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理解的文学

2018-08-11  本文已影响0人  知不道君

〈一〉文学不等于故事,情节只是文学的衣服

生活中,我是一个在别人眼里很木讷与自卑的人。但实际上,我是一个很重感情,温情而且有温度的人。虽谈不上自信乃至自负,却也绝不颓唐与消沉。之所以会给人以如此假象,则全在于我有意地在杜绝自己的滔滔不绝。我其实也不是不爱说话、不敢说话,正相反,我其实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并且绝不会轻易屈从,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内心的真诚。

在从高中到大专,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内心世界丰富且敏感,卑微的从自己的角度去看眼前宏观的大世界。别人的痛苦与欢乐,别人的生离与死别,都在我心底烙下了极深的印记。我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同时却又与他们很有些格格不入,很有些疏离与冷漠感。是的,我终究不是他们。我虽无法割舍自己对这世界的感情,但我更不愿为了所谓功名利禄去傲然昧着良心,牺牲掉自己的正直与良知。

他们之所以痛苦,在于他们不愿意一无所有,不愿意向贫困低头,甘心于一成不变。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但在我却不能算是痛苦的原因。我之所以痛苦,在于我知道,痛苦无法真正的避免。人们其实又都有着完美主义倾向,追求着太多的东西。由此,心田便永远也无法宁静。在这个充满诱惑的,欲壑难填的时代,也就至多只能是痛并快乐着。

可是,仅管我知道这些,我又能对谁说呢?现实是,即使你真的掌握了真理,别人也不会肯听你的说教。孔子说,人之过在好为人师,我说,人之过在目中无师。于是,我虽不敢称自己是君子,却仍然践行讷于言的方法论。虽不怕为了正义沾惹是非,却也不会把话说与心态市井之人听。只有也把痛苦的思绪诉诸于笔端了。

人言苦难产生文学,那么苦闷便是我去接近文学的原因。一开始,我与文学之间互相陌生着,但日久生情,在无数个焦虑而失眠的白天与黑夜,是文学最终给了我温暖与力量,为我打开了通往美好的月光宝盒。无数的先贤与伟大人物,为我答疑解惑,带给了我乐观与自强,并给我的生命注入了无穷的探索的欲望,从而使我的人生与枯躁永不相干……

爱因斯坦所说的平行世界,在我的曲解和实践中,有三处印证。第一便是白天与黑夜交织的自然世界;第二是每当沉入梦乡时的另一个思维臆造的世界;最后,便是沉浸在自然世界与艺术世界交织的第三个世界。

我之所以会很厌恶当下的某些网络文学作品,不是因为它的故事情节有多么夸张和不实,更不是因为其文笔参差和过度追求华丽,而是因为它终究不过只是有着肤浅的故事与夸张。我所理解的文学,不是不可以重复别人的故事,而是不能只讲些乏味而粗制滥造的故事。文学作为艺术的一种特殊而具体的形式,不能同电影等新媒体的功能所混淆和重复。只有电影所无法表现的东西,才是文学艺术历来赖以生存和存在的基石。再高明的演员,也无法完全地演绎出人的心理活动,以及达到对观者心灵的,内在而涓细的震撼和打击力,而这些正是新时期中国文学的出路。意识不到这一点,文学便迟早会被电影所冲淡。许多作家其实不是不想好好写,也不是没有实力,却深陷于片面追求故事情节与卖弄创新结构手法的怪圈,实在令人感到有些可惜。

真正好的小说,其实从来都是很模糊的。是绝不能够轻易用一两句话,就完全概括的了的。在这个方面,我们陕西过去的几位作家达到了,所以文学陕军一度曾令天下侧目,并造成了洛阳纸贵的奇观。第三代作家之所以接不上,便在于没能达到这一点。

在我的印象里,这些有成就的陕军作家们不仅不潮,反而都很有些土里土气的韵味。不仅路遥最重要的两部作品,《人生》与《平凡的世界》,用的是传统现实主义手法。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用的其实也是现实主义手法。虽然一个模仿俄罗斯文学的方法与方法论而有了崇高,一个吸收欧美文学兼顾中国传统文化和历史而有了厚重,却都没有仅仅停留在讲故事层面,也都没有简单拘泥于文体的创新而本末倒置。是的,意识层面上的创新是本,形式层面上的创新,即便不是末,也是剑走偏锋。

除此二人之外,陕西得茅奖的作家还有一人,他便是被人称为文学鬼才的贾平凹。说起贾平凹,我以为数三毛的眼光最为犀利精准。三毛曾在读了贾的小说后,盛赞贾为一流大师,我以为这个评价极其中肯。贾平凹是当今中国文坛,唯一能够将文学创作的本与末,混淆乃至统一起来的超级艺术大师。当然了,我所说的,主要指的是他五十岁以后,所写的那些小说作品。

在贾平凹的身上,极难看到宏大与厚重叙事的踪迹,却因无形而终趋于有形。他常常通过细节来主导故事,再加上无与伦比的叙事笔力,便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不经意间行云流水,近似于曹雪芹的手法。初看时,会觉得索然无味,再看时,却如梦初醒,暗自称妙。这一切当然和他不断寻求变化和写作独立分不开,但却因此而更加难能可贵。

他曾对人说:成名不等于成功……自己心中常常觉得惭愧。可惜,如今这话竟也成了中国文学的一种悲凉。正如同他所说的,除过少部分天才,大多数作家要到五十岁以后,乃至六十岁才会达到文学上的成熟……却往往早早就按耐不住,追名逐利,以为大功告成,而就此掷笔、封笔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不大赞成陈忠实。路遥可以为了文学以命相搏,他却躺在名利的枕头上沉睡了太久——虽然,我也知道他面对体制和自己的太多无奈,但我觉得,这个理由其实仍很牵强。贾平凹就无论风吹雨打,一直坚守着文学阵地,并拼尽全力,去寻求新的突围与突破。仅仅是从敬业这一点上来说,贾平凹也足堪楷模。

也许,新接班的新生代六零七零主流文学系列主力作家们身上,缺少的正是这种求本舍末,摒弃名利,脚踏实地,且立意高远的,不断开拓挖掘生活的文学态度。我想,只有当他们明白了,文学不等于故事,情节只是文学的衣服这一点,努力提升自己的视野,中国文学才能调整好方向,在未来出现一个新的井喷式发展时期。否则,中国文学真的就再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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