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错过怎会懂得》第十九章 重逢
知道妈妈的判决结果后，依依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怎么敲门都不开，偶尔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看着孩子伤心的样子，我甚至想如果能放孩子妈妈出来就好了，可是法不容情。
“依依，你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怎么恨我都可以，不能饿坏了胃。”我站在门外苦苦哀求，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这么伤害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恨我呢？”
“啪！”有什么东西扔到了门上，又碎了一地的声音。应该是一个玻璃制品。
“啊！我不听！”依依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好，我走，你别生气了。”怕激怒她，我赶紧离开。
我通知刘铭哲赶紧回来，怕她一个人呆在房间出问题。
刘铭哲很快就赶了回来，他敲了几下门，小声地唤着依依，“依依，爸爸回来了，你开下门。”
门打开，依依一脸的泪，眼睛都哭肿了。我准备跟着刘铭哲进去，她把我拦在了外面。门砰地一声把我阻隔在他们父女的世界之外。
“爸爸，呜呜……我想妈妈。”
“以后，爸爸多带你去看看她。”
父女两个在房内聊着，是我走不进的世界。看到依依哭成泪人的样子，我的心越发地沉重。孩子缺失的母爱，我想以后加倍返还给她。
依依不吃不喝闹了一天，刘铭哲答应第二天带她出去玩一天，让她散散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门砰地一声被打开。
“爸爸，你说了带我出去玩的！”依依站在床边摇晃着刘铭哲，嘟着嘴撒娇。
我的头正枕着刘铭哲的手臂，在一个10来岁孩子的注视下，显得特别尴尬，我赶紧整理一下睡衣爬起来。
“依依，你先出去一下，我起床过来找你。”刘铭哲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悦，指了指门对依依说。
“哼！”依依白了我一眼，蹬着脚出去了。
“这孩子是不是得教一下礼貌，怎么能随便闯到卧室呢！”我摇了摇刘铭哲，抱怨道。
“这有什么，孩子进父母房间不是很正常么？”
“不会吧，你们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我怎么感觉这个家里我成了外人了。”我把枕头往刘铭哲身上一扔，气愤地说。
“好啦！好啦！你就别跟一个孩子置气了，现在她还不懂事，以后你慢慢教，你现在也是孩子的妈妈。”刘铭哲从身后抱住我的肩膀说。
“哼！”
“你看你就像个孩子一样了吧？”他的手在我腋下咯吱，逗得我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流喷在我的脖颈，激起一阵酥麻，早晨的嗓音沙哑浑厚带着魅惑。他的手不老实地来到我胸前的柔软，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爸爸！”门砰地一声再次被打开，也许是看到刘铭哲抱着我，依依没有再说话。
刘铭哲松开手，我急忙跳到一旁，面红耳赤。幸亏我们背对着门，孩子从门的方向应该只看到了我们拥抱的背影。
“你这孩子，说了等下出来找你，进来也不知道敲下门。”这一次刘铭哲忍不住批评。
“好吧！”这一次依依乖巧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看吧！这下被孩子撞到了。”我举起拳头锤着刘铭哲。
“是的，这孩子是得管管了。那我们继续……”他坏笑着靠近我。
“啊！不要！”我推开他说，“别让孩子等着急了。”
“那你带可心和妈一起去，我们一家人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算了，你们父女出去吧。现在依依还没接受我，我出去只会让她不开心。”
刘铭哲带着依依出门，依依一脸幸福的样子。孩子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有父母的陪伴就能感觉到幸福。
他们父女两个出门了，我也正想带妈妈出去走走，顺便给可心买点衣服。我们打了个车来到商场，妈妈推着婴儿车跟着我。可心显得特别兴奋，头不停转着看新鲜，小胳膊小腿不停地乱抓乱蹬。
因为经济窘迫，我很久都没有出来逛街，商场的东西贵得让人咂舌。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件小衣服就得要一两百，贵的六七百，上千。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其实是价格不合适。妈妈逛得有点累了，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让我逛好了再来找她们。
拖着她们两个确实不怎么好逛，我一个人就轻松多了。商场有很多打折的婴童装，我很快就找到一个价格适中的品牌店，准备给可心挑几件好看的小裙子。
我经过电梯的时候，偶然一抬头，好像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的心咯噔一下，不敢置信，怀疑自己看错了。莫亚怎么可能会来深圳，他来了怎么也没有联系我?
