着，在心里死死忍着“老子也是周未这句话”。
关上卖场大门回了宿舍，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昨日遇鬼的两个同事，她俩已经离开医院回家了，然后反问了我，鬼不在不在。听说不在了，才放心挂掉电话。房间有些闷热，打开窗往外望去，这个城市能看到的灯光都是一种暗黄色，如有阴冥之气在大街小巷里漫延。
房间里的电脑播放着七十年代的歌曲，让人不自觉回忆起青春的岁月与曾经青春的自己。这时候人就会舒缓下来，不在感到那时间紧快的伤情。
在窗边看了一下，正要转身却感觉到身后房间有一些阴冷，揉了一下眼睛回身看去，那个前同事鬼已经坐在了门边的凳子上。
“你没有走？”
“你们又还没有把货发走，还在下面铁棚下的院子里。”
“那也不要来我这里呀？”
“下面铁棚伤鬼身，混身不舒服。”
“那里待二楼好了，那三个姑娘已经搬家了。”
“你们一关门我进二楼了，刚才那三个鬼姑娘又来二楼了，说是这里习惯了，白天才回屋，你们下班没人了她们就进来玩。”
“那你去与她们一起玩吧，我要睡觉了。”
“刚才我在窗户看到外面有一个鬼在鬼鬼崇崇的从窗户外走过。”
“都是鬼了，鬼不就是鬼鬼崇崇的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看他总是往里面看，是个男鬼。”
“好吧，我们去看一下。”说完跟着他往楼下走去。
到了二楼，几个鬼姑娘看我走了进去，便走过来说道：“谢谢你，给我们一些钱，不过我们还没进阴间，有钱没处使。”
“那你们可以先存着，等以后到了地府再使用。”我点点头说道。
“有很多野超市可以买东西呀。我才死没多久都知道，你们怎么不知道？”同事鬼在一旁说道。
“我们都没出过这一个门，除了昨天。”
“以后让土地老儿带你们去逛逛，对了，忘记问他了，这里他管着怎么会放他进来的。”说完指了指同事鬼。几个姑娘鬼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看来是同事鬼附身来的包装比较隔阴冥之气，加上是白天让他查觉不到。
说话间那个同事鬼忽然说：“那个鬼来了。”
我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的男鬼正在围墙外的路上，往窗户内看过来。他应该没有发现我们，感觉他是在纠结要不要爬上墙头。
我往三个姑娘看去，然后问道：“你们一般晚上这个时候是在做什么？”
“与死前一样呀，这个时候就是下班洗澡的时候。”
我一下明白了，这外面徘徊的鬼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色鬼。便说道：“我想这个鬼大概就是传说中真正意义上的色鬼，这是想来偷看你们几个姑娘洗澡呀。”
那几个姑娘脸一红说：“都十多年了，还没偷看够。”
“你们知道？”我不由诧异地问道。
“知道的什么已经被他看了好多次了，就不管他了。”一个姑娘红着鬼脸说道。
我想了一下，这应该是鬼的寂寞产生的纵容，一下心里也就了然了。于是说道：“要不要喊他进来？”
“他进不来，土地在这里守着的。”姑娘们说道。
“这没事，我去给土地说一声，放他进来不就好了。”
她们沉默了，我便往门外走去。刚走道土地老儿的门前，他便知道了我的来意说：“野鬼是进不了有土地公的宅的，但他可以进你帮她们修的阴宅。虽然是在我旁边，我不管就是了可以给他这个靠近我的权限。但我没有权限放他进你们活人的房子里去。否则就不会有我这个土地了。”
“这也行，说完回到楼上对三个鬼姑娘说了。她们想了想点了点头。”看来她们也是寂寞透了。想想也是，给谁十多年不变的青春，谁都耐不住。
又出门来到墙外，发现鬼在转悠的那一段是陡坡，便喊道：“你过来，别在那里晃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