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与思想的二元对立
不论你看的是一棵树还是你的妻子、邻居、夜晚的星星、水面的光波、天空里的飞鸟,等等,永远有一个观察者——思想者、经验者、监督者、追寻者——与他所观察的事物的对立性。
因此观者与被观的事物、思想者与思想永远是对立的,这种对立性就是时间,也是冲突的源头。只要有冲突就会有矛盾。能观与被观所形成的二元对立便是一种冲突、矛盾。只要有冲突,我们就会急着想克服它、超越它或造作出一些事来改变它,这所有的活动都涉及时间!只要有二元对立,就会有延续不断的时间感,而时间感就是一种痛苦。
若想止息痛苦,必须弄清楚以及超越这种二元对立性。换句话说,能观与被观之间的对立如果不停止,一定会有时间感,如此一来痛苦就无法止息了。那么该怎么办呢?我们可以在自己身上看到那个观察者,它总是在观看、批判、检查、接纳、抗拒、掌控、塑造和锻炼。这个观察者或思想者乃是思想的产物。很显然思想是最先出现的一种东西,然后才形成了观察者和思想者。如果完全没有思想,那么思想者和观察者就不存在了,那时存在的只有彻底而完整的觉知。
思想是一种由语言所形成的觉受,思想也是记忆、经验及意象的一种反应。思想是无常的,永远在改变的,而且一直在追求永恒。因此思想会创造出一个思想者,然后这个思想者就变成了一个永恒的身份;他扮演起了检查者、控制者、引领者及思想的塑造者的角色。
这个虚幻而永恒的存有本是思想的产物,思想如果消失了,这个存有就不成立了。思想者是由各种特质所构成的,思想者和它的特质是无法界分的。其实掌控者就是被掌控的事物,如果看不见这种二元对立性的虚妄,实相就不可能出现。
思想者和他的思想如何才能融合?不是借由意志力、锻炼、努力掌控或专注禅定而达到的融合状态。只要有方法,就暗示着有一个人在那里造作,不是吗?只要有一个造作者,界分一定会产生。心念必须自然地静止下来,这种融合状态才会出现。寂静的状态不是由思想者所制造出来的,所以念头必须自然而然地止息下来。
当概念和结论消失时,心中的烦扰就解除了。概念、结论或思想都是内心的躁动。心如果一直在躁动,怎么可能产生深度的理解呢?当下的自发性可以缓和过于认真的态度。你会发现实相确实会在意外的情况下降临。容许我建议你,让心保持开放、敏感,并且在每个当下彻底觉知眼前的真相。不要在自己的周围竖立起由思想构筑的铜墙铁壁。
心若是不被自己的活动所占据,实相及其至乐就会降临。
心中必须有空间,若是没有空间就不会有自由。只有当观者与被观之物毫无界分时,这两者之间才会建立起彻底的关系——与一花一草一木,或是跟任何人、事物之间的关系。
能观与被观如果能彻底融合,你的心中就会出现巨大的空间。那个空间里是没有冲突的,于是你就自由了。自由不是一种反应,你不能说:“我自由了。”只要一说出“我自由了”,你就无法解脱了,因为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摆脱了某个东西,所以又落入了能观与被观的二元对立。你制造出了一种空间感,这种空间感又制造出了冲突。
若想了解这一点,就不能落入赞同或不赞同,也不能说“我不了解”,而是要直接地跟真相产生联结。这意味着你必须看见你所有的行动都有能观与被观的二元对立性。其中有苦有乐,有渴望功成名就的欲望,处在这样的状态里,你是不可能跟任何东西产生联结的。只有当能观与被观融为一体时,你才能了解什么是联结,什么是关系。