我惊慌失措地跟着上了电梯，追寻着那个背影，想他回头看看是不是他，又害怕回头的那个是他。我在人群中躲闪着，试图找个合适的位置看清楚。
“啪！”一块立式广告牌被我撞倒在地，虽然是喧闹的商场，但那一声脆响还是吸引了附近人群的关注，他们都齐刷刷地看向我这边，包括他。就那么一眼，我就认出来是莫亚。我赶紧蹲下，假装扶起那块广告牌。
我蹲在那里，心狂跳不止。偷偷抬眼看了看他刚站的方向，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我暗暗庆幸着，幸亏他没有看到我。我环顾了一下周围，没看到他的身影，又有点怅然若失。
“唉！”我轻叹一口气，准备扶起广告牌。
“你没事吧？”莫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手停止，呼吸也跟着暂停，我蹲在地上，僵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地上有个洞，我真想钻进去。
曾经对他的伤害，让我无颜面对他。臃肿不堪的身材和满脸的斑也让我没有一点自信出现在曾经的恋人面前。
他略显白皙的手搭在了广告牌上，距离我的手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这双曾经紧紧握过我的手近在咫尺，我却失去了再次触碰的资格。广告牌被他扶了起来，我也没有再蹲在地上的理由。
我犹豫着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蹲了太久，还是因为紧张，我有点晕，打了个踉跄。他迅速地揽住了我的后背，他手心的温度通过单薄的衣料传到我的背上，滚烫，也许那只是我的错觉。我像被烫到一样地弹开，面红耳赤地说，“啊？怎么是你？”
“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蹲久了，站起来有点晕。”
他上下打量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愣了半天说，“你变、变了好多。挺、挺好！”跟第一次见面一样的，他还是会在紧张的时候结巴。
“生了孩子，长胖了。”我一脸尬笑地回复他，一只脚尖不停地在地上钻着，手脚怎么放都显得不自然。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变了是什么意思。在他印象中我还是那个90来斤身轻如燕的女孩，现在已经胖了将近30斤了。经历这么多曲折，脸上应该也是没有了以前的青春活泼。
“听、听说了。”
“好久不见！”
“恩，好久不见！”他的眼睛盯着我，能感觉灼热的温度。我不禁心虚地往后退了退，两手搓着裤缝。一时间，时间空间好像都静止，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却不知怎么开口。我是那个走了很远很远的人，像跟他隔了一个世纪才相遇。
“你、还好吗？”他打破沉默，仍是那么灼热的眼神盯着我。
“好！”我鼻子一酸，泪差点涌出眼眶，可是我强行让眼泪没有流下来。我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掉泪。尽管我很想像个老朋友一样跟他倾诉这段日子的心酸苦楚，尽管我很怀念那段纯真的感情。可是我不能呀，我是那个主动抛开那些纯真，如飞蛾扑火一般选择我自以为是的爱情的那个人。即便是明明知道走错了路，也不能让他看到我过得不好的样子。
“到了你的地盘，请、请我吃饭，可以吧？”他看着我，满脸的祈求。
“我、我，好吧。”我犹豫再三，觉得就吃一顿饭也没什么。
“走吧！”
我意识到妈妈和可心还在等我，于是我跟上他说，“那个，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我先安排我妈回家。”
“恩，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我转身离开，心一直跳得很快。我给妈妈叫了一辆车，说是要跟朋友一起吃个饭。送妈妈上的士后，我朝商场的三楼走去。
我努力平复心情，朝莫亚走去。
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穿着一件浅蓝的立领Polo衫，一条米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洁。已经脱去了学生的稚气，有了些成熟。 如果，我是现在才遇到他，我一定会再一次爱上他。可是，我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他靠着玻璃栏杆，往我这边眺望。越是靠近他，我越觉得难过。过去跟他在一起经历的所有平淡在此刻想来是回不去的美好。
那枚他亲手雕刻的桃核玫瑰花戒指比商场里任何大牌的钻戒都显得耀眼；
枕着他的膝盖，躺在草地上看白云飘过，闻着青草的芬芳。没有压力，只有惬意和坦然。
他抓着我的手，彼此手心的温度交换着，我们走在学校的小路上，那种平淡的温馨。
……
这些被我忽视了，被我抛在脑后的一切现在全涌进我的脑中。原本，我是能一直拥有这些的，现在都不再属于我了。
“嗨！走吧。”我走到他面前，装作很轻松地说。
开始是他跟着我走，慢慢地他走到了我前面，就像以前一样，走几步会放慢脚步来等我。我跟上去，努力跟上他的步子。手摆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我就像被刺到了一样，赶紧缩回手。
我带他来到一家西餐厅，请他吃牛排。
“以前，你经常说想进西餐厅体验一下，可是每次我拖你进去，你都舍不得我花钱。要是……”他笨拙地切着牛排对我说。
“你怎么来深圳了？”
“你记得胖子么？我们原来一个社团的，他结婚，我来参加婚礼的。今天准备回去了，所以到商场想给妈妈买点礼物。”
“哦……”
“不敢来找你，怕打扰你。”他像是懂了我下一个问题，主动解释道。
“昕儿还好吗？”其实，我是想问昕儿现在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句。
“挺好，找了男朋友，快结婚了。”
“我以为……”
“以为我们在一起？我一直都只当她是妹妹，从未改变过。爱情不是所有人都能给的。”他苦笑一声，把切好的牛排递给我。原来，他也是会这么做的人。以前他默默对我做的那些，我都觉得平淡，觉得理所当然。而在刘铭哲这里我感受到的是浪漫和体贴。
听到他没有跟昕儿在一起，我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窃喜。那份窃喜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我凭什么还以莫亚女友的身份来沾沾自喜。
莫亚未曾改变过，他还是那个看上去怯弱，但立场坚定，爱恨分明的人。
“他对你好吗？”莫亚盯着我的戒指问我。
我缩回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捏紧了拳头。无名指的那个戒指硌到手心，平时都没有留意到戒指会硌到手，这一刻竟然感觉别扭。可是，即便是摘下这枚戒指也改变不了已婚女人的事实。
我抬起头，扯起一丝笑回答他，“好，结婚了。”
“我知道。”莫亚抿了抿嘴唇回答。
原来，他还一直默默关注着我的消息。这几年，我几乎断了外界的联系，我都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的这一切。
“你呢？”
“我已经上班了，就在长沙。”我其实想知道他现在的感情生活，但是他不说，我也不好问下去。
最后，还是他抢着买的单。他憨笑着说，“以前都没能请你吃好吃的，难得有次这样的机会。”
走出餐厅，经过商场另一家餐厅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落地玻璃窗边刘铭哲和依依正坐在那里吃饭，刘铭哲的身旁还坐着肖倩。三个人正聊得开心，肖倩往依依碗里夹菜，依依没有拒绝，貌似还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三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捏紧拳头，气得发抖。虽然不是抓奸现场，但是画面太美好，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你怎么啦？”莫亚看到我停住脚步，问我。
“没、没什么。好像看到熟人了。”我回过神来，回答他。
其实我心里已经波涛汹涌，对刘铭哲起了疑心，却无法当着莫亚的面去揭穿。我显得有点魂不守舍。
也许是看出我的失魂落魄，莫亚跟我说要赶火车，必须要走了。
分开的时候，莫亚主动伸出手来说，“再见！”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觉，让我抑制不住心尖疼了一下。我赶紧抽出手，不敢贪念多一分一秒。
“再见！”我搓着仍留有他体温的手，跟他说。其实心里在说着另一句话，“再也不要见。”我怕再见我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倾诉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
跟莫亚的这次见面，我在心里已经预演过千百回，想跟他再见一面，预谋已久。已婚的女人，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前任的种种好来，在心里期待着偶遇。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你处心积虑想见一个人，总是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让你见到。我只是想再看看他，并不想跟他再发生点什么。现在的他很美好，我已经配不上这份美好了。跟他站在一起，我时刻感到自卑和怯懦。
“你要好好的，希望你能幸福！”他转身的那一刻对我说，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里泛着泪花。
莫亚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他从见我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读懂了我的处境。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和骄傲，他隐忍着没有揭穿。他也没有逾越半步，就像老朋友一般。分寸感和距离感他都把握得很好。
到这一刻，我仍然觉得哪个女孩跟莫亚这样的男人结婚是一定会幸福的。生活虽然没有浪漫和惊喜，但一定是踏实的。没有猜忌和担心。原以为只有男人才会有心中的白玫瑰和红玫瑰，我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我要的不过是一朵白玫瑰，却被红玫瑰诱惑。生活一地鸡毛，才想起白玫瑰的种种好来。
看着莫亚的背影越走越远，我泪流满面。强撑的坚强一瞬间奔溃，我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在心里对他说，“你一定要幸福，希望你能遇到一个好女孩！”
莫亚没有回头，他不可能再回头看我。不是因为偶遇，他一定会坚持不打扰我。从他的眼里，我能看到关心，从他的话里，我能读懂他一直默默地在关注。可是可以看出他没有想过要再闯进我的生命里，搅乱彼此的人生。
跟以前一样，我们只是那个躺在对方通讯录里却从不联系的